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这事儿来寻本宫……”皇后犹豫了一下,“按理说,这事是轮不到本宫来管的, 不过……唉, 老六那孩子的母妃去的早,想想也没谁再能插手这事了, 也罢,本宫就管这一回罢。”
“谢娘娘,”六王妃便感激的笑了起来,“娘娘的眼光, 儿媳是相信的。”
皇后点头,看着六王妃恭敬柔顺的头顶心:“就先替你府上选一个,别的日后再说,要知道, 人也不是越多越好的。”
“全凭娘娘吩咐。”
六王妃离开后,翡翠不解的小步走到皇后身边:“娘娘不是最疼小郡主了吗, 怎么会帮忙替六王爷选人, 那六王妃也是, 不笼络住六王爷的心, 怎么还将人往外推呢?”
皇后抿口茶,勾了勾唇角, 此时的她已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犹豫为难,她缓缓摇了摇头:“傻丫头,你还是不懂。”
翡翠不解,看向安嬷嬷。
安嬷嬷看了眼皇后,见她点头,便笑道:“许是六王府上有了难缠的妾室呢。”
到底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翡翠懂了,但没完全悟:“可这人越来越多,真的不会……”
皇后只是摇摇头:“傻丫头,你看哪个当娘的会害了孩子。”
翡翠听的似懂非懂,却也没再问了。
出了坤仪宫走到宫门口这段路,陈嬷嬷终于想明白了自家主子这么做的缘由,她内心深深感到敬佩,怪道主子是主子呢,比起她这奴才就是更加敞亮。
她只道主子是王妃,便不必在意府里那些小妾,却没想到除了府里的小妾,无论是哪里来的人儿都不能被王妃放在眼里,小妾的斗争,让小妾之间来便是。
这般有了一个人吸引柳姨娘的注意力,鹬蚌相争,六王妃便能撒开手在一旁冷眼旁观了,
好手段,若是六王妃真下手去整治柳姨娘,纵然主母管小妾天经地义,却也掉份的很,这般做就很好,主母不出手,却有人替主母出手,整治了小妾,也有了清闲。
同意了要给六王爷找“可心人儿”,皇后便真认真去找了,六王府孩子多呢,还有个小娇娇,可不能找个眼高手低的搞的乌烟瘴气,这样就不是做好事,而是好心办坏事了。
新姨娘在六王妃找上皇后的第六日被送入六王府中,那是个清秀的姑娘,年纪稍微有点大,二九年华,家里父兄都是小吏,虽然没财没权,但是身家干净。
“是个好人家姑娘。”
祝姨娘是笑着说的,但柳姨娘总觉得她在那三个字上压了重音,那笑是在嘲笑她呢。
她强忍着不满打量着这个姑娘,她倒是要看看这新来的人儿是个什么天仙。
姑娘姓李,现在也不适合再叫姑娘了,且叫她李姨娘。
李姨娘身段偏瘦一些,那弱柳扶风的感觉倒是有些像柳姨娘,但那张脸没有柳姨娘艳,也没有柳姨娘有韵味,但胜在人年轻,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衣裙,真是如同一只鲜百合一般。
“李氏,你以后要尽心伺候王爷。”六王妃先前已经训诫完一段话了,最后用这一句话做了个结尾。
“是,妾谨遵王妃的话,定恪守本分,尽心伺候王爷。”李姨娘端正的行了个礼,如今看倒是个恭顺的妾室,以后怎么样再看吧。
“李妹妹家里都是在朝廷做官的?不知是在哪里,说不准我家里父兄也同妹妹的家人在一处呢?”见王妃主子训诫完话了,祝姨娘笑着问道。
“不敢说是官,不过是小吏罢了,不如姐姐家里。”李姨娘回道,“家里是在衙门里做捕快的,没什么出息,就是为朝廷做事。”
“为朝廷做事。”祝姨娘笑着重复,后头就说不了什么话了,李姨娘也跟着点头,一旁的柳姨娘却连话都插不上。
没错,祝姨娘就是故意的。
虽说她平日里不爱惹事,但也不代表愿意被柳姨娘天天在耳边嗡嗡嗡跟个蚊虫似的吵闹。
说的好听点是耀武扬威,说的不好,就是在犯贱!
