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教室,其实没放桌子椅子。
整间房子很大,很开阔,地板上铺着软软的泡沫垫子。
周围做了一圈只有二十公分高的柜子,柜子边缘还细心地用布包了边,屋里散落着许多玩具,此时已经有接近二十个两脚兽在里面爬来爬去,或是扶着柜子蹒跚走着。
“小朋友的午餐以及下午的加餐,托儿所都有安排的。孩子午睡在隔壁房间,明天你们送初七过来时记得带上她的小被子,再拿上两身衣裳。如此,若是孩子尿了拉了我们也方便立马给她换上。”
“好的,我们知道了。”
章渝州站在教室外看了好久才转身,回所里上班,翠翠倒更洒脱,到副食品店买了两根排骨一颗白萝卜,回到家把排骨斩断,萝卜切好块,准备工作做完才一心扑到数据库建立里。
她先将资料里的文字和图片通过扫描存进探测仪的处理中心。
而后将第一次采集到的能量图谱逐一与图片文字匹配,这样就能从在图谱中找出对应的植物群,再通过与基因液原始配方材料的能量浓度图做对比,筛选出可能替代的植物。
这项任务自然不需要人的肉眼来分辨,几乎全由x8自行筛选匹配,翠翠需要做的是观察和确定筛选无误。
她在家里忙,章渝州在研究所里忙。
“渝州,所有参数都没问题,数据和设计图已经送到一车间,只要成品的效果能达到报告的八成,这是大功一件啊。”
不过秦正业依然很好奇:“之前你一直在研究激光技术,怎么突然转向红外了?”
“突然有了想法,就想建模分析分析,看看这个方向对不对。”
“好!就是要有开拓创新的精神。”
红外辐射相关研究国外自1800年就开始了,直到20世纪40年代才出现真正的红外技术。当时德国研制成硫化铅和几种红外透视材料,利用这些元部件制成了军用红外系统,目前国内底子太差,各个领域都是空白的,因此各个项目都具备优先级,有些项目短时间内无法出成效便只能搁置。
红外目前就属于未启动项目。
如果渝州的研究能出成果,那对整个光学系统都是飞跃般的进展。
这若是顺利应用到军事上,就是天大的贡献,往后前途无量啊。
“英雄出少年啊,渝州,未来的世界属于我们,更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加油!”秦正业拍拍他肩膀,欣慰道。
“我明白的,老师!”
“章工,有你的电话!”传达室喊道。
“老师,我去看看。”
“去吧!”
章渝州过去一路上都在想谁会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接通后听到郝建设的声音,他精神一下就松弛了。
“什么事?”
就听那头郝建设道:“冯丽雅失踪了。”
“嗯?”冯丽雅?
章渝州初听没反应过来,等想起冯丽雅是谁后,他还很疑惑:“她失踪了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他笑道:“难不成我会知道她的踪迹?”
郝建设:“李家那傻子说冯丽雅跑玉带找你来了,这不,冯丽雅他爹电话直接打我这儿,让我问问你见到冯丽雅没有。”
“李家?你说李胜利?”
章渝州恍然哦了一声,道:“冯丽雅跑镇上跟我相亲那次,他确实跟来了。若是冯家找不到冯丽雅,与其找我这个同她不熟的人,不若找李胜利问问,或者冯丽雅那些爱慕者,他们知道的可能性更大。”
“你说得很有道理!”郝建设其实也不认为冯丽雅会来找章渝州,但是有人证说冯丽雅确实上了前往玉带的火车,是以才会多嘴问章渝州,“总之,如果冯丽雅露面,你就立刻联系我。”
“行。”
那头郝建设已经挂断电话了。
章渝州看着听筒,若有所思,冯丽雅这事处处透着奇怪。
他自问聂家和冯家关系平平,爸妈也接受了他的婚姻,更没有理由和冯家搅和;而自己只见过冯丽雅一次,还是非常不愉快的见面,为何冯丽雅失踪,冯家有意把矛头指向自己呢?
