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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都市言情 > 野巷 > 野巷 第20节
  两人默契的一并往那边抓过去,无奈扑了个空,没控制好重心,陆长鹤脚底一滑,顺着沈离的方向倾倒过去,盆子里的洗澡水被打翻,洋洋洒洒的水花溅了一地,湿了一大片衣物。
  沈离实在撑不起他的重量,在他倒过来又来不及避开的那刻选择了认命,谁想他一手猛撑在地上,一手稳稳揽住她的腰没让她再往后倒。
  鼻息挨着鼻息,呼吸的频率加重,像摇晃再开盖的汽水,在一瞬间炸开,喷涌,不受所控 。
  惊魂未定间,陆长鹤清晰看见她微微颤抖,沾着水光的睫羽,杏仁般的漂亮眼睛,清透迷离,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
  淡淡的浅粉色迅速攀上她的耳根,乃至整张脸蛋,她反应过来马上往后面的墙上挪,和陆长鹤拉开了要命距离。
  青春期从未有过的某种复杂情绪翻涌上来,两人都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完全说不出来,不难受,也不好受,让人慌乱到想逃离。
  “你……没事吧?”他还保持着撑着地上的动作,紧着眉,神情严肃里又透着担忧。
  沈离只顾疯狂摇头,“……你衣服湿了,要不你先去洗澡,剩下的我来收尾。”
  他挺直脊背,撑了回去,瞥了一眼跑到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狸猫,二话不说就过去给抱了过来,“先给它洗完吧。”
  还好最后只剩一点点泡泡需要冲掉,总算双方都没有再出什么状况,一片祥和。
  “你给它起了名字没?”陆长鹤突然问。
  说起来还真没有,高三学习压力大,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顾及小猫,更别说还能记起来名字这回事。
  她摇摇头:“还没有。”
  陆长鹤脑子一转,玩心上来,“那叫倒霉蛋呗。”
  “那怎么行。”沈离脸色马上不好看了,恼他,“你怎么总喜欢乱起绰号?”
  陆长鹤耸耸肩,“那行,你来。”
  沈离思考了一下,“取个喜庆点的名字。”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无言了好一会儿,神情淡淡的,变得有几分忧伤。
  微微低下脑袋,自嘲又自卑,“别像我这样的,最后真的离得没一个……”
  “……”
  母亲告诉过她,家里长辈都是比较迷信的人,当初生下她的时候,找道士求了个字,高高兴兴拿过来一看,结果是个“离”字。
  明眼人一看就是个不大吉利的字,但道士玄玄乎乎的说这就是她的命,她经受得住,才有可能看见坦途,家里又比较信这些,最后还是给她取了这个字。
  记事一点了,她会问起,但母亲只跟她解释说,是希望小离子以后可以远离灾祸,幸福一辈子的意思。
  她当真了。
  是个不太好的回忆,她说话口腔里都是苦的,干涩难耐。
  他看见她灯光下受伤的神情,隐隐泛起泪光的眼睛,好像心里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沉浸完后,她又会很快调整好心情,继续笑着应对,“你觉得取什么好?认真一点的。”
  陆长鹤还在盯着她挪不开眼,思绪也在天边。
  “陆长鹤?”沈离又叫了他一声。
  “嗯……”才让他脑回路转过弯来,“梨子?小梨子。”
  “嗯,嗯?”
  沈离满眼质问,怀疑是自己幻听了,还是他脑抽胡言乱语。
  沈离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跟我同音?”
  陆长鹤脱口而出:“因为你们都是倒霉蛋。”
  “那就算了,不要这个名字,它才不能倒霉。”沈离眼神里都是抗拒。
  “它才不倒霉。”陆长鹤手上给小猫冲水捋毛,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严肃,“你不觉得你跟这小东西很像吗?长得也一样蠢。”
  “和这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你想给它叫同音的理由?”沈离肩颈后仰,懵懵的。
  “换个角度看它不也是幸运的,至少现在有家依靠了。”他干脆一改严肃,很轻松自然地随口说,“……所以你们名字上沾一沾,或许你就跟它一样好运了。”
  “……”
  “你说什么?”
  沈离感觉自己呼吸都被放慢停滞下来,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她眸光流转于他没什么波澜的神情。
  他看上去好似并没有太斟酌思考,只是无意中的随口一说。
  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令她产生这样的悸动,是他抱着猫猫,破天荒地流露出可以说是温柔的神色,他轻声对它说,以后有他要它。
  所以陆长鹤。
  陆家可以是我的依靠吗?
  她鼻子有点发酸,眼眶里泛着莹光,可能真是他无意识的一句话,于她而言却是无比珍视的。
  她从没想过这个,她曾经讨厌,也互相抗拒过的人,会对她说出这些话。
  结果他还是一脸傲娇样,装模作样咳两声,“这就要感动哭了?我看你可怜而已,委屈一下小猫分点运气给你。”
  “……”
  第一次,她对他笑,浅浅的一点梨涡若隐若现,淡得难以发觉,像初雪里落下阳光,终于融化的冰山,“谢谢。”
  “你得谢这只小猫,不过谢我也行,我受得住。”陆长鹤想了想,干脆借机进入正题,好不容易听到一句谢谢,“那你这样,是不生气了吧。”
  他没办法感同身受这些话对沈离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没想到这只兔子还挺好哄,随便说两句话就感动成这样。
  刚好冲完泡泡,沈离把猫抱起来放到刚搬进来的凳子上,把准备好的吹风机插上电,在聒噪的风声响起前,她淡声答:“勉强不生气了。”
  随后,刺耳的风浪声充斥了整个浴室。
  说话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听清了,但陆长鹤还是依依不饶,“那你继续教我呗?”
