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过的书里,偶尔看过的提及古代后宫的妃子的,都是鲜少出宫,即便是她们有在宫廷里面遇到外臣的,也多会相互自觉退避三舍。
有些书籍变态些的,一个不好,搞不好乱看的人要被挖了眼睛。
如今被姜月笑,想到刚才自己在众人眼里古怪反常的举动,不免觉得有些窘,红着耳根道,“再笑,就没有糖葫芦吃了。”
姜月这时候才发现裴秋生腰间还别着一支糖葫芦,这是她最爱吃的零食。可集市中心都是大的商铺,卖糖葫芦的小摊小贩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裴秋生才时常给她带。
姜月原本看见糖葫芦是有些心动的,但是一看见裴秋生红透了的耳根,又这样幼稚的用零嘴哄自己憋笑,又笑了起来。
裴秋生:“……”
裴秋生同姜月在这边欢快着,殊不知镇国公府的后院中,闻北哲正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是说,镇国公在为今日朝会上百宝阁的事情发火?闻北轩他刚刚径直去了姜家百宝阁?”
由于裴秋生通常是一个月才出一次府小住,闻北哲在裴秋生后面跟了好几回,又将春梅巷那两三家的情况里里外外打听了个清楚,才琢磨明白春梅巷不过是裴秋生掩人耳目的幌子,自己竟然被他的障眼法诓骗了几个月。
他不免感叹还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不然估计得捅出大篓子来。
昨日裴秋生出府去了谢丞相府上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裴秋生与谢云昭交好,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镇国公在意百宝阁和裴秋生去了百宝阁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话,便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曾旁敲侧击地跟闻渊打听,想知道裴秋生每个月月底都去了哪儿,结果闻渊瞒得死死的,半点风都不透。
要不是今日闻渊火气大,平时姜家和百宝阁这几个字他都没听说过。
“你可看见闻北轩进去?”闻北哲问阿山道。
阿山回禀道,“这倒是没有,他只是站在百宝阁门口,替里面的姜姑娘接了越贵妃一句话,说他曾经是姜家的养子,会算术什么的,言语之间也透露出他与姜姑娘熟识。”
阿山是亲眼见到裴秋生从百宝阁前门乘着马车离开的,他原本也想跟上去,可不知是谁在他后肩上丢了个石子,趁他转身的功夫裴秋生的马车就不见了。
他后来在附近找了又找,才看到裴秋生的马车已然是往远离集市中心、回镇国公府的路上走了。
闻北哲有些疑惑,问道,“养子?先前收养闻北轩的就是姜家?”
这件事在镇国公府里并没有公开,闻北哲不是很确定。
阿山回道,“是,我回来的路上已经去主院打听过了,里面有几个人当时是知情的,都说是姜家。”
也正是去主院打听了这一遭,才听见了镇国公在里面发火,又在主院里来回问了一遍,才问到了朝会和百宝阁几个字。
闻北哲越发谨慎,“先查清楚那姜家都有哪些人,搞不好同裴秋生只是恩情关系,我们再不能中了他的障眼法。”
阿山也想了想自己挨过的两回板子,唯诺道,“是。”
第124章 访客上门
裴秋生同姜月欢谈一会儿后, 裴秋生不便久留,坐了一会儿便请辞了。
临走前,随影禀告道, “阿山看见公子的马车往镇国公府赶以后, 便也直接回去了。”
裴秋生今日出门时心里着急,又想着来的正门, 便没管身后跟着的尾巴, 只是来了以后对暗处的随影眼神示意。
