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次见大伯哥是这种情况。
“你和妈在这里陪着大哥,我去问问医生大哥多久能醒,醒了后哪些不能吃。”
“我也去。”
章渝州声音沙哑,握着翠翠的手。
“妈,宣宣和霄霄这个点还在少年宫,我想把他们接回来,没准有他们陪着大哥,大哥能更快醒过来。”
章谨之看着缠满绷带,毫无血色的大儿子,默默抹泪。
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对,让宣宣和霄霄来医院陪着他们爸。”
“翠翠,医院里留我一个就行,你先回家照顾大宝小宝,我怕她俩单独在家出事。”章谨之担心大儿子的同时,也没忘记家里的两个小孙女。
翠翠沉吟片刻:“好的,妈,你想吃什么,一会儿我来送饭。”
章谨之哪有胃口,现在就是把龙肉摆在她面前,她也是吃不下的。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哪有精神守着大哥,您也希望大哥醒来时不用再担心您,对不对?”
“那随我带,我带啥你吃啥。”
两口子先去问了医生聂老大何时能醒。
医生:“快则一两个小时,慢则六~八小时。他伤势虽重但意志力坚强,放心吧,他会活得好好。”
出了医院,两人便分开走。
章渝州到少年宫接两个小子,翠翠则赶回家。
少年宫那边,聂宣突然见小叔出现在这儿,还觉得奇怪呢。
“小叔,干啥呢?让老师喊我出来干什么?”
章渝州看他一眼,先没说话,等聂霄跑过来后,他才道:“你爸受伤了,刚在军区总医院开完刀。”
聂宣吓了一跳:“小叔,真,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这小子在想啥呢,章渝州黑脸。
聂宣瞬间慌了,拖着弟弟就往外冲,跑了一阵还回头喊章渝州:“小叔,你快点呀!”
章渝州迈着大长腿,迅速赶上他们:“别着急,手术做完他还麻醉着没醒呢。”
哪能不急啊!
他爸,在战场上受伤没送往云南的医院,却直接送回军总医院,那得多严重啊?!别以为他是小孩儿不懂这些,聂宣心里急得不行,眼睛红成了兔子。
“小叔,爸真的很没事的吧?”
章渝州尽量表现得轻快:“能有多大事?你爸那么厉害,阎王是收不走他的命的,他还要继续打敌人呢。”
“那咋大老远送回京市啊?”
想来想去,聂宣还是问出了口。
章渝州问过送老大回来的人:“子弹打心脏了,军总主刀的耿医生是黄老的得意门生,手术成功率更大。”
听到子弹打进心脏,两个小伙子脸色煞白。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聂宣抿了抿嘴,没再问,他心乱如麻,只想赶紧到医院看爸爸。
而翠翠回到家,初七趴在茶几前叠纸飞机。
听到开门声,她放下纸飞机奔向翠翠,“妈妈,大伯是不是好了?”
翠翠:“嗯,会好的。”
小家伙指着桌上的纸飞机,奶声奶气道:“妈妈,温阿姨说放风筝和放飞机能让人运气变好,我只要在飞机上写祝大伯伯早点好,是不是大伯就会好了?”
翠翠拿起纸飞机,上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大bobo要早点好。
小家伙聪慧。
简单常用的字会写,不常用的就用拼音。
翠翠看着稚嫩的字,心念微动。
想到初七的好运,不由得道:“那大宝到二楼阳台放飞机,放的时候脑子里想着大伯赶紧好,好不好?”
“好~~~”
小家伙抓起飞机,蹬蹬蹬爬上楼。
边放飞机边想,妈妈真笨,她已经默念过好多次大伯早点好了呀!
“妈妈,我放好啦!”
第88章
聂渝泽身体素质不错,麻醉药效过去不久他便睁开了眼睛。
章谨之和聂宣兄弟俩眼睛不眨的盯着他。
他稍微有点动静,三人便发现了。
聂霄跳脱,也沉不住气,看到爸爸眼皮子微微跳动,激动得大喊:“爸爸要醒了!”
立马被哥哥打了一拳:“你小声点,咋咋呼呼的吵到人了。”
聂霄连忙捂住自己嘴巴。
小心翼翼看了看隔壁床的病患,露出一个囧囧的表情:“婶儿对不起,我吵到你们了。”
对方冲他摇摇头,笑了笑,用眼神告诉他没关系。
聂渝泽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双期待激动,红通通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只觉自己眼睛也有些发酸,勉强挤出笑容:“妈——”
“嘴巴是不是很干?”
瞅这唇色,白得咧一点血色也没有,这会真是遭大罪了。
再听声音,沙哑虚弱得不像样子,章谨之心脏疼得抽抽。
她抓着儿子满是茧子和擦伤的手,扭头喊孙子:“宣宣,把放凉的开水端过来,喂你爸喝两口。”
“妈,我、没、事——”
只说几个字,便看出聂渝泽有多费劲。
章谨之赶紧让他闭嘴,示意大孙子喂水,“别说话,好好歇着。都被打成筛子了,多亏老天保佑。”
聂宣捧着水杯,小心翼翼递到他爸嘴边。
聂霄脸上满是关心,围上前:“爸,是不是很痛啊?”
登时迎来哥哥仿若看智障的眼神。
“你去捱几枪,就知道疼不疼了?笨蛋。”
聂霄挠挠耳后,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也觉得自个儿怪傻缺,嘿嘿傻笑了两声:“我关心爸啊!”
聂渝泽板着张脸,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
可细细一看,他眸底却带着笑意,让板正严厉的脸孔平添了几分柔和。
他张张嘴,似要讲话。
立马被大儿子皱着眉头阻拦了:“爸,你听奶奶的别开口,反正一年到头你就说不了几句话,本来就惜字如金,咋受伤了就想把一年份的都说了吗?”
“宣宣!”章谨之无奈。
聂渝泽眼神暗了暗,听出儿子语气里的埋怨,不由得感到愧疚。
这些年,他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
跟几个儿子的交流很少,每年只见一两回父子感情生疏他早有预料。
说来,他不仅对不住儿子,对不起为他担心的母亲,更对不起独自生产丈夫却不能陪伴在侧的邹菀。
对了,邹菀呢?
她为什么不在?
是在家里照顾小儿子吗?
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猴子,聂渝泽心底软了软。
想问,面对母亲儿子担忧的眼神,只能咽了回去,便用动作示意儿子他需要纸笔。
聂宣兄弟俩出少年宫就赶来医院,是以两人背着挎布包,忙拿出本子和笔递过去。
聂渝泽左胳膊中弹,右手除了新擦伤和旧伤倒是无碍,不影响他写字。
——你妈呢?是不是在家里照顾弟弟,弟弟应该长大了不少吧。
聂宣:“……”
祖孙仨面对聂渝泽的疑问,顿时陷入为难。
就连炮仗似的聂霄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妈妈的事。
此时,他小眼神慌乱,紧张得握紧了拳头,求救似地看向更为稳重可靠的哥哥,怎么办呢?
聂宣嘴巴开开合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渝泽看看一脸为难,眉心紧蹙却又要佯装没看到自己写了什么的妈,又看看两个义愤填膺,又气又担心,不知道说啥好的儿子,心里陡然一沉。
提笔写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也有知情权。
聂宣:“爸,其实——”
他话未说完,就被章谨之打断了:“我来跟你爸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