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无碍,何处不安?
他到达这个年代,一定有原因的。
或者一切是埋在琴丝实验的目的中。
解决了僵尸不死的问题,恐怕只是实验的第一步。
在谈话中,沈约顺便想清楚此事,倒是平静自若。
赵明诚又有为难之意,同时有些警惕道,“你方才听到的?”
他和妻子谈论因缘石的时候,离沈约尚远,见到有人,他早停止了交谈,不信沈约能够听到。
沈约若非是听到,却知道因缘石,那他的目的就很是可疑。
沈约微有扬眉,他想的其实很单纯,可一时忽略了别人想的会很复杂,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李清照却拉住赵明诚的手,轻声道:“原来这位先生也是爱奇石之人。那不妨请这位先生一观,说不定能发我等未见,未尝不是件乐事。”
沈约眼尖,看到李清照已经将一块石头塞到赵明诚手上。
原来因缘石一直是李清照携带。
赵明诚略有尴尬,顺势伸手入怀,然后缓缓递过本来握在手上的石头,询问道,“不知道先生要看什么?”
沈约接过那石头在手,见到那石头赫然就是在上京看到的那块,一面写着血红“因缘”二字,另外一面,赫然镶嵌着一枚戒指。
戒指正是吴均托他送到临安府、崔府君庙的那枚。
这时候,戒指还没有从石头上丢失。
沈约伸手触摸那枚戒指,感觉戒指嵌合的很是牢固。
这种牢固,不是机关的那种严丝合缝,而是因为一种力量的吸引。
赵明诚见状,忙道,“这位先生,这戒指是弄不下来的,你不要弄坏了。”
沈约听赵明诚说的急迫,知道他对此的关切,微笑道,“原来如此。”
赵明诚很是不安,盯着沈约的手,只怕这人突然逃走。
李清照却问,“这位先生看出了什么?”
沈约看向李清照,“听闻居士曾依靠这因缘石梦到和赵官家的前生?”
迷宫开,他所持的因缘石却奇迹般消失,如今才到此地,就碰到赵明诚夫妇谈论因缘石。
沈约感觉这因缘石倒像个还原点连接器。
从因缘石上,到达一个个还原点?然后解决还原点的问题?
易安居士如果梦到和赵明诚的前生,是不是因为琴丝他们做的思想投射实验的缘故?
当初琴丝不是将段思平的思想投射到西北战神的脑海中?
可他随即知道自己说早了,因为李清照夫妇齐声道,“你如何知晓?”
沈约微有扬眉道,“你们不是记录在金石录中?”他记得完颜烈是这么说的,可看对方的反应,知道有些问题。
李清照凝声道,“这本是我夫妻之间的秘密,尚未录入到《金石录》中。”
沈约沉默下来。
他看出赵明诚儒雅下的世俗,也看出李清照世俗下的明慧。
对于一个明慧的人,是应该以实情告之的。
“事实上,我是听一个叫颜烈的人说过此事,就记了下来。”沈约如实道,“你们可认识颜烈?”
第1561节 神霄派
迷宫现出通路,杨幺等人不知去向,那完颜烈呢?
沈约想到完颜烈,不由得琢磨这老头子去了哪里。但以时间推测,他感觉李清照这时候应该不认识叫颜烈的完颜烈。
果然,李清照夫妇均是摇头,赵明诚却有了怀疑之意,显然感觉沈约有撒谎的嫌疑,为了圆谎,这才说了夫妻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沈约笑了笑,不再多加解释,就要递还那石头,不想一道光芒蓦地从石头上射出,正映入沈约的双眼。
李清照夫妻大奇。
沈约微凛,不想自己不加试探,因缘石也会自出异样。
瞬间禅定观照,沈约随即“看到”那道白光的尽头坐着一人。
那人青衣羽冠,看起来而立之年,正闭目端坐在一蒲垫上,四周清静整洁。沈约望之,那人睁目回望,略有讶然时,光华消散。
沈约睁开了双眼,内心奇异。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早在千年前,就有老子说出这极为睿智的话语,真意就是顺应天道就要控制欲望,这和释家的思想本质不谋而合。
因此一般真正去修行的道士,都是尽量避免三毒侵染,五蕴遮迷,当然了,化作道教术语,这叫做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这是修行的入门基础。
道家,释家的无数经文,都对此做出明确的提醒,哪怕脾气暴躁的孟子,也宣扬——善养吾浩然之气。
皓然之气自然是正意下的正气。
如果入门都做不到,那妄谈修行无疑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你看着坐宝马、大腹便便的和尚、道士,基本可以肯定那不过是世俗人,只是借佛道之名吸金罢了。
沈约很少看到真正的修行者,可方才望见的那道人,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道人真正的在感应,然后感应到了因缘石,因缘石有异,这才让两个有修为的人彼此“看到”。
这种“看到”当然是感应。
道人是谁?
