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 单纯不喜欢她。
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现在更是一看到她就想到那张脸, 之前派出的那拨又失败了,她这些天甚是火大。
偏偏这个穆家的丫头,这个时间在她眼前晃悠, 林侧妃嘴角轻轻勾了勾, 借着眼眸微垂的间隙,眼底划过浓郁强烈的寒意。
那个亲兵她是一定要除掉的。
之前的那次就算了,这次则是非常明确的讯息,那个亲兵留下来绝对是个祸害。
能让她精心培养的人失手, 怕不是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想到这里, 林侧妃眯了眯眼。
莫不是在故意接近穆家这个丫头, 想要借穆家的势?
阳光明媚, 鸟语花香,陈国公府宛若世外桃源的景致, 一分一毫都没入林侧妃的眼, 她眼中森寒一片, 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意,以至于一些想要借今日同林侧妃见礼的人,许多都不大敢上前了,生怕见礼不成反倒触了林侧妃眉头。
尤其今日,御王府的二公子也来了,想来林侧妃面色不虞,是跟二公子也过来了有关。
平日里王妃不管王府事务,二公子也甚少出来走动。
今日怎地来参加陈国公夫人的寿宴了?
这是包括穆昭朝在内,所有已经到了的宾客心里一样的疑惑。
反倒是被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三公子聂峘的到来而面色不虞的林侧妃,压根没把聂峘放在眼里。
甚至是在进府后听到那一声‘御王府三公子,聂峘到’,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爷打算立世子了,才出来走动攀关系,不觉得迟了么?
而且,这行为未免太过势利,以为旁人都是傻子,你想拉拢的时候就能为你所用了?真是天真不自量力!
相比着聂峘表面的这些作为,林侧妃更关心地则是——那个亲兵到底是不是被安排的。
这才是最重要的。
御王府内宅的复杂程度,乃京城之最,哪怕陈国公府也没料到三公子聂峘会在今日到来,也以最快地速度做出最合适的安排,把三公子聂峘和林侧妃分开入座。
虽然聂峘是嫡子,但如今御王府世子之位未定,林侧妃又掌管王府多年,所出的二公子聂峥更是御王府长子,在皇上皇后那儿更是林侧妃和二公子聂峥更得脸,林侧妃虽没有王妃之名,却有王妃之实。
是以,林侧妃座席规格是略略高于三公子聂峘的。
虽只是略高,但也算是压了王妃与三公子聂峘一头。
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十几年了,御王府对外一向如此,是以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但瞧着林侧妃似乎也不是多开心的样子——想也是,任谁在这个时候碰上这种事也都不会很开心罢?
当然也有人觉得林侧妃就是个传奇,专宠这么多年,侧妃之位行王妃之权,打从本朝立朝都是头一个。
如今御王爷有了立世子的打算,明眼人都知道,林侧妃和二公子聂峥胜算更大,御王爷若是想要立王妃所出的三公子,要立早立了,何必拖到这个时候,拖到这个时候,摆明了就是在等林侧妃和二公子聂峥站稳脚跟,更名正言顺。
所有人心知肚明,是以,也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三公子聂峘——看戏凑热闹,想看他在这样的场合会是何种反应,毕竟八卦之心人人有之,还是让外人最关注的兴奋的皇室八卦。
聂峘自然知道今日出席必然会成为被打量被看戏的焦点。
也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但他始终面色恬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或者屈辱的表情来,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如此,也似乎是并不在意。
这倒是让看戏八卦的人,有些许失望——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有趣好玩的呢。
在聂峘坐席安排好入座后,林侧妃这才给了聂峘今日第一个眼神——冷蔑。
聂峘看到了,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但也不见瑟缩胆怯,依然端的是清贵坦荡,冲林侧妃执了个小辈礼。
林侧妃仿若没看到一般,视线一转,便看向了别处——她为何要与他见礼?
他愿意行礼,就行礼,与她又有何干,还想着大庭广众之下,逼她顾及着颜面,也给他留几分面子?
打着这个主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林侧妃此举自然不少人看到了,于是一众刚刚想看戏给没看到的人,马上偷偷转移视线去看三公子聂峘的反应。
可惜,聂峘神色依然淡然,像是刚刚被下面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免让人心里啧啧,如此没有血性,还是王妃之子呢,竟然任人搓扁捏圆,还能有什么出息啊?也难怪御王爷更属意二公子。
但这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八卦了,当着林侧妃和聂峘的面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但这不妨碍她们私底下偷偷说啊。
反正大家都说,御王府的事早就不稀罕了,倒也没什么。
聂峘神色自若,十分端正地坐在那日,默默承受着所有窥探嘲讽的目光,恍若未觉。
穆昭朝被念儿和远儿拉着去找小舅舅,便先去拜见陈国公夫人。
因着陈国公夫人属意穆昭朝这个儿媳妇,便被陈国公夫人留下叙了好一会儿话。
穆昭朝完全没想到,她只是被念儿和远儿两个小家伙拉着过来的玩的,不知怎地,便闯进了陈国公府的主子窝了,什么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爷二少夫人、三少爷三少夫人……还有陈国公夫人娘家的兄长和嫂子。
一大屋子人,穆昭朝不得不一一拜见,直是拜得她头都要晕了。
这就罢了,每次拜见个什么长辈,还都要给她见面礼。
穆昭朝自然不肯收,但陈国公夫人妙语连珠又亲和十足,非说她是远儿的救命恩人,他们自然也都承着这份情,她是合该收下的,一大屋子人,又都纷纷附和,穆昭朝一个人哪里扛得住,最后只得收下。
最后从院子出来的时候,穆昭朝一个来贺寿本该是送出贺礼的一方,居然收了不少礼,也是让她哭笑不得。
“你们怎么不说屋里有这么多人啊?”从院子出来,走远了些,穆昭朝才小声问念儿和远儿。
早知道这么多人在,她就不跟着一块过来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就是给的理由再名正言顺,她也觉得不自在。
远儿仰着小脑袋看着昭朝姐姐,眨巴着眼睛道:“我也不知道啊……”
念儿也跟着点头:“嗯,我也不知道,原来大家都来这么早,早知道应该我们也该早点来。”
这样就能在外祖母身上多赖一会儿了。
不过也没关系,等散了宴,他们今日住在外祖母院子里不走了,不就可以了?
