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烛皱眉:【滚。】
星星:【别让我滚啊,青叔,你以前不还撮合你女儿和熠哥呢吗?熠哥今天就结婚了,肯定是没机会了,那您撮合撮合我和你女儿呗?青叔我真是认真的,我在现实生活中真没谈过恋爱,你不信问熠哥,而且我长得也不赖,还有183大高个,97年的,年纪也不大。】
许清烛暗啧:【大了。】
星星:【不大啊,我比熠哥还小三岁呢qwq】
许清烛正要回复“我女儿要结婚了”打消他念想,恰在此时,她常用的白色手机响起,堂哥许修言发来微信:【新娘被抢,新郎落单,过来救场。】
许清烛反复看了两遍堂哥发来的第一条信息的这十二个字,问:【救谁?】
许修言:【少废话,29楼。】
许清烛立即扔了手机,摘了鸭舌帽,解开束发丝巾,从包里拿出钻石耳环偏头戴在耳朵上,边对苏娥说:“娥姐,我要换衣服。”
苏娥迅速开启车内四周电动遮光窗帘,移开第二排座椅,去后排拎起行李箱。
苏娥将行李箱摊开在车内改装的大理石宽阔地板上,从里面拿出化妆包、首饰盒、高跟鞋等物品摆出来,再拿出为出席活动做准备的各式漂亮长裙挂起来,让许清烛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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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换了一身长裙与精致妆容的许清烛下车,对迎宾接待出示请柬,与之前温柔安静的模样已全然不同。
许清烛少了帽子的遮挡,迎宾小姐落后半步走在许清烛身侧时,不经意的一个抬眼,通过许清烛的墨镜侧边,看到了许清烛额头到眼睛的模样。
迎宾小姐诧异惊喜的目光看了又看她,认出她是明星许清烛了。
从大荧幕上的熟悉,到眼前身材纤秾、气质优雅的惊艳,让迎宾很想和这位大明星拍照留影,但到底是有职业素养的,终究没有脱口问出那一句“请问你是许清烛吗?我们可以合个影吗?”
迎宾对许清烛保持微笑,之后要引路带她去三楼宴会厅,许清烛摆手表示不用,礼貌并优雅地点头说了声“谢谢您”,许清烛走进电梯,转身,按下29楼。
电梯门关上,许清烛正想懒洋洋地往后靠着站,抬头看了眼电梯里的监控器,上面红点亮着,只得继续保持优雅。
出了29楼电梯,许清烛高跟鞋踩在图案为密云薄雾的中式地毯上,楼层间静得悄无声息,定了定神,凭直觉右转。
转了两个弯,发现直觉错了,前方愈来愈幽深的静,她转错弯了。
淡定转身返回电梯前,再泰然自若地左转。
左转一个弯,许清烛抬头看到前面的背影,渐渐慢下脚步。
一身深藏青色燕尾服的男人,正站在前方空旷的栏杆前抽烟。
周围阒静,他也无声无息。
若不看他手里香烟徐徐飘出的动态青雾,他静得像导演镜头里截取的一帧可以做手机壁纸的迷人画面。
男人弓着背,头发做了精致的纹理造型,背很阔,腰很窄,燕尾服后腰下单开衩,两腿修长,左脚黑色皮鞋踩在下面的第一级金属栏杆上。
右手指间夹着烟,掌心叩在太阳穴旁,烟燃了半根,青烟如画一样向上飘着,空气里飘着很香的沉香与茶香混合的香气,还有薄荷烟草的味道。
男人沉默安静,被人抛弃了一样在那儿抽着寂寞的烟,除了新郎官儿没别人了。
许清烛摘了口罩放进白色月牙型的小包里,摘了墨镜挂在衣领前,面上浮起微笑,忍着不断加速的心跳,从容自若地走向这道岑寂背影。
“嗨,游总下午好呀。”
游熠正咬着烟,闻声回头,白色烟体荡落了一缕烟灰。
烟灰落在他内里雅白色马甲的青果领上,他随意挥了挥,嘴边吐出一团烟雾,边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应该是来参加婚礼的,却毫无顾忌地穿了一身红裙,紧致收腰的挂脖鱼尾裙,红裙镶满碎钻,身上闪动着晃眼的光。
披肩卷发,复古浓妆,眼尾上翘,眼里透着狐狸一样的魅惑与精明,随意向后拢了下披肩长发,摇曳着冶艳身姿,走红毯一样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是许清词的堂妹许清烛,许清词包场请他们去看过很多次她的电影。
许清词那人,偶尔有些霸道,她这位妹妹的每一部电影上映,她都拉着他们一起去包场支持,谁不去都不行,缺席一场补两场,缺席两场补四场。
这是位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型演员,表情灵动,演技细腻,拍过多部不同类型片,演绎的角色形象性格各有不同,获奖很多。
“下午好,许老师。”游熠唤了这一声称呼。
许清烛微诧:“您认识我?”