如今她膝下也有个儿子了,并不需要再像以前一般唯唯诺诺的什么都不敢,那柳姨娘跟她一般地位的人,甚至还没有儿子,凭什么就一直踩在她头上呢。
来了新人,祝姨娘是大大的欢迎,最好她能将柳姨娘狠狠的压下去,总之得宠的也不会是她祝姨娘,是别人也好过是柳姨娘这个得了一点好就出来炫耀烦人的花蝴蝶。
感动的谢过六王妃,六王爷当夜就宠幸了李姨娘,之后又宠了她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是后话了。
对这件事给予关注最少的就是六王妃了,还有几个小的更是完全不在意,主要是,回来以后,卫瑜的开蒙又要继续了啊。
难过都来不及。
其实卫瑜也没有那么讨厌上公孙先生的课啦,只是小孩子坐不住是天性,像卫瑾卫琅那般自小就爱读书的才奇怪呢。
比卫瑜更崩溃的是公孙先生,谁能告诉他,他的学生去了一趟边疆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离开了三个月,“公孙先生”又变回了“狗孙先舍”!
没有办法,他只得从头开始教学生,此刻公孙晟多么想念他的上一个学生——卫瑾,那孩子就好教的很,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性子这般南辕北辙呢?
至少卫瑜学得很认真,公孙先生对此感到欣慰。
“这个字再纠正一下,念‘学’而不是‘鞋’。”
公孙先生走到卫瑜跟前纠正,后者乖乖的点头。
待公孙先生走开,卫瑜悄悄吐了一口气,其实她没好意思说出来,三个月没有见先生,她都快不记得先生呢了,感觉超久没见的,都陌生了。
这样就要重新跟公孙先生熟悉起来啦,所以卫瑜才这样乖巧。
不止她回来以后要继续开蒙,哥哥和顾珏要日日去皇宫里上御学堂,弟弟是小小团子一个,虽然也好玩啦,但是有一次被死死扯住头发几乎疼出眼泪后,卫瑜坚定的同卫琥保持了礼貌(?)的距离。
“等弟弟长大后,我再和他玩叭。”卫瑜板着小脸认真道,丝毫不知边上的奴才们都觉得小郡主同六王爷相像极了,不愧是亲父女呢。
那就没什么可玩的了,早上起床,吃早膳,开蒙,吃午膳,开蒙,吃晚膳,睡觉。
其实在这中途有许多空闲的时间,卫瑜还跳了房子,拼了积木,逛了花园。
有时候她还会去看弟弟妹妹,别人家的弟弟妹妹——其实就是其他姨娘生的弟弟妹妹。
卫瑜还小,如今还不明白什么同父异母,只当那些弟弟妹妹是别人家的,姨娘什么的都是邻居呢。
祝姨娘家的弟弟很乖,跟小虎不一样,很安静,但是太安静太乖了,一直一直在睡觉,卫瑜往往趴在摇篮边上呆呆的看了一刻钟才离开。
弟弟清醒的时候,她会抓弟弟的小手,跟弟弟讲话,祝姨娘会给她准备点心,但是卫瑜会婉拒,这里的点心没有娘亲给她准备的合她胃口呢。
再说她一日只有三块点心的量,吃了这些不合她胃口的,她就不能吃那些她喜欢的了。不过奶茶和果汁还是会喝的,这就没喝过难喝的啊。
然后就是柳姨娘家的妹妹会讲话了,就跟小虎差不多的水平,但是小虎很爱叭叭叭,妹妹不太爱叭叭。
可卫瑜实在想听妹妹说话,就去戳妹妹的脸,于是她如愿的听到了一声“哼”,妹妹扭过她去不理她了。
卫瑜:qwq
自家的弟弟不敢闹,别人家的弟弟睡得死,别人家的妹妹闹不了,唉。
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孩子,卫瑜深沉的叹了口气:小孩子啊~
柳姨娘目送着卫瑜的背影离开,随即皱眉骂了一声:“都叫你们下次不要放她进来了,一个个的是听不明白吗?”
她的侍女在一旁低头赔笑说是,心里却是不屑,人家可是圣旨亲封有封号的长乐郡主,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奴才了,难不成柳姨娘以为自己的身份比她更高吗?
当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这也是柳姨娘没脑子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的奴才中有脑子的。
就比如这个侍女,虽说她伺候着柳姨娘,但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她的,啧,要不是奴才不能选主子……
总之她现在是点头应是了,但下一回长乐郡主若是还来芳菲阁,她也是仍旧不会拦的。
拦什么呢,她们小主子与小郡主亲近、庶女与嫡女关系好,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真是,跟孩子计较什么,还不若紧着抓住王爷的心,没见那新来的姨娘么,王爷新鲜着呢,再不抓着王爷的心,柳姨娘可就真没什么可倚靠的了。
柳姨娘还在生气,侍女劝着她,心思却已经飞出了芳菲阁。
“那个李心也是,一天天就勾着王爷。”柳姨娘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咬着牙恨恨,“狐媚子,狐媚子,也就仗着自己年轻……呵,我倒要看看王爷要喜欢她到什么时候去!”
