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偃方向一变,朝着安善皇城的方向飞去。
皇城内乍眼一看没有异常,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但除了太监,宫女与侍卫中但凡面容姣好者,都变得混混沌沌、痴痴呆呆的模样。
显然这些人被蚧巴雄鱼寄生了。
佑宁越看越心惊,忍不住感叹道:“这妖孽胃口当真是大。”
她知道安善国上下被寄生的人不少,但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多!好色得如此丧心病狂还是头一回见。
岁偃往下瞥了一眼,道:“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恶心这玩意儿了吧?”
佑宁忙不迭地点头。
没一会,两人落到了李嘉昉下榻的地方。
在此处服侍的宫人只觉得佑宁突然带着侍女出现在门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下跪道:“拜见公主。”
佑宁开门见山地问:“二殿下在何处?”
“殿下在屋内休息。”
“我寻他谈点事,你们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我们。”
“是。”
佑宁面上平静无波,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她快步走进房中,然后火速关上房门,岁偃自觉留在门口做第二道戒备。
佑宁唤道:“李嘉昉!”
“你来我这干什么?来炫耀你得了海神恩赐的吗?”唤了好几声,李嘉昉才衣衫凌乱,散乱着长发从里屋走出来,恶声恶气地道。
瞧着他这幅模样,佑宁真想一巴掌打醒这脑子拎不清的货。
你堂堂大庆皇子,做什么要争一个小国海神的恩赐?
而且这个海神还是个冒牌的。
气归气,她心底也知道时间耽搁不起。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找到他的行李,扒拉出一套外衫扔给他,道:“马上把衣服换了,跟我走。”
李嘉昉皱眉道:“你什么意思?跟你走?走去哪?”
“别那么多废话,照做就是。”
李嘉昉却是把衣服一扔,道:“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我听你的。”
“你……”佑宁气急。
岁偃突然穿门而入,如一阵风一般掠至他身前,手起刀落直接将人敲晕,然后又将人藏了起来。
佑宁惊到:“你把人藏哪了?”
岁偃淡道:“我的袖中乾坤能短时藏人,沛怀柔和李嘉昉都在里面,情况紧急,不放他们出来,免得他们搅局。”
佑宁点头表示赞同。
岁偃道:“空气中的鱼腥味越来越浓,想来是那丑东西受了上没有余力再遮掩身上的味道,它已经往这边来了,我们得马上离开。”
皇城内还有一些从大庆来的随侍,佑宁不确定蚧巴鱼妖怒气上头会不会拿他们开刀,但她现在确实没有完全之法能保住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一声对不起,然后道:“行,我们先出皇城,混在百姓中,人多眼杂,到时候它找我们也得费些功夫,而我们正好趁这段时间,想想如何对付它。”
来时神不知鬼不觉,去时也一样。
岁偃带着佑宁离开皇城,躲进了皇都里最热闹的瓦间市里。
瓦间市人员众多,鱼龙混杂,既有朝中官员,又有街边摊贩,最适合躲藏不过。
两人正在瓦间市里寻找落脚处,最好是那种人丁兴旺的人家,这样能有足够多的人气掩盖掉两人的气味。
刚找了没几家,临街遇见了方使臣。
见到两人,方使臣十分意外,然意外之后,他竟然直接拦住人,压低声音急切道:“公主殿下在找藏身处吧?请随臣来。”
佑宁惊讶且戒备地看着他,旋即冷脸质问道:“方使臣此话何意?”
方使臣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知道王后的秘密。”
岁偃快如闪电地出手卡住对方的脖子,冷声道:“你如何知道的?”
他这一手,并未使多大劲,目的只是为了威胁方使臣。
岂料方使臣丝毫不慌,望着两人反问道:“公主与这位大人觉得臣是否担得起‘聪慧’一词?”
岁偃不答,佑宁想了想,此人能说会道,又会察言观色,该装傻时就装傻,确实聪慧机敏,于是点头道:“当然。”
方使臣道:“公主以为以臣之才智做区区使臣是否有些屈才?”
佑宁再点头。
“然这职位是臣自己求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安善,去往他国寻找能人异士来解决我安善隐患!”