穆昭朝一想也是,念儿和远儿也是刚到,估摸就是凑巧了。
见昭朝姐姐不说话了,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念儿不解地道:“昭朝姐姐是不开心了么?”
远儿接过姐姐的话,更诧异地道:“为什么不开心啊?收了好多礼物呢,肯定有好多好玩的……”
“也肯定有好多值钱的!”念儿也接过弟弟的话,两个小家伙一唱一和,活像是在说相声。
穆昭朝被他们的话逗笑:“什么好玩的值钱的啊,你们喜欢啊?”
念儿马上摇头:“那都是大人们给昭朝姐姐的,我和弟弟只是好奇一下。”
话落,念儿又四处看了看:“小舅舅呢?小舅舅怎么没跟上啊?”
穆昭朝:“?”
是哦,刚刚出来的时候,是听到陈国公夫人说了,让陈小公子送他们去前院——说的是人多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两个小家伙,一起看着点。
当时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因着念儿和远儿话多,便被两人转移了视线。
现在又被两个小家伙提及,穆昭朝便回头看了眼。
没看到陈裴昂人,穆昭朝也不太在意,收回视线后,对两个小家伙道:“小舅舅在忙罢,今天这么多宾客,我们自己过去就好,我带你们玩。”
许是因着许久未曾收到聂峋的来信,这些天穆昭朝情绪有些低迷,两个小家伙冰雪可爱萌得人心痒痒,在她耳边欢声笑语倒是让她心情好转不少。
正打算先带两个小家伙转一遍园子再去前厅,就听到远儿突然咦了一声,开心地喊到:“小舅舅!”
穆昭朝转身看过去的时候,陈裴昂已经快步朝他们走过来,很快便到了跟前。
瞧着他眉宇间似乎有些犹豫,不似往日那般潇洒矜贵,穆昭朝稍稍有些诧异。
发生什么事了么?
“有劳穆大小姐了,”陈裴昂走到跟前,冲穆昭朝笑笑:“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又淘气了?”
穆昭朝觉得他这话说的也有些奇怪。
念儿和远儿,何时淘气了?
不曾。
而且,他也从没跟自己说过‘有劳’啊,带念儿远儿玩,本也是她自愿。
是她太过敏感了,所以现在连陈裴昂她也觉得怪怪的?
穆昭朝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
她直觉出问题了?
还是因为最近太紧张太混乱导致的?
“我没有淘气!”念儿立马为自己正名。
远儿也忙为自己正名:“我也没有淘气,我可以为姐姐作证,姐姐没有淘气。”
念儿一本正经:“我也可以为弟弟作证,弟弟也没有淘气。”
两个小家伙,皱着如出一辙地眉头,瞪着他们的小舅舅。
陈裴昂哭笑不得,只得跟两人道歉:“小舅舅错了,小舅舅跟你们道歉,你们没有淘气,是小舅舅说错话了,可以原谅小舅舅了么?”
两个小家伙小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嘻嘻地看着小舅舅:“我们跟小舅舅开玩笑的,哈哈,小舅舅可真笨呀……”
陈裴昂下意识看了穆昭朝一眼。
穆昭朝:“?”看她作甚?
不过穆昭朝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一物降一物。
原本在那本宫斗文里,陈裴昂的软肋就是两个小外甥,果然属性是不会变的。
更别说现在是两个小外甥一起发力,威力可不止一加一。
陈裴昂顿了片刻,也轻轻摇了摇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他眼底划过的这抹自嘲十分不显,穆昭朝又没有盯着他,视线和注意力又一直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自然更没有可能发现。
原本打算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在园子里转转的,现在陈裴昂加入,由她和陈裴昂带着两个小家伙,有些怪怪的——虽然在她庄子上时,并非没有这样做过,但那时在她自己的地盘,怎么着她都自在,她对陈国公府不太熟,再加上今日府中宾客甚多,若是被人瞧见,怪奇怪的,她便没有再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园子,而是直接回了前厅。
“我们去看看温老夫人来了没有,”穆昭朝低头对两个小家伙道:“温姐姐你们想不想找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