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一些记忆涌上心头,朱婧仪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许,她想不可能,这种阔少想要得到一个女人,不可能这么颇费周折。
都是多少年的时间过去了,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忍耐到现在,才来到黎尔面前,并且还是明媒正娶,以跟黎尔结婚的方式。
见黎尔似乎跟温知宴好不亲近,朱婧仪就专门不提过去的那一茬,好让黎尔在这种惶惑不安的心情里继续面对她的新婚丈夫。
朱婧仪心里着实很羡慕,或者说很嫉妒,黎正勤那种窝囊废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好姻缘。
“你妈开药店,难道没想到给你抓几副中药?”朱婧仪看着黎尔平坦的小腹,知道她没怀孕。
“结婚多久了?”
“他还没真的碰过你?”
“你妈不为你着急?”
朱婧仪开始说些风凉话。
“你先说你要怎么还钱给温知宴。”黎尔不让她转换话题。坚持逼她把画廊转了,把房子卖了,有多少钱先拿去还给温知宴。
朱婧仪最后耐不住,汗笑着答允了,然后说要是把这些都处置了,他们娘俩在苏城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了,就只能去璃城,跟黎正勤的家庭一起过日子。
现在黎尔的外公还病着,时间也不多了,病弱的身体哪能见到这种事发生。
黎尔无语了,最后只能厌恶的离开。
临走,黎小宝送给她一幅画,他自己画的水彩画,照着梵高的油画临摹的,盛开的小梨树。
“姐姐,送给你。我画很久了,想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当礼物,可是那几天,有很多凶巴巴的人上门来找妈妈,我本来想给你发个快递到璃城。”
黎尔接过那画,弯身下来,摸摸孩子的头,柔声道:“没关系,也才过了几天而已。”
“妈妈说你是不是跟一个帅哥哥结婚了?这次的麻烦都是他帮忙解决的,替我谢谢他,以后见到他,我是不是该叫他姐夫啊?”
“嘘,不要告诉别人我跟这个帅哥哥结婚了,这是个秘密。”黎尔要黎小宝不要声张。
“为什么呀?”黎小宝不懂,结婚不是很快乐的事吗,怎么他都没见黎尔当漂亮的新娘子,办喜庆的婚礼,发喜糖,撒红包,她就嫁人了。
“因为帅哥哥只是在跟我闹着玩的。”黎尔哄五岁的孩子,“姐姐先回璃城去上班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跟着妈妈要乖乖的,知道吗?”
“嗯。”黎小宝乖乖的点头,把黎尔送到画廊门口,大眼睛水汪汪的,对黎尔很恋恋不舍。
黎尔心里五味杂陈,要是真的逼朱婧仪把画廊跟房产都处置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办。
所以,就只能欠着温知宴吗。
那点钱对黎尔跟朱婧仪来说,是天文数字,可是对他来说,也就是动动手指。
他们结婚,黎尔本来想的是,就是走形式罢了,就这样低调的保持婚姻关系。
直到他的合作方不再对这个年轻的背景复杂的上位者存有疑虑,或者直到黎尔的外公放心的离开。
黎尔真的不想在婚姻存续期间跟温知宴产生复杂的金钱纠纷。
然而,现在,全赖朱婧仪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黎尔欠了温知宴好多钱。
好像不止钱,还有情。
*
天依旧在下薄雪,谢旻见黎尔从画廊走出来,忙不迭的下车来给她撑伞,护她到车上落座。