佑宁粗略一想,从大庆到安善这一路,此人确实出言不动声色地替她化解过危机。原本以为是他恪尽职守,如今想来倒是刻意为之,她问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她指了指岁偃。
方使臣点头,道:“从大庆港口出发那日,这位大人施法将二殿下丢入水中时,我正巧看见了。”
佑宁睨了岁偃一眼,原来还有这回事。
后者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方使臣道:“半个时辰前,臣发现那些半鱼人有行动缓慢的迹象,联想到公主今日去海神庙面见海神,便猜到了多半是您与海神起了冲突,这才出门在此处等着,为的就是您有需要时,臣能及时接应您。”
他说的情真意切,但佑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沉默了几息,最后决定姑且信他一次,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方使臣了。”
“不麻烦,时间紧迫,还请两位速速与我来。”
佑宁与岁偃对视一眼,然后跟着方使臣在瓦间市七拐八拐,最后拐进了一座三进的院子里。
“公主请。”
岁偃打头阵先一步跨进院中,佑宁居中,方使臣殿后,关门前他还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合上院门,落下门锁。
“方使臣,安平还有许多问题想要……”入院后,佑宁想要再了解一些情况。
然而话刚起了个头,突然赶紧心头一紧,好像被人抓住了心脏,正粗鲁地往外扯一般!
她登时白了脸,跪倒在地。
“佑宁!”
“公主殿下!”
岁偃与方使臣齐齐大喊一声,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岁偃一把揽住佑宁,目露凶光地盯着方使臣怒道:“你小子干了什么!?”
方使臣面上的惊恐与迷茫之色不亚于岁偃,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大人您信我,我真是是想帮助二位!”
“闭嘴!”岁偃挥袖将人掀翻在地,眼看着佑宁脸色越来越白,唇上甚至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他杀心渐起,抬手欲直接了结了方使臣。
佑宁颤颤巍巍地抓住他高抬起的手,断断续续地道:“岁偃,别、冲动,确实不关、他的事。”
岁偃发现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佑宁竟然头发花白,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
他顿悟:是妧姬那夺人寿数的诡异法术!
第41章 41 .情开
安善, 海神庙外。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蚧巴鱼妖只看到那大庆来的公主突然朝自己丢出了什么东西,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一股令人背脊发凉的压迫感随着那不知名的东西朝自己飞来。
它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呆滞, 等回过神来时, 那东西已经落到了自己脸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由点蔓延至整张脸,甚至穿透肉身灼烧着它的元神。
它惨叫出声。
妧姬被它的模样吓到了, 顾不上追击遁逃的大庆公主, 飞快地折返回它身边,心急如火地道:“大人您怎么了?”
鱼妖跪倒在地, 捂着脸惨叫连连。妧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出手, 只能手足无措地守在它身边。
原本被蚧巴鱼妖控制的数百精兵已经形容呆滞,宛若木偶,排不上用场了。
好一会, 蚧巴鱼妖的惨叫开始减弱, 它抬起头来, 生性冷静的妧姬被它的眼下的尊容吓了一大跳。
只见它整张脸犹如被烧化的蜡烛,面部软组织全都融化成一坨, 眼睛珠子掉出了眼眶,一上一下地黏在脸颊上,鼻子与嘴巴的位置只剩下赤红的空洞,甚至能直接看到暴露在外的鼻骨、牙齿与牙龈。
“海神大人,您还好吗?”妧姬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问道。
蚧巴鱼妖两排牙齿一闭一合, 道:“镜子,给我镜子。”
“什么?”
“快给我镜子!”它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妧姬一个没留神, 被它掀翻在地。
蚧巴鱼妖爬起身来,抓住一名精兵腰间的宝剑,将其推到在地,反手一刀砍下了精兵的胳膊,鲜血立即喷涌而出,不一会就在地上汇成一摊。
精兵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呆滞的模样。蚧巴鱼妖如疯魔一般,趴在那一摊血水旁边,竟是以其为镜,端详起自己的模样来!
“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只一眼,蚧巴鱼妖就陷入了癫狂,它一个闪身至妧姬身前,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吼叫道:“你的秘法!我要你的秘法,马上夺走那个女人全部的寿数,全部!我要她现在就死!”
它的力道十分大,指甲陷入妧姬的肉里,硬生生掐出了十个血洞。妧姬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能白着脸道:“可是大人,若要施此秘术,必须要拿到大庆公主的血肉才行。”
所以她才会直攻佑宁受过伤的腹部,只可惜最后没有成功,她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人踹飞了。
思及此,妧姬眸光一沉。
“血肉……血肉……”蚧巴鱼妖喃喃了几句,突然丢下妧姬,踉踉跄跄地往海神庙内部跑去。
由于神像碎裂,神庙中庭一片狼藉。蚧巴鱼妖跪在地上,抬手将摇摇欲落的眼珠子塞回眼眶里,然后以脸贴地,似犬一般,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几番搜寻,它似乎发现了目标,伸手在地上一抹,又放入口中尝了尝,兴奋道:“我先前伤了她,这是她留下来的血,用这个!”
妧姬走上来,扫了一眼,地上确实散落着血迹,大部分血点已经干透了,只有一处是半干的状态。她掐诀从半干的血迹里凝出一滴,随后闭眼默念咒法。
随着咒语声,半空中的那滴血红光渐显,妧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