“你姐请我们去电影院支持过你的电影。”
“哪一部?”
“很多。”
“……”
他一部名字都没说出来,许清烛知道,这十成是客套话了,他应该只是从她姐口中听说过她而已。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他肯定早就不记得了。
许清烛无所谓地笑笑:“看来我这么多年没白干呀,竟然能让游总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看过我很多部电影,我感到有点荣幸了。”
“不过,”许清烛介意地说,“我只是拍戏比较早,我年龄还是很小的,卸妆后看着像十八,所以游总不用叫我许老师,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游熠没搭话,他和她不熟。
许清烛满不在乎地甩着月牙包走到游熠身边,双手扶着栏杆,俯瞰着楼下28层的翠竹与绿叶相映的静谧咖啡厅,一下下地向后翘着脚说:“我刚刚找不到请柬被拦在外面了,还没到过现场,正找请柬的时候收到亲戚信息说婚礼没结成,说我姐被人抢了,我本想上楼来看看我姐,但先看到了您这位被抛下的新郎,就过来打声招呼。”
游熠弹了弹烟灰,暗自否认了“被抛下”这三个字。
不是被抛下,是他让出来。
他拉着好友陪他假结婚在长辈面前演戏,好友的真爱来抢婚,他自然不能耽误好友的姻缘,因此主动让位。
许清烛望着楼下的咖啡厅,继续说:“我知道游总和我姐是很好的朋友,我对游总的身家也有一些了解,现在婚礼暂停,我猜想游总对家里应该不太好交代,而且您此时在这儿抽烟,看着像是很烦心的样子。”
许清烛从楼下收回目光,偏头看他,高跟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所以,我多嘴问一句,游总需要我帮忙吗?我替我姐继续帮你完成这个婚礼如何?”
游熠注意到了“替”这个字眼,她此时穿着红裙,一脸笑盈盈的模样,确实有些像她姐。
她姐一直以来很喜欢穿一身红裙招摇过市,常穿各式的红裙出席各类活动,笑意盈盈地与她的人脉们谈笑风生。
面前的这位许清烛确实是位好演员,因为和她姐长得有三四分像,此时又穿一身曼妙红裙,再模仿她姐的明艳笑容与张扬神色,他真有那么一瞬,恍惚像是看到了五六年前的许清词。
但她为什么要替她姐帮他完成这个婚礼?
游熠后腰椅着栏杆,夹烟的手垂在身侧,淡淡提醒道:“我有爱人。”
许清烛脚下的高跟鞋停止晃动,脚踝上的钻石长链也停止摇晃,慢慢放下:“我知道,听说过。”
他爱人是他初恋,因意外过世多年。
他初恋过世后,他一直单身至今。
他外公一直对他初恋过世后他一直单身至今、迟迟不能从过去走出来这件事很担心,而他外公在前阵子又查出了癌症,更加放心不下他,心有郁结,身体每况愈下,所以今天这场婚礼其实是一场让他外公解开心里郁结的婚礼。
在他和她姐准备婚礼的这段时间,他外公心情好了很多,面对治疗时都变得很积极,身体也明显转好许多,所以她姐今天若是不结这个婚了,他外公就又要继续担心他,病情可能会恶化回去,因此他其实很需要有人能够完美地陪他演好这场戏。
而他外公的身体情况若是真能好转起来的话,这场戏或许不会在三五个月里轻易结束,倘若外公心态好,还能活三五年,那么他就需要有人陪他再演个三五年,换句话说,外公活多久,这场戏就演多久。
于他而言,他当然希望这场戏越晚落幕越好,但同时也有了难度,除了好友许清词,谁会愿意陪他演那么久的戏呢?
愿意陪他演戏的人,有什么意图?
