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毫无征兆的,整个人陷进温暖的怀抱。
紊乱急促的心跳仿若击鼓声,咚,咚,咚!
一声声响彻耳畔。
“你吓死我了。”
章渝州语气激动,甚至带了点疾言厉色:“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跟洋鬼子撞上有多担心,我,虞翠翠,你能不能别那么莽撞,万一你出事了,初七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天天念叨的美食怎么办?”
翠翠眨眨眼,看出他担心,轻声安慰:“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出事。”
“我不知道!”
章渝州绷紧的心弦虽松弛下来,但他压根听不进翠翠的话。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一肚子的担心,一肚子的火。
翠翠:“……”
感受到环着她的胳膊愈发用力,以及四面八方射来的打量取笑的眼神,翠翠嘴角抽了抽。
章渝州你冷静啊,我一点不想当猴戏的主角啊。
翠翠在心里哀嚎,双手抵在章渝州胸口处推他:“你先松松手,大家都在看咱们呢。”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现在尸体没人看,全跑来看他俩了,翠翠感觉自己的脸要在今天丢尽了。
“章渝州!再不放手,我要当众表演打老公了!”
翠翠磨牙威胁。
威胁奏效,这回他略微松了些力道。
翠翠正想嘲笑他“牵着不走,打着才走”,余光就瞥到他耳根红通通,红色渐渐蔓延到脖子……
她心里有些异样,他怎么突然脸红了啊。
随即,她感觉自己脸颊也在发烫,不用照镜子便知道她也脸红了。
翠翠撇撇最,哼,一定是章渝州传染的!
她瞪圆了眼睛,没好气地凶章渝州:“走啊,回家啊,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看看看,自己成猴儿了吧!”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儿。
章渝州轻笑,改搂为牵,翠翠甩了甩,没甩掉,担心动静太大又惹得人往这边瞅,她索性不挣扎了。
他想牵那就牵呗,反正又不掉块肉。
这会子大家都被大门口排成排的尸体震住了,没心思搭理旁的,是以两人牵着手高调回家属楼这一路当真没几个人注意到。
上了二楼,章渝州去开门,翠翠则敲响了二零四的门。
开门的是赵文竹的大儿媳妇,看见翠翠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身喊初七:“初七,你妈妈来接你咯。”
话音刚落,小胖妞就冲到了门口,扑到翠翠怀里,黏糊糊地贴贴翠翠的脸颊:“妈妈,妈妈!”
翠翠抱起她,问赵家大儿媳:“赵婶还好吧?”
“我娘快吓死了,过这么久腿还软得跟面条似的,直打哆嗦,浑身都抖,刚喝了热水躺床上歇息呢。”
“今天真是谢谢赵婶帮我带初七了。”
“哪用得着说谢,如果不是你提醒,没准我娘她……”
建国才十多年。
鬼子的残暴麻木不仁还停留在每个华国人的心里。
那些鬼子畜生不如,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弱妇孺,但凡遇到了就别想从他们手下活着出来。
赵家人是真心实意感谢虞翠翠,知道虞翠翠让赵文竹先跑,自己返回找其他人后,赵家人现在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该的。”翠翠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初七应该也被吓到了,你好好安抚安抚她。”
初七确实被吓到了,她还不能精准描绘自己的感受,但是,她会用行动表示出来。
进了屋,翠翠放她下地,她怎么也不愿意下去。
胖乎乎的胳膊紧紧抱在翠翠脖颈上,小短腿努力缩得高高的,誓要远离地板。
翠翠无奈,只能继续抱着她。
“哎呀,糟糕,忘记打饭了,今天咱们吃什么?”翠翠抱着小家伙跑进厨房,就见章渝州撩起袖子,已经在淘米了。
他今天穿了刚做的新衬衣,衣服下摆扎在裤腰,显得比例恰当的腰身。
袖子撩到胳膊肘的位置,露出结实漂亮的流线型肌肉线条,翠翠心痒痒,溜过去伸手戳了戳:“你平时不怎么运动,肌肉线条居然还很好看。”
她戳,小胖妞也有样学样,伸出小胖爪子戳在同一个位置。
爸爸的胳膊硬硬的,小胖妞眼神迷茫,不懂妈妈在笑什么,开心什么,但她也跟着傻乐。
翠翠被小家伙的反应逗笑了,食指点着她的小鼻子:“虞初七,你到底在乐什么?”
“嘻嘻~~”小家伙听不懂,继续傻笑。
章渝州瞥了眼被母女俩戳的位置,又看看“傻乎乎”的母女俩,眉眼处酝出笑意。
“家里只有黄瓜和番茄了,那我做番茄炒蛋和凉拌黄瓜,怎么样?”
