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问题不在这里。”希尔诺好笑地摇摇头,“你怎么会来实务课?你们院长不是一向不鼓励你们接触这种‘暴力’活动吗?”
战斗心理学这门课分为理论课和实务课,学生可择一上其中一种。
希尔诺自然毫无疑问选择了实务。
这个班上的学生也全都是或黑或红的袍子,少许掺点绿。
默文一身纯白袍子,在一群红黑绿中像是夜晚的明星般发亮。
刻板印象里,白魔法学院和战斗这个词是没什么关联的。
哪怕是沉迷画法阵的魔法阵学院,由于本身不擅长使用攻击类魔法,往往也会主动去锻炼些体能方面的身体素质。
——方便紧急关头时,快速逃命。
但白魔法学院不同。
那位温柔的院长认为,白魔法是治病救人的奇迹,她的学生手上绝对不可以沾染暴力。
对这位院长,希尔诺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所设计的学院制服。
其余学院的制服或多或少考虑到实用意义。
比如黑魔法学院在制服上点满耐性,通体漆黑方便隐蔽,制服边角上镶有附魔的银色法纹。
元素魔法学院制服统一为镶金暗红色,款式设计注重行动上的轻便性,尽可能考虑到学生们施法时的动作。
魔法阵学院统一制服为藏绿色,绣有暗纹,内里夹层口袋用来装卷轴。暗纹由学生们自己所画的魔法阵,算是一种独特的签名。
该学院的学生之间互相认识时,往往先注意到对方制服上的魔法阵图案,再记住对方的脸。
唯独白魔法学院,将“实用”这个词语抛掷九霄云外。
学院制服统一为轻薄纯白色,衣摆处缀有棉线手工编织的繁复花边。据说每一件制服的花边都是学院长艾莉西亚亲手所缝上,花纹样式各有不同。
每年新生开学期都能见到该院学生置换、拍卖制服的神奇景象。据传言称,前几年有一件天价制服曾被院内哄抢。
最后那件制服被院长没收。
艾莉西亚当时生气称:“每一种花纹都应当被好好对待。”
经此过后,这种狂热氛围在近几年才稍有收敛。
为什么希尔诺对这件事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某次闲聊中才得知,当年那件“天价制服”的源头,正出自于他身旁这位友人。
无数人哄抢的独特花纹,在这人眼里就是一堆线,随手便同意和别人交换了。
“如果在一年级入学时,就和默文交上了朋友,我这五年的经费就不用愁了。”当时莱恩开玩笑说。
而此刻,面对希尔诺的疑惑,默文只耸耸肩。
“你知道的,我在我们学院向来是个异类。”
希尔诺狐疑地盯着他。
“好吧,实际上是上学期选课那一整天,我都在研制我的新药水。等我开始选课的时候,只剩下没人要的实务课了。”默文只得说出实情。
希尔诺这才点头。
他的好友确实不算典型的白魔法学生。
相比起白魔法,这位友人更愿意去钻研魔药。
据说友人的父亲便是一名药剂师。
……
自从上学期末,在校医务室撞见那不可说的一幕后,默文一颗心七上八下,迟迟无法落地。
他看到他昏倒的友人被抱进了医务室。
哦,这没什么,最终检查出来只是身体过度劳累而已。
他看到抱着友人的是某位老师。
哦,这没什么,路过的好心老师出手相助,这很正常。
他看到那位好心老师长着那张黑魔法院长的脸。
哦,这没——这很有问题吧!
默文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那位在希尔诺口中相当忙,根本见不上几面的学院长,为什么会突然降临到校园内的角落里?
还正巧碰上了昏迷的学生,好心送到医务室。
哦,不应该用“送”这个字眼,应该用“抱”。
默文总觉得自己撞见了某个天大的秘密。
可他不敢说。
耳边上课铃很快响起。
老师要求两人组成一组,抛开法杖,开始对打。
每个人的四肢和腰部上都绑了感应带,率先击中对方全部感应带的一方获胜。
默文一半的脑回路仍在纠结希尔诺的事情。
另一半的脑回路则在下意识吐槽:大家不都是柔柔弱弱的魔法师吗?谁会肉搏啊?不都是菜鸡互啄?
下一秒,他听见希尔诺说:“我准备好了。”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空气中一股气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过来。
!
默文惊得两条脑回路同时断电,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友人是个怎样的狠人了!
那可是在飞行马拉松、极限攀岩、剑术、长泳等一系列体能比赛中,每学期定时打卡拿下冠军的海陆空全能王!
希尔诺对付他那就像切豆腐一样丝滑!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们这一组是最快结束的,完全的单方面压制。
希尔诺甚至没把他打倒在地,三下五除二便把身上的绑带全部击中。
老师向他们点点头,示意到墙边坐下休息。
默文坐在整洁的地板上,叹口气说:“谢谢你没让我吃苦头。希尔诺明明看上去和我没什么区别,结果身体素质却这么强。”
希尔诺挑眉:“我可是有坚持锻炼身体的,不像你整天宅在屋子里,对身体发育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话,希尔诺扬起嘴角。
默文被噎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怀疑对方在回怼自己几天前寄送的信。
他默默地转头观战别组的进展。
啊,那个家伙平地摔了。
这个家伙打架跟打棉花似的。
这两个家伙僵持了得有好几分钟了吧?
再使点力气啊?
默文看着看着,发现绝大多数人都同他所想的一样,离了法杖那就是菜鸡中的菜鸡。
肉搏?那是什么?
堂堂魔法师为什么还要锻炼体术?
——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吧。
“所以说,在魔法上面卷也就罢了。作为魔法师到底为什么还要在肉搏上卷啊?希尔诺你也太不给人留活路了。”默文禁不住吐槽。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毕竟希尔诺拿下太多第一了,如果对方在某个领域做不到同龄人第一,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却听到希尔诺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尤珈老师曾在一次演讲中提到过,作为魔法师绝对不可以过度依赖自己的法杖,要时刻准备法杖无法使用的情况。他说,一名顶尖的魔法师,应当同时是一名顶尖的近战体术者。”
真是标准的希尔诺式答案。
作为希尔诺的友人,那位黑魔法学院院长的名字,自然是听得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这一次,从希尔诺口中听到“尤珈”两个字,默文却心头一颤。
他终于意识到,事态恐怕比他之前想象的更为严重。
希尔诺是如此地仰慕那位尤珈老师,夸张点说,几乎是三句不离“尤珈老师”。
这样的他,如果发现老师可能对他产生了某种越距的、不单纯的心思,恐怕会伤心的吧?
——在默文的想象里,那位黑魔法学院的院长,显然是单方面暗恋他的好友。
医务室里看见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位院长抱着他好友的姿势是如此标准、轻柔,生怕对方不舒服了。
就连放在床上时,都慢得像是怕打碎了瓷娃娃。
哈,瓷娃娃,指一拳能打翻四个他的瓷娃娃。
默文一张脸都要绷不住了。
……
希尔诺靠着墙坐,百无聊赖地观看其余组的对打。
这实在没什么学习价值,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希尔诺眼中慢放,漏洞百出。
希尔诺叹了口气。
这要是全部养成了重度法杖依赖的性子,以后走上战场可怎么办呐?
他越发赞同尤珈老师的观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