黎尔坐定后,谢旻合上车门,收起雨伞,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他瞧见了黎尔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已经大概猜到了黎尔今日见朱婧仪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温先生说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温太太不要太往心里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温先生都懂得的。”谢旻宽慰黎尔。
黎尔叹气,想说点什么,也觉得无力。
温知宴怎么可能知道她跟朱婧仪的那些爱恨情仇,曾经年少的她真的想拿刀把朱婧仪杀了。
她曾在高中放学后把一柄锋利的水果刀藏在书包里,去朱婧仪的大学里找朱婧仪,想跟朱婧仪同归于尽。
然而那一次有人及时阻止了她。
黎尔后来告别年少,渐渐知道杀了朱婧仪,她的人生只会更糟糕。
现在,黎尔挣钱给他们母子花,为什么呢?因为黎尔只是一个希望家庭和睦,家人每日能过上轻松日子的普通女子而已。
“回去吧,璃城这两天没下雪,天气很好。”谢旻带黎尔离开阴霾多雨,冷空气冻得夹人骨头的苏城。
*
程余欣在一切的事情都平息后,才听完黎尔在苏城的这段历险,程余欣真的不理解黎尔为何要一再的帮助朱婧仪。
她有这样的亲戚让她在温知宴面前,显得真的很掉价。
明明黎尔拿捏的一直是个职场妩媚女精英形象,清醒独断,明艳照人。
现在帮自己的父亲养小三,每个月银行卡上的余额不超五位数,这种深陷家庭鸡毛蒜皮的平民女能嫁给温知宴,真的很悬疑不是吗。
外面在下雪,夜色浓郁。
璃城锦兰区的清吧里,黎尔跟程余欣相对而坐,黎尔神色暗淡的喝鸡尾酒,一杯接一杯。
“那么多钱,怎么还啊?”黎尔犯愁,已经第十次问程余欣这个问题了。
“只有一个办法。”程余欣深思熟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肉偿。”
黎尔汗颜,“你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这还不够建设性?你又硬不下心去逼朱婧仪,那就只能欠着温知宴,你跟他睡几晚,估计你内心对他的愧疚感会没那么浓。”程余欣抿了一口芝士蛋糕,跟黎尔实诚的建议。
“怎么可能啊,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即使温知宴是一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无数女人把他当成性幻想对象,嫁给他的黎尔也会压制自己不要对他存什么非分之想。
即使他眼下已经在顶着她老公的身份乱撩她了,她也要有自省,他们不是真夫妻。
“做一次,就是真的夫妻了。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应该为你撑着。”程余欣觉得是时候了,都结婚多久了。
她抓起手机,就把一些性.爱分享知识的链接发给黎尔,纸上谈兵什么的,程余欣最会了。
黎尔见到一个两性博主分享的跟自己男朋友做.爱的经验。
【他的舌头灵巧得能给樱桃梗打结。
那个晚上,我刚从外面回来,找不到衣服穿,身上就穿了一件他的棉体恤,刚洗完头,头发都还没擦干,他就冲我吻下来,舌头一路舔着我身上受不了刺激的地方描摹……】
黎尔脚趾抠紧,迅速关掉了页面。
她代入一下如果这种情况是她跟温知宴,不行,不能代入。
还债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通过这种肉偿的方式。
黎尔彻底否认了这个建议。
可是心里还是没底,温知宴又一次帮她处理了那么大的麻烦,她该回馈给他什么东西,他们之间才能扯平。
*
周四上班很忙,临近新年,璃城迎来雪季,很多顾客外出旅游,酒店入住率是一年之中最高的,黎尔忙得不可开交。
之前去港城总部升职失败的赵佳怡现在更恨黎尔了,她上次本来有机会去港城总部就职,明明名额都已经公布了,可是隔天就有人匿名举报她经常私下给顶层总统套的住户们推销她家里卖的虚假保健品。