许清烛知道他的担心,掖着头发到耳后,笑了一下说:“游总可以放心,我对您没什么别的企图,我愿意帮您,只是因为我贪财又擅长演戏,专业对口了而已。”
游熠磕了磕烟灰,咬着烟,侧倚栏杆,挑眉看她,琥珀色眼眸里带着探究。
许清烛坦荡荡地任他瞧着,唇边挂着明艳的笑,眼神里又衔着那么一点儿柔软的乖巧,很会演的样子。
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确实需要很会演的人。
游熠掐走嘴边的烟,往侧后方呼了口浓烟,眸微眯,问:“许老师想要多少?”
许清烛忽然变了脸,明艳变得娇气,垂睫抬腿,撒起娇来:“我腿疼。”
游熠看了她两秒,指着一间休息室说:“里面请。”
第2章
这是一间侘寂风茶室,空旷,极简,空气里飘着苦涩又醒脑的茶香味。
一张三米长的湿地杉木桌,许清烛和游熠分坐茶台两侧的长椅上,游熠脱了燕尾服放在椅上,挽起衬衫袖口,慢条斯理地为许清烛沏着茶,许清烛懒洋洋地坐着。
茶室里有三种茶,西湖龙井,黄山毛峰,信阳毛尖,游熠问许清烛要喝什么,许清烛选了信阳毛尖。
她说她要喝信阳毛尖,不是因为喜欢看毛尖细长嫩绿的叶子在杯子里漂浮的茶舞画面,她只是觉得毛尖长得像豆角丝,每次她看她爸喝毛尖的时候,她都馋肉炒豆角丝。
游熠第一次听有人说毛尖长得像豆角丝,瞥了她一眼说:“你们优秀演员都很有想象力。”
许清烛摇头,托着腮,晃着脚,慢慢悠悠地说:“不知道别的优秀演员怎样,我本人是没有什么想象力,我只是有天赋而已。”
游熠:“……”
游熠不言语了,取了高瓶的透明玻璃贵妃壶放到面前,向里面注入热水。一手执壶,一手用茶巾隔热握着壶面,旋转贵妃壶,以热水温其壁。
许清烛捻起两片干茶叶靠近鼻子闻着,边欣赏游熠优雅的温壶动作,看他左手腕戴的低调的五十万左右的银色爱彼手表,与一只价格不可估量的简单红绳,再看他右手臂上一条条脉络分明的青筋,边娓娓讲着自己的要求。
她的要求很简单,每个月要7个8,选8这数字是为图吉利,她说只要游总能每个月按时打款,她就能尽职尽责地陪他演到地老天荒,并且他可以放心,她和他只谈钱,不谈感情。
她对他说,她现在不缺钱,但近些年来明星们太容易出事被封杀,万一那天她被人搞了,被封杀了,她就会面临赔偿巨额违约金的倒霉事,所以她现在就要做到未雨绸缪。
当然她也可以回家管她爸要钱,她爸巴不得她回家啃老做躺平悠闲的小公主,但这样的话,她就会在她爸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所以她就想找他这棵大树靠一靠。
并且她选择他,一来是知道他不会喜欢任何人,她不用担心他哪天突然对她的美色感兴趣、对她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二来他是她姐最信任的人,她觉得她也可以信任他。
因此,她想要和他达成这个各取所需的协议,她要钱,他要逢场作戏,完美。
在她说完这些时,游熠已经温好贵妃壶,他没有立即回应她提出的方案,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往下扫了眼,问她:“许老师腿还疼吗?”
许清烛都忘了自己刚才胡诌的这一句了,她随意晃了晃腿,脚踝上的钻石长链发出清碎的响声:“还行,不疼了,好多了。”
游熠知道她腿本来就不疼,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罢,继续沏茶,对她刚刚提出的方案只字不提。
游熠向壶里面注入了三分之一的热水,用茶勺拨茶,以上投法将毛尖投入壶中。待干茶在清透的茶汤中逐渐苏醒绽放回嫩绿状态,再注水,嫩绿的毛尖在水中浮沉。
一分钟后,游熠将壶中茶水倒入玻璃蜂鸟口茶海,为许清烛分了茶,他拿出一盒软包红盒烟,手捏烟盒塑料膜的声音窸窸窣窣,挑眉问:“介意吗?”
许清烛摇头,偏头看着贵妃壶里的豆角丝,拿起他给她倒的茶,慢悠悠地吹着热气,浅浅呷了一口。
茶味很淡,其实这茶还未泡到时间,后面会浓一些。
游熠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和一枚纯黑打火机,烟盒扔桌上,拨开打火机,砂轮打火点烟,抽了一口,打火机转在手里把玩,侧头向后呼出一口青雾,抬眼问:“你姐没和你说过我其实很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