令柳姨娘没有想到的是,六王爷居然接连六日都宿在李姨娘那儿,到了第七日才想起她来,与她用了个午膳,看了下孩子,晚上又想去找李姨娘。
柳姨娘连忙拦住了,只是拦得住这一回也拦不住下一回,隔日她仍旧没有留住人。
她人都傻,怎么就这样了呢,难道她真的失宠了?
那李姨娘到底有什么资本让王爷迷的神魂颠倒?
男人都是图新鲜的,来了新人六王爷自然要多稀罕一段时日,再者李姨娘知情知趣,娇俏清爽的很,又识礼,的确有得宠的资本。
柳姨娘不知道的是,在李姨娘承宠的第二日,她便只身来到了槐序院,毕恭毕敬的向六王妃请安。
面对冬青端来冒着热烟儿的苦汤汁,她也是面不改色的就接过喝的一干二净,好似那只不过是一盏热茶般。
六王妃看到这里不禁露出了笑,心道到底是皇后娘娘帮忙选的人,就是懂事儿,倒也不枉她专门去求。
“今后好生伺候王爷,也不会就一直没有出路了。”李姨娘听到六王妃充满暗示性的话语眼眸一亮。
后者见她这般反应只是浅笑一声,继续道,“你若是懂事,本王妃自然不会容不得你,我啊,喜欢着懂事的姑娘呢。”
李姨娘听及此连忙颔首:“妾身是因王妃而来的,自然会听王妃的话。”
六王妃闻言满意点头,总之她听不听话自己会看的,至少当下这个态度她很满意。
看着顺眼,她又提点了一句:“听闻王爷两日歇在你屋子里都被柳姨娘截走,你虽乖巧,对上王爷却也不必太过忍气吞声,偶尔发一次脾气也是使得的。男人么,有时就喜欢这样呢。”
李姨娘闻言大悟,忙深深福身谢过王妃。
经过六王妃提点的李姨娘果真愈发受六王爷的宠,虽然六王爷也不至于就忘了柳姨娘,到底是新鲜感占了上风。
但也许是李姨娘确实也不是六王爷喜欢的那个风格,又或许六王爷恋旧,得宠了一年后,她的风头便没那么盛了,倒是柳姨娘有了人压制不再那般耀武扬威,祝姨娘有时还乐意同她说几句话。
又是一年多,李姨娘的新鲜感几乎彻底逝去了,柳姨娘这老情人的地位才回升了些许。
这两年多里,六王府并没有新的孩子出生,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逝去,王府中五棵参差不齐的小苗苗迅速的拔高。
卫瑜六岁啦!
六岁崽本人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她要进御学堂读书了。
一方面她高兴入了学有许许多多的哥哥姐姐和同龄朋友一起上课,听起来多有意思啊,大家都在一起,一定很好玩。
另一方面,顾珏一直吓她。
他说:“团子,虽然大家都在一起,但是上课期间也不能说话喔,开小差就要挨罚的,你怕不?”
他说:“而且每天早上卯时中就要起床了,你再也不能睡懒觉了。”
他说:“还有,每天都有留堂的课后作业,第二日做不完交不上来,还要挨罚。”
就问你怕不怕吧?
卫瑜:怕了怕了,所以她开始担忧了。
自从顾珏过了七岁以后,他的为人处世就愈发稳重,到了如今,几乎已经看不出京城小魔王的影子,任谁看了不说一句翩翩公子正待养成。
只是对着亲近之人时,顾珏仍旧会控制不住露出小孩子的情态,就好比现在。
卫瑜坐在马车里,顾珏坐在马车外,手里把玩着一根与他这一身格格不入的小马鞭,此时天光正亮,不少摊贩已经摆出摊子卖力的叫卖。
今日是卫瑜入学御学堂的第一日,虽说过去三年一直在家中开蒙,但正式上学了,还是不免紧张。
教的东西她会不会学不会呢,同窗们好不好相处呢,新的先生好不好说话呢,会像公孙先生那般耐心吗?
伴随着满肚子的紧张与期待,卫瑜一早起来就将自己的小书包里里外外检查了五六遍,这才确认确实没有任何东西落下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