  “什么?”沈离只听见他开口,实在没认真听出是什么话。
  陆长鹤拉着面子又重复了一遍更大声的:“我说要不你再继续教我——”
  谁想他那音调刚拉高,吹风机就关了。
  充斥整个浴室已经不是风浪了,变成了他超大声的诉求。
  “……”两人都神一般沉默了。
  为什么遇到沈离之后,尴尬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他精细打造了十八年的面子,在她面前崩了一次又一次,邪了门。
  “……可你又不喜欢学。”沈离这话明显在拒绝了。
  陆长鹤已经毫不在意了,什么尴尬什么面子都去你妈,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继续找理,“我学啊,我还是比较想要那辆威龙16.4 grand snort,那玩意儿有钱都不一定搞得到。”
  沈离逻辑思路样样清晰:“你之前不也是为了那辆车,还不是一样的学不进去。”
  “知识它不进脑子我有什么办法。”陆长鹤还理直气壮,“当然,只需要你不断地鞭策我,不对,是我给你一个鞭策我的机会。”
  “……”
  就算是在争取也还那么傲娇。
  沈离不得不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动摇的,可她又不是完全相信陆长鹤的,更不想再赌上一段时间,用来教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心吸收知识的人。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沈离回答还是选择保守一下底线:“……再说吧。”
  陆长鹤态度坚决:“你就不能直接答应了?”
  沈离别开脸,眸色淡淡,“看你表现。”
  随后也不想听他讲什么了,又把吹风机的开关打开,刺耳的声响直接让他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第20章 野玫瑰
  “友谊杯?”
  沈离板直腰杆, 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高三这个阶段,连运动会都不配拥有, 很难想象,班主任居然专门把她叫过来,问她要不要抽空去参加省内的数学友谊竞赛。
  “对,按理来说其实不应该在高三这个阶段再给你强加一点压力,不过我认为这也是个可以进步的机会。”班主任手肘撑在桌上, 交叉的双手抵着下巴, 表情淡然, “我们班一些有潜力的学生基本上之前都去过高联乃至cmo, 但你是转校生, 之前的我也不了解你,只是看你数学成绩还不错,之前有参加过五大学科的竞赛吗?”
  沈离摇了摇头,从前父母一直告诉她,会帮她安排好一切,给她灌输的思想只有放松读书,不要为自己的未来所担忧, 所以有些机会不需要她自行争取, 爸妈也不希望给她压力太大。
  但今时不同往日。
  “那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北京的友谊赛是有一定份量, 奖金也比较可观,算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班主任和她分析了一通利弊,“不用有什么压力, 这种比赛的难度系数差不多是适中或者中上,而且你这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当成一个进步的机会也可以,你自己考虑好了,在下周三截止之前来告诉我。”
  确实在这么高强度的学习下再抽空去参加竞赛是很累人的,出于对优生的珍视,老师还是意向于她可以去参加一下。
  “好的,谢谢老师。”沈离浅浅鞠躬,礼貌道别。
  在高中最后一个学期,沈离早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奋斗所谓的高联或者更高的程度,凭她的成绩,其实没有特别需要担忧的,这个友谊赛也不是非去不可。
  但确实是个进步的机会,加上还有奖金,沈离从踏入陆家起,吃穿用度都是陆家的,日积月累,她心里的不平衡就越来越清晰。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给予一点回馈。
  说是要偶尔换换口味,刘茵茵中午把她拉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吃饭,借着这个机会,沈离干脆也把竞赛的事情跟她提了一嘴。
  刘茵茵冷静帮她分析了一下:“这是好事啊,不过你会不会压力太大啊?毕竟是高三阶段了,我们这个年级都没几个愿意去的。”
  “还好吧,老师说难度系数不大,我更想拿奖金。”沈离抬起眼,看着她的眼神亮着光。
  “你愿意就好。”刘茵茵笑得比她还高兴,有种好姐妹起飞了自己也跟着沾光的感觉,刚好老板把两碗拌面送上桌,她急切地把一碗推到沈离面前,“尝尝这家的拌面,超级好吃!我经常不想吃饭就来这里。”
  沈离只是好奇地盯着这碗面瞧了又瞧,没有立刻拿筷子下嘴。
  刘茵茵还以为她吃不下这些,“……但你会不会吃不习惯这些?”
  沈离应过神,“什么啊,那我以前也不可能顿顿山珍海味啊,有的时候忙忘了随便吃点东西凑合也会,而且我本身就喜欢比较习惯简朴的生活方式。”
  所以在从沈小姐变成沈离之后,她接受得很快,一直以来身份对她来说,更多的作用也只是摆设,她没有所谓的架子,没有抗拒更低一级的事物的想法,从沈家带出来的,只有一身得体的礼仪风范。
  她恍然扒拉过筷子尝试了一口,咬断,嘴角弯出两颗小梨涡,“真的挺好吃的,辣度适中,也不是很油腻,味道还是很香的。”
  “你这个评价,也太认真了吧。”刘茵茵被她逗乐,笑得直仰头,余光瞥向窗外,透过对街一家餐厅玻璃墙,停滞在几个熟悉的身影上,“嘶……那不是陆长鹤吗?带着陈阳,还有之前我们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个男的。”
  沈离和她一齐看过去,她视力不算特别好,在人堆里分辨的能力更差,看了很久才勉勉强强在那边几人纷纷落座时,看清了正对着窗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