“可以啊,我们不挑食的。”翠翠嘴角翘得高高的,对于好养活这件事她一直很得意。
小胖妞学舌:“不挑食,乖宝宝!”
“那乖宝宝,你能从妈妈身上下去吗?妈妈胳膊酸酸累累了。”
娃很可爱,但她不喜欢一直抱着。翠翠蹙着眉,装得一副柔弱模样,“如果初七还想让妈妈抱,那妈妈就算胳膊酸酸,也会抱宝宝的。”
章渝州:“……”可怜的小胖妞,又被无良妈妈演了。
果然,小家伙一听妈妈胳膊酸就开始心疼了,蹬着腿要下地。
翠翠把她放下去,还做作的甩了甩胳膊,浮夸地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逗得小团子着急得围着她转圈。
“好了,现在不酸不痛了,初七,你到客厅玩一会儿,我帮你爸爸切菜。”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真的不痛痛了吗?”
“嗯,不痛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
把小家伙忽悠到客厅,翠翠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跟谁学的,真是太能唠叨了,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章渝州笑她:“你说呢?”
这叫什么?
叫乌鸦看不见自己黑,翠翠自己没发现有时候她其实挺能叨叨的。
“我说?”翠翠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照我说,唠叨的坏毛病肯定跟你学的呗,别不承认,刚才在大门口你就暴露了唠叨的本质,要不是我反应快把你拖回来,咱俩立马变成厂里的名人。”
她不提这事还好,她一说这事,章渝州脸色就控制不住的阴沉。
偏翠翠还使劲撩拨:“唷,说你两句,你就给我甩脸子啊?哼哼,你怕是忘了——”我的厉害了!
最后几个字翠翠没能说出口,全被吞进了章渝州的嘴里。
翠翠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仿若毛线球打了结,晕乎乎的,浑身感官都聚集在压在唇上的柔软。
她呆了呆,反应过来立刻推来章渝州,羞恼道:“……你,你,你干嘛啊?”
“……”章渝州舔舔唇瓣,勾唇笑道:“干什么?亲你。”
翠翠:“……”
“知不知道什么叫卫生?你,你刚才就是不讲卫生。”翠翠红霞满面,梗着脖子怼人:“不切了,你自己切!”说完,丢开菜刀和黄瓜,气冲冲地跑回卧室了。
走进卧室,翠翠顺手把门关上,背身往床上一趟。
她捂着脸颊在床上滚来滚去,扭成麻花状。
天呐,我为什么要说卫生的事,为什么没有一巴掌扇回去?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翠翠在心里不断咆哮,只觉得自个儿就是个智障。
瞅瞅这语无伦次的,衬得自己气场全无,而一向处于下风的章渝州反倒从容不迫,调戏起人来很游刃有余!
我刚才怎么就不打回去呢?
就算不给他嘴巴子,也该很淡定地调戏回去啊。
不就是嘴皮子碰一碰吗,多大点事呀,啊啊啊!到底为什么要落荒而逃,面子全丢光了!
呜呜呜,章渝州肯定在笑话我!完了,他以后肯定敢找我头顶拉屎!
翠翠扭来扭去,整个人处于又羞又气即将崩溃的边缘。
实际上,章渝州并没有她想的这么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他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小,就算心里知道翠翠很厉害,猜得出她还保留了不少底牌,但在听到她勇得敢单木仓匹马和几十个人打,他心跳都停了一瞬。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阴暗的希望翠翠和以前一样,不要管他人死活!
回到家再看她不当回事,他心里攒集许久的担忧和惊惧登时转为熊熊怒火,只想堵住她那张起死人不偿命的小嘴。当柔软唇瓣相贴的那一刻,章渝州被怒火燃烧掉的理智回炉了。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翠翠生气怎么办?
没想到她是那样的反应,意料之中的有气有恼,意料之外的羞涩,不知所措!他仿佛短暂地触碰到了她的心。
想到翠翠恼羞成怒的样子,章渝州脸上不知不觉便盛满了笑容,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配合着哒哒哒切菜的声音,听得卧室躲被窝哀嚎的翠翠越发郁闷。
她忍了忍,忍不下去了,拎起枕头往墙上砸:“唱什么唱,难听死了,章渝州你很烦啊!”
浑然忘了当初装修房子时特意要求工人做了隔音。
她能听见厨房里的动静是因为她下意识张开了精神网,在窥探厨房的一切。
而作为普通人的章渝州却无法隔着一个卧室听清她的声音。
反倒是蹲坐客厅玩耍的小家伙听到了卧室的动静,她丢开玩具,哒哒跑到门边,努力踮脚,也够不到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