着实令人费解!
章渝州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问题一直持续到下班去接初七。
小家伙见到来接她的是爸爸,还四下张望了半天,确定没看到翠翠的身影才不开心的鼓起脸颊,扁了扁小嘴,委屈巴巴道:“妈妈不来接我吗?”
章渝州把她抱起,边往外走边轻哄:“妈妈在家给你做排骨啊,初七难道不想吃了?”
“想吃!”小团子听到吃的,顿时就被哄好了,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妈妈可爱她了。
“爸爸,今天二嘎拉屎了,可臭了,他还哭了,羞羞脸。”
“是吗?那我么家宝宝哭了吗?”
“咩有哭!”小家伙脸颊红红的,超大声的嚷着,章渝州见她激动得破音走调,登时明白小家伙撒谎了。
“是吗?”他没戳穿。
小胖妞以为自己藏得好,屁股往里收了收,把脸埋进爸爸肩膀处,瓮声道:“是哒,宝宝没哭,可乖可乖!”
“嗯,乖!”章渝州拍拍她,声音里满是笑意:“那今晚奖励初七三块排骨!”
“好耶!”
玉带派出所。
挂断电话的郝建设立马回拨到冯丽雅家。
“冯叔,镇上没有冯丽雅的踪影,我问过章鱼了,他也没见过冯丽雅。冯叔,我建议你再查查她身边的人,有可能冯丽雅只是藏到她哪个朋友家里了。恕我直言,章鱼和她只见过一面,当时她身后还跟着李胜利,不管怎么看,冯丽雅不可能有事不找你们,不找李胜利,反而来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这不符合逻辑。”
冯泰和却仿佛丧失了理智一样,怒吼道:“你不必为章渝州开脱,建设,我知道你俩穿同一条裤子,但现在关乎我家丽雅的命,我希望你能撇开私心,帮我找到丽雅。”
“冯叔,你这话没道理,按理讲冯丽雅失踪你应该先报京市本地的公安局,由他们来查冯丽雅究竟出没出京市范围。你说山珂看见她上的火车,那山珂当时为什么没拦住她,为什么没跟着一块走,冯叔,我不信你想不到其中的猫腻。所以,你为何笃定冯丽雅来了玉带,找了章渝州,又为何一定要扣我有私心的帽子?”
郝建设双眸迸射出寒意,语调也越发冰冷尖锐。
没想到冯泰和却道:“山珂和丽雅从小一起长大,她就是我们家的第二个女儿,难道山珂还能撒谎?至于丽雅为何要去找章渝州很好解释。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是多么骄傲的姑娘,听到章谨之夸她那个农村媳妇她接受不了,自尊心受挫了,这才跑去找章渝州算账。”
说着,冯泰和语气放平缓,不再咄咄逼人:“建设,丽雅从小追在你们几个大的屁股后面,不管怎么样,她也算是你的小妹妹,她如今在去找章渝州的途中失踪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吧?”
郝建设忍耐地闭上眼睛。
“冯部长,我很忙,没有依据的事我只能酌情调查,希望你谅解。如果等不及的话,我建议你立刻到芦花胡同派出所报警!”
说罢,郝建设率先挂掉电话,那头冯泰和气得脸色铁青。
“叔叔,郝建设怎么说?能不能帮忙找到丽雅?都怪我,我本来以为她是在气头上瞎说的,没想到她真买了票,等我追到火车站时已经晚了,只看到她进站的背影,叔叔阿姨,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丽雅任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冯泰和安慰完山珂,扭头埋怨起妻子:“你一天天在家里都在干什么?你怎么教女儿的,这么大个人一点不懂事,那章家小子为啥瞧不上她,不还是因为你没教好?十六七岁就开始跟李胜利那群纨绔子弟瞎混,哎哟,我这脸早就被丢尽了。你到处给人解释李胜利几个跟那个不肖女是兄妹,谁信啊?章谨之信吗?以为人家答应你相看是瞧中丽雅,你跟你那没长脑子的女儿还到处炫耀,以为攀上这门亲了,人家耍你呢,两个猪脑子!”