随影奉命保护姜月, 对百宝阁附近的情况自然盯得严实,尤其是看见裴秋生来了以后, 便更加警觉。
就是他朝阿山背后丢了个石头,让他没能看见从马车跳下去了拐角处的裴秋生, 又在他身后跟了一段路确认无虞才折返回来。
裴秋生道,“这段时间他们可能会调查姜家, 打听我与姜家还有姜姑娘的关系。你不用管那些, 只用好生跟着姜姑娘,切莫掉以轻心。”
“人手不够, 就去找院子里的管事支取。”
随影知道自己公子对姜家这一家子都是极为在意的,答应道,“是。”
*
姜月自从那天以后,生意便逐渐恢复。
那天被越贵妃摘掉了“扶贫行善区”的牌子后,姜月便不再对百宝阁的卖品进行类似的分区了, 不论是不是贫民们碰过的, 都掺杂在一起卖。
长安城大多数人受着圣旨和越贵妃的影响,终于放下了对百宝阁的偏见。
许多原本没怎么听说过百宝阁的人, 借着这一连串的事情,也闻风而来, 看看能得皇上和贵妃同时嘉奖的铺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也想看看那位百宝阁里人美心善的姜姑娘是不是真有传言中那样好看。
不过姜姑娘他们却很少能看到,听说她多是在幕后做东西,可百宝阁里里外外从装饰到卖品都是格外好看,他们倒是看得很清楚。
又过了两天,清源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讲了两个缠绵悱恻、感人至深的贫贱夫妻故事,一则故事背景是盛世贵公子与世家女,另一则是乱世里的平民百姓,无不令人唏嘘落泪。
这再次在长安城的百姓和贵人圈子中掀起了一股扶贫的风潮。
是啊,若不是没法子,没活路,怎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因此,他们看见长安城里离集市远一些的,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乞丐时,也比之前顺眼了起来。
那些乞丐们不知道长安城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只是莫名地发现街上的人对他们友善了很多,愿意给他们钱和吃食的人变多了,挨饿的时候变少了。
甚至还有人好心的提醒他们,长安城集市上有家姜家杂货铺,愿意招乞丐做工,给的工钱够他们吃饱的了。
他们顿时高兴极了,这天下居然还有地方愿意招乞丐做工?
有个叫小吕的乞丐,刚开始做乞丐时就曾经去集市上找活计干,可是人家一看他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有味道,哪里还愿意雇他们干活。
没有哪家是不撵他的。
等他乞丐做得久一些了,衣服越发破,身上味道越发难闻,靠路人施舍点银子饱一顿饥三顿的,一身瘦骨嶙峋没有二两肉。
后来,他连去那些摊子面前跟摊主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指定还没开口就被人往远处赶。碰到脾气不好的还要当场将他打一顿,让他半个月都直不起腰来。
这乞丐一天天的做着,半点别的指望都没有,挨一天是一天,如煎似熬,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一听说姜家杂货铺招工,虽然高兴之余也没觉得一定是真的,还是当场就将破碗破布绑在了身上,往集市那边去了。
这沿路一番打听问路,他也意外地发现居然一顿打也没挨,这在他看来也是件顶稀奇的事。
没多久,他就走到了杂货铺。
接待他的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少年,见到他半点不意外,“你是来做工的?”
