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歉道的,让温砚眼里氤氲着的水雾化成了眼泪,打在地毯上。
原本就揪着的心,直接被紧紧拧在一起,快要窒息,叫他不禁勾唇自嘲起来:喏,他还真帮自己选上了。
“小砚?”门外的季知轻轻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没有怪季大哥的意思,我洗漱睡觉了,季大哥也早点睡吧。”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和嗓音回话,气息却都在抖。
“好。”门外,男人立在门板前,那双心眼同样布满阴云,垂眸在门前呆呆立了半分钟有余,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音量,张唇:“晚安,小砚。”
这一晚,注定无眠。
翌日,二人早起陪贺词去医院,心理医生mechl特地腾出时间来接待。
mechl是英国人,却和印象中内敛温和的英国人不一样,极其的热情幽默,几个人刚刚会面不到五分钟,mechl就已经讲了三个冷笑话了。
今天的主角是贺词,所以在寒暄一阵后,mechl便带着贺词去了诊疗室,温砚和季知远则在办公室里等着。
温砚有点担心,他不太了解心理治疗的流程,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也是一种自揭伤疤的过程,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拔掉身上的毒瘤,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个过程也实在是痛苦。
“别担心,mechl是专业的。”季知远看出他的心神不定。
温砚点头,但还是焦急的在房里乱转。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半,mechl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医生,我朋友的状况还好吗?”温砚紧跟着mechl。
“oh,亲爱的,别太担心,贺先生的状况有一点复杂,但还没有到糟糕透顶的地步,交给我好吗。”mechl语气轻松。
“有点复杂是……什么意思?”温砚当然做不到不担心,追问着。
“他的抑郁不单单只是情感问题,还有经济上,事业上的挫折,包括亲情,人在遭到多重打击的时候,情绪出现问题是正常的,贺先生虽然走不出来,但他一直在积极的解救自己,‘求生’的欲望强烈,所以我说,亲爱的不用担心,他会好的。”mechl对着他笑,深邃的眼弯起。
“贺先生是我们非常好的朋友,拜托你了。”季知远走上前,轻轻揽住温砚的肩。
用肢体语言来表现出两人间亲密的关系。
温砚微微转下眼珠,望着自己肩上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mechl挑眉,盯着二人:“哎呀,把贺先生治好我就回国去见我的老婆,真是!”
温砚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心里倒没有觉得甜蜜。
只是不解,不解季知远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不解他们明明靠的那么近,怎么却又那么的远。
他不懂。
mechl定下了基本的治疗方案,安排贺词每周一每周三来医院治疗,一个月后再根据病程制订新方案。
贺词从诊疗室回来后,并没有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还是闷闷的。
不过,这才是刚开始,温砚明白,不能急,每周陪着贺词去医院接受治疗,也看着贺词真的在一点一点的变好。
季知远则忙着几个研究项目,好在最后都圆满完成了,他也终于空闲下来一点。
已经快要入夏,岚京迈入多雨的五月。
前几周的时候,温砚坐在园里泡茶,总觉绿植还是不够多,不够茂盛,于是又添置了一些,没成想,刚把这些花花草草给摆在园里头,岚京的天气就开始阴晴不定。
今天午后就是这样,他刚给云胡洗完澡,玻璃门外的晴空骤然降起倾盆大雨。
想到园里那两盆娇贵的君子兰最是淋不得雨,他便匆匆冲进园里抢救君子兰。
结果就是君子兰活下来了,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他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寒,这么一淋,又病了。
季知远从学校赶回来的时候,温砚躺在床上,额头滚烫。
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
“小砚,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能起来吗?”他柔声,语气难掩焦急。
温砚摇摇头,他不喜欢医院,那股消毒水味他每次闻着就起鸡皮疙瘩:“把江老的方子熬一帖喝就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知远急忙跑去厨房炖药,喂他喝下后,又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散热。
直到后半夜,温砚才彻底退烧,脸上因为发烧而闷出的红晕也随之淡去。
神经和注意力都高度紧绷的季知远反复用体温计给躺在床上的温砚测量体温,确定退烧并且没有反复后,他才实在撑不住的靠在床沿闭上了眼。
再度恢复意识的温砚,第一眼便见到了靠在床沿睡得正沉的男人。
他伸手,轻轻抚上季知远的头发。
男人的头发比起他的发质要硬一些,短碎的发丝扎进他的指缝间。
趴着的季知远似乎是感应到了,猛地抬眸,握住温砚的手。
因为没有休息好,那双星眼都充了血:“好点了吗?”
说着,他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温砚的额头。
万幸,是正常的触温。
“好多了,别担心。”温砚有些虚弱的点点头,声音都变得干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几十秒后,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以后,下雨天不要再跑出去了,君子兰也好,其他也罢,淋坏了就坏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