周含雁脸色乍青乍白,怨愤地等着眼前的男人。
她冷笑一声,抬手便是一巴掌,随即破口骂道:“冯泰和,你无耻!”
冯泰和目眦欲裂,反手就要打回去,周含雁不仅没躲,还扬起脸往前走了一步:“打!你朝我这儿打!”
“女儿丢了,你不赶紧找人找,反倒骂我们娘俩蠢!”周含雁已经气疯了,也急疯了,开始口不择言:“我没教好她,难道你就教了?嫌她蠢,嫌我蠢,对呀,我们娘俩哪比得上小贱人和她妈。”
冯泰和赶紧看了山珂一眼,回身威胁地瞪向周含雁:“别乱说话。”
“我就要说!”周含雁冲到山珂面前,抬手就是两巴掌:“你每喊我一次阿姨,我都要恶心一次。要不是丽雅和你玩得来,她很依赖你,我早就把你这个野种赶出去了,你敢说丽雅去玉带不是你撺掇的?”
“阿姨,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山珂抬起小脸,泫然欲泣,脸颊上两道手印子,着实可怜。
“说谎!”周含雁再次抬起手,冯泰和见状,赶紧把发疯的妻子拽开,再次警告:“周含雁,我知道丽雅失踪你很着急,但你别什么事都怪在山珂头上,想想你哥嫂。”
周含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在威胁她,就因为她骂了野种。
“冯泰和你不是人,你当初怎么跪在我爸跟前求亲的,又是怎么跟我爸承诺的?好啊好啊,你现在就想过河拆桥了是吧?”
冯泰和最恨妻子提起那段伏低做小的日子,当即吼道:“是,我就是要过河拆桥,你能拿我怎么样?”
“……”
“冯泰和,算你狠!”周含雁定定看着冯泰和,又狠狠瞪向山珂,气冲冲跑娘家找人帮忙了。
山珂:“叔叔,对不起——”
反正事情也挑破了,冯泰和索性把真相道出:“孩子,我是你爸爸。”
“爸爸?”山珂愕然,眼泪挂在眼睫毛上欲掉不掉。
冯泰和点头:“对,我的确是你爸爸。我和你妈妈阴差阳错分开,她把你交到我手上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孩子。”
山珂怔怔看着,激动得扑到冯泰和怀里:“爸爸,你真的是我爸爸吗?我也是有爸爸的人了。”
“……”
几个小时后,一道暗影迅速穿过鸦儿胡同,在一道不起眼的小民居门口停下,她有节奏地敲击着大门。
很快,门打开了。
借着煤油灯盏微弱的光,赫然便是方才哭得惨兮兮的山珂!
此刻,她脸上哪儿还有柔弱之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如何,处理干净了吗?”屋里除了山珂,还有两男一女,三个都长得平平无奇,扔人堆里就能石沉大海的相貌。
“郁子小姐放心,那个女人已经按您的意思处理了。”
“东西没漏放吧?”
“您说的是那双手套?”
山珂点头。
“照您的吩咐,放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了,还有您交代我们模仿的信,也留了。”
山珂勾唇,笑得畅快:“好,现在就等着人找到她了。你交代我们的人,如果玉带派出所的人一直找不到她,那就帮帮那群废物。”
“明白。”
“对了,父亲大人现在被关押在何处,可有打听到?”
三人摇头,“给暗线留了讯息,但对方没有回应,会不会……他们想背叛大人?”
山珂眯眼,狐狸眼里满是狠辣,她压低嗓音:“他敢!”
“继续打听,若那人固执不回,那就——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怠慢的下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