赵佳怡被降职了,现在去了后勤部,前厅的事都轮不到她管。
黎尔则是呆在原来的一线岗,每日巧言令色,迎来送往,越来越受到顾客跟同事们的喜爱。
赵佳怡恨得牙痒痒,然而也没找到机会整黎尔,于是这个礼拜便不情不愿的跟酒店集团申请了离职,去了璃城另外一家五星酒店任职。
那之后,她在业内经常抹黑黎尔,把黎尔家里的事到处乱说。
黎尔没有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依然每天准时到岗,在试衣间熟稔的换装,盘发髻,整理仪态,对着镜子露出每天下班咬筷子才练出的甜美笑容,然后奔赴工作岗位。
这一年的酒店业因为消费降级,其实已经不算景气,国际上很多五星酒店集团的财务报表都是亏损。
璃城的数间五星酒店也都在暗自较劲,互抢客源,在逐渐下行的消费市场挠破头的想提升销量。
在整个行业步入低迷期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一个盛大的艺术时尚宴会确定要在璃城举行,举办人正在慎重的选择举办场地。
集团董事要各部门员工都卯足了劲儿去争取承办。
可是这个机会被璃城的几家五星酒店一起在竞争激烈的角逐。
储运悦榕作为行业老大,即使表态颇有意愿承办,也不一定有胜算。
黎尔心里也想争取,这种机会一年大概也只有一次,要是一个酒店前厅经理作为主要承办人,以后自己的工作履历会增加浓墨重彩的一个亮点。
周日是酒店跟顾客的洽谈会,为了这个洽谈会,黎尔最近在联系酒店各部门,做一份精致到细节的可行性计划书。
顾客的名字叫冯余乔,是一个在北城的富豪圈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从小的爱好是造丝跟刺绣,现在年纪上去之后,一直在不辞辛劳的投钱扶持各种国风文化。
这次冯余乔联合国内时尚圈的五大三小杂志,一起举办这个宴会,就是想造造势。
外国品牌的时尚宴会一直被国内小明星们津津乐道,冯余乔看不惯这种崇洋媚外的风气,自己要给老祖宗的国风文化造势,打算邀请圈内圈外的诸多名流巨星一起共襄盛宴,让他们瞧瞧最好的衣服还是中国旗袍。
为了投其所好,黎尔这个月都在狠补老祖宗的旗袍文化,还拉上程余欣去高定旗袍店定制了几身,打算到时候面见这位冯老太太时,就穿给她看。
所有的准备都做完之后,黎尔就吊着胸腔里一股紧张情绪,等着冯老太太来。
明天就是洽谈会了,冯余乔已经定好了明晚从北城飞来璃城。
璃城以前是民国政府官邸所在地,到现在都还有有轨电车,有殖民建筑,冯余乔对这个城市有特别的情愫,觉得在这里举办宴会,会很契合。
她十分重视这次这个宴会,亲身飞来璃城,到璃城各大五星酒店做考察,瞧瞧哪一间能够被她钟意,为她上演一场华宴。
晚间,在员工餐厅,黎尔,许珊珊,还有姚芝锦仨人坐在一起吃饭,聊起这位来头颇大的冯余乔就要来了。
这位老太太祖上三代都在当官,以前就住在国民政府旧址里,是一个姓名能够载入中外史册的金枝玉叶。
她回璃城来举办盛宴,估计是想重温一下自己在这座城市的青春,那些雪,那些战争,那些别离,还有那些忘不掉的华丽与陨落,全都让她魂牵梦绕。
“家人们,明天冯老太太就来了。赶紧的,把本事都拿出来,争取让冯名媛来璃城的第一站就选中我们储运悦榕。”许珊珊自知自己能力平庸,水平不足,无法拨得头筹,只好发动有能者多劳。
“这位冯老太太,听说是精致到头发丝儿里的人,巨难搞。”姚芝锦喝着玉米汁,早就选择了放弃。
储运高层执行董事严董说了,只要谁能留住冯老太太在储运举办她的宴会,年底奖金翻三倍,直接入选本年度集团最优秀员工。
三个小姐妹正合计着这片江山派谁去打,姚芝锦跟许珊珊的目光很快就落到黎尔身上。
“尔尔,还是你上吧。你最会哄这种老太太了。”许珊珊亲见无数次这种脾气古怪的老太太不给其它人面子,但是却能被黎尔哄得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