这里如何会有一个精通修行的道人?
沈约微有兴趣,可所得信息不多,暂时不能推测那人的身份。
李清照已道:“先生方才发现了什么?”
沈约笑笑,“因缘石果然是块奇石。但神物自晦,本就是不想让世人起贪夺之念。”将因缘石递还给李清照,沈约淡然道,“两位有此神物,不见得是幸事。”
赵明诚微有不悦之意。
李清照却执着道:“先生贵姓大名?”
沈约略有沉吟,“沈约。”
李清照思索片刻,“可是和那辅佐梁武帝的沈约同名?”见沈约微微点头,李清照继续道,“先生叫停我夫妇,也算有缘,今日看过因缘石,不知可有什么指教?”
赵明诚略有皱眉,暗想沈约这人看起来故作神秘,举止和江湖骗子仿佛,夫人这般问,不是正中骗子下怀?
沈约见李清照极为诚恳的样子,终道:“今年是哪年?”
赵明诚冷哼一声,感觉这人问的问题益发离谱。
李清照却是眸光微亮,“宣和七年。”
沈约虽然早有预料,闻言仍旧有些诧异,他似乎到了靖康纪年的前一年?
这时候的天子,不正是赵佶?
他来到这里,那迷宫的赵佶呢?
越想越感觉离奇,沈约点头道,“多谢相告。那蔡京想必是要索要这块石头献给赵佶了。”
一言出,赵明诚脸色已变,失声道:“你怎么敢如此称呼皇帝和宰相。”
沈约一言试探出如今天子正是赵佶,随即道,“那这里肯定是汴京了?”
赵明诚拉着妻子向前走去,低声道,“不要再理会这个疯子。”
在他看来,沈约十足是个疯子。
在堂堂京城,居然敢直呼天子和宰相的大名,身在京城,却才知道这里是汴京,那不是疯子是什么?
李清照有些不愿,但不好当街忤逆丈夫,离去时还不由道,“都说山中烂柯梦,人间已百年,先生莫非是传说中的山中奇人?”
沈约倒佩服李清照的联想丰富,摇头道,“非也。”
李清照微有失落。
赵明诚却拉着妻子远离了沈约,低声道,“他看起来不过是江湖术士,靠招摇撞骗为生,你何必和他多言什么?这人好胡言乱语,和这个人多加交谈,只怕会惹祸上身。”
李清照不以为然,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看向妻子手中的奇石,赵明诚叮嘱道:“这石头你要收好了,莫要再轻易给旁人观看。若是丢失,我们如何向蔡相交代?”
李清照回眸看向仍静静立在巷中的沈约,摇头道:“他绝不是骗子。”
“你又知道?”赵明诚不由道。
李清照点头道,“骗子如何会有他那种澄净的眼睛?”
赵明诚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不是骗子,你看起来倒像是个骗子。你这么会看人,那看看为夫是否是正人君人?”
他本是玩笑话,李清照却移开眸光,并没有回答,“官人还记得吗?大相国寺离此已不远。”
赵明诚牵住妻子的手,轻声道:“当然记得,你我定情,就是在大相国寺中。”
李清照轻轻靠在赵明诚身侧,温柔道,“原来官人没有忘记。”
望着远方,赵明诚没有多言。
有时不言胜过千万言。
李清照喃喃低语道,“官人那时候还在太学,你我都是贫俭之人,每到初一、十五回转家中前,你都先会去典当件衣物,换点闲钱,到相国寺中的市场买些奇特碑文和我最爱的小吃。你我品尝美食、把玩碑文,实在是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赵明诚轻叹一声。
“难得和官人重回旧地。”李清照怀念道,“不知道相国寺变了许多?”
她这么说,自然有和丈夫同往之意。
赵明诚犹豫下,“夫人不知道近年来,相国寺变了好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