小吕一听还真招工,也没撵他,激动地点点头。
“那便跟我来吧,”那少年道,“我叫姜二,你先随我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再谈别的。”
小吕便跟着,麻利地洗了一顿久违的热水澡,又穿上了这里给他准备的干净衣裳,虽然单薄,但比之前的衣服已经好太多了。
姜二又跟他说了下这里的规矩,譬如干什么活能得多少钱之类的,末了又鼓励道,“你好好干,过几天便可以有钱租衣服和棉被了。”
小吕只觉得跟在做梦似的,刚出发时本就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一路问路时又跟路人确认了几遍方才觉得可能是真的,如今真的来了,才知道这里真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儿。
不是别人哄他耍他,是真的。
他激动地一阵热泪盈眶,当场就呜咽了起来,大高个儿一男的压着声音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地用袖子抹着泪,抹了两下又怕衣裳弄脏了,换成用手擦。
姜二似乎是见惯了,也不催他,“你待会儿收拾好了再过来吧。”
像小吕这样的乞丐很多,无论男女老少,姜家杂货铺这边都收。
力气大些的男子,就去洗石头;没什么力气的妇孺老弱,就去裁布;会做饭的,就负责烧火做饭煮菜;会洗衣裳的,就负责洗这里的衣裳。
姜家都给工钱。
不过,姜家不养闲人。
若是眼睛不好的,缺胳膊少腿的,什么活都干不了的那种,姜家不收。
姜家同他们说,就算养得了一时,也养不了一世。但会派人用推车或马车送到城南慈善堂附近去,说是那里有口粥,能让他们饿不死。
这样的安排无论是谁都不会说不妥当。
先前,来百宝阁买东西的多是平时就在集市这一块活动的百姓,亦或是经常逛集市的世家贵女子弟。
随着百宝阁和姜家的名声传得越来越广,从集市周边往姜家杂货铺的乞丐越来越多的同时,去往百宝阁的公子和姑娘们也络绎不绝,每天都在上涨。
好在百宝阁如今背后干活的人多,木匠石匠们整天忙个不停,小姜们各司其职,做东西也越来越顺手,产量也在蹭蹭蹭地上涨,完全能跟得上销量。
不过天气也越发的冷了,姜月知道,这样多的人不过是一阵风,等风头过去了,街上开始下雪结冰以后,百宝阁的销量便会下降许多。
如今手中的银子可谓滚雪球一样变多,姜月反而开始纠结,是接着买玉石还是多给贫民们添置些棉被。
虽然皇帝下旨倡导其他商户效仿她收留贫民的法子,但真的愿意这样做的商户她却没见到。
商人多重利,这也不稀奇。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带着几车的东西出现在了姜家百宝阁门口。
“劳烦,我想见一下百宝阁的主子。”
姜氏和姜远发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当即就将姜月喊了出来。
姜月出来时,边见那中年男人从寒天冻地的天气里走进来,他生得倒是白净,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却满面和善,笑道,“想必您就是姜月姜姑娘吧?”
姜月看了后面几车东西,又见他衣着看起来价格不便宜,想着对方莫不是来与她谈生意的?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郑重又不失礼貌地接待他,含笑道,“正是,不知道您贵姓?”
中年男人笑道,“在下免贵姓吕,单名方,姜姑娘叫我吕兄即可。大家都是生意人,临近年关忙得很,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长话短说了。”
姜氏在一旁听着,又见外面那些东西,满面狐疑。
姜月恭敬道,“您请讲。”
吕方一手搭在桌沿,慢条斯理道,“是这样,在下听说姜姑娘在长安城设了个地方收留乞丐,给他们生计。
“如今姑娘想必缺棉被,我是个开酒楼客栈的,离这里也就一里的路,库房里积压着一些陈年的旧被子,已经不大暖和了,既不合适往房间里放,又没法出手,也没舍得扔掉。若姜姑娘不嫌弃,我就送给你了。”
姜氏闻言松了口气。
姜月才知道对方是来送东西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我同吕兄往日并不相识,不敢承此厚恩,不若您开个价,让我买下来吧。”
若是对方直接送,她过意不去。但若是愿意低价卖给她,她心里反而舒坦,还会觉得解了个燃眉之急。
吕方摆了摆手,笑道,“姜姑娘可不是无功不受禄,你是不知道,往年在我客栈附近,始终聚着十来个乞丐,就盼着从我这儿出去的客人能给他们一口吃的。
“他们又不是待在我客栈门口,而是隔着一条宽大马路,在斜对面,客栈两边一边待着一部分,就在来往客人必经之路上。我赶也不好赶,更是赶不走。
“可也正是这样,这生意是一年比一年差了。”
姜月听完,便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只听吕方又说道,“自打上个月末开始,突然他们就少了许多人,这十多天更是一个都不见了。如今春闱将近,已经有一部分考生早早住到长安城来了,等翻过春,来的人更多。
“往年我是不指望客栈能住满的,今年这势头,我终于觉得应该是能满的了,这多亏了姜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