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连忙安抚苏嫔:“苏嫔,你万万不要多心了,你和陈常在是什么人,本宫和皇上都清楚的很,再是规矩不过的。贵妃的性子一向急,心情不好一时失言,并没有诋毁你和陈常在的意思,你们平时相处也是和睦,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起了龃龉。”
安抚完苏嫔和陈常在,富察皇后又开始训斥高贵妃了。只见富察皇后一脸厉色,生硬的语气中压着火气:“本宫知道贵妃你今儿个心情不爽,但是好歹进宫这么些年了,也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怎的还这般口无遮拦?
这能进宫服侍的宫女都是通过一层层挑选的,进宫后更是经过内务府的嬷嬷一一遍遍的□□过,规矩都是好的,怎么会行勾引狐媚之事呢?还是说,贵妃是怀疑本宫御下不严,什么人都能进地了这紫禁城?又或是说,你觉得皇上是能轻易被一个宫女蛊惑的?”
富察皇后这话不可谓是不严厉了,高贵妃脸色一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仅仅是得罪了苏嫔,更是连皇上皇后都连带进去了,连忙跪下行礼请罪:“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臣妾只是一时蒙了心说错了话,还请皇后娘娘恕罪。”神色很是不安。
富察皇后余怒未消,继续训斥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稳重些了,要知道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会让外人怎么看皇上?怎么看这后宫的规矩?”
“……是臣妾的错,臣妾以后定当谨言慎行,再也不会这般如莽行事了。”高贵妃一向受宠,平时在富察皇后面前也极得脸面,什么时候被这么下过脸?当即委屈地眼泪都快下来了,却也不敢反驳,只得连连请罪道是,完全不复先前的理直气壮。
众人也难得看到富察皇后发这么大的火,全都给一下震住了,就连刚才还满腹委屈的苏嫔和陈常在也被吓住了,全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皇后,不敢多说一个字。
再又训斥了几句后,看高贵妃显然是真心意识到自己错了之后,富察皇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行了,起来吧,以后说话行事谨慎些,别再像今天证明了,不然本宫可真的要严惩不殆了。”
“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记着。”高贵妃拭了拭眼睛,哽咽地站了起来。
富察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装没看到,看向众人,板着脸道:“后宫进新人是避无可避的事,你们还是早点适应地为好。新人进来后,还望大家和睦相处,不要生出什么乱子让皇上烦心,也不要丢了自个儿这些年的脸面、让人看了笑话。可明白。”
“臣妾(嫔妾)明白。”众人连忙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回道。
“明白就好。”富察皇后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抹倦色,“行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是。”见皇后娘娘脸色不好,众人也不敢多留,行了礼依次退了出去。
出了长春宫的大门,众人心情都不好,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寒暄几句,都各自回去了,黄朵朵也带着陈常在往自己的储秀宫去了。
许是因为在皇后宫里的事,回去的这一路上陈常在都显得闷闷不乐的,神情沮丧。
黄朵朵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多心了,高贵妃这人你还不知道,说话直了些,但是本性却不坏,刚才在长春宫也是吃那个宫女的醋所以才一时有些口不择言,没有说你们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陈常在苦笑一声,眼中一片灰色:“谢黄嫔娘娘宽慰,嫔妾自然是知道贵妃娘娘那话针对我和苏嫔娘娘的,只是既然贵妃娘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也是从心底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汉女出生的妃嫔吧!”
陈常在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这后宫的一份子了,但是现在看来,在有些人眼中,她还是不够格的。
“呃,其实……”看着一脸落寞之色的陈常在,黄朵朵刚想安慰,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常在说的不错,虽然高贵妃平时和她们相处的还算不错,但是从一些细节她还是能看得出来,高贵妃是不屑这些苏嫔陈常在这些汉女出生的妃嫔的。不止是高贵妃,怕是那妃、乃至金贵人都有这样的心态。
这倒也是说高贵妃她们都是些势利小人,而是说整个封建社会都是这样,最是看重人出生家世,更何况这还是在满族统治的清朝,就越发看重这个了。像苏嫔和陈常在这样汉人出身的,而且还是被地方官员进献上来的,在整个后宫还真是处于鄙视链的底端。
想了想,黄朵朵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难过,虽然说一个人的出身是注定的,但是也不是不能改变的嘛。更何况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妃嫔了,这后妃抬旗的事在咱们大清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说不得哪天你就和你的母家就被抬旗了。到时候谁还会看不起你?”
陈常在心中,眼中泛过一丝光亮,可是随即又快速湮灭了,脸上的落寞之色更深了。
陈常在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沮丧之色:“若说皇上会给苏嫔娘娘抬旗,那八成还是有可能的,苏嫔娘娘一向得皇上宠爱,又育有三阿哥,皇上就算是看在三阿哥的面上,早晚也会给舒苏嫔娘娘抬旗的。而是我……”
陈常在自嘲地笑了笑:“皇上怕是不会的。”
整个后宫中,谁不知道除了黄嫔,她是最不受皇上待见的了,皇上怎么会给她和她的母家抬旗呢?可黄嫔至少有家世有资历,还有皇后娘娘的庇佑,她却是什么都没有。
“凡是都有例外嘛,而且你这话说得也太早了。”黄朵朵拍了怕陈常在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
“只要你活得够久,呆在皇上身边的时间够长,到时候资历够了,就算没有恩宠,皇上早晚会加恩于你的。”虽然黄朵朵有些记不清这能熬死乾隆的陈常在最后有没有抬旗,但是这不妨碍她这样说来安慰她。
活得够久?这是什么话?
陈常在一脸的问号。
不过虽然同不懂黄朵朵这奇奇怪怪的话,但是陈常在的确是有被安慰到了。
看着努力安慰她、一副怕她想不开样子一脸担忧之色的黄嫔,陈常在不由地心中一暖,福身道谢。
“多谢黄嫔娘娘宽慰,是臣妾一时钻了牛角尖了。”
“想开就好。”见陈常在神情缓和了些,黄朵朵不由地松了口气,笑着道,“人生漫长,还是要看开一些为好,不然苦地只会是自己。行了,咱们回去吧,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也该用早膳了。”说着黄朵朵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饿了。
看着黄嫔那隐蔽小动作,陈常在嘴角不由地浮出一抹微笑,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佩服。
比起她这个从未受过宠的人来说,黄嫔现在的境遇比之以前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从受宠的妃嫔落到这无人问津的地步,这样的巨大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但是黄嫔却不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反而能调整好心态,积极地生活着,这样的心胸实在是难得。
也许,她也该学着黄嫔的生活态度了,毕竟,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51章 替身梗
看着单手撑着脑袋、低头沉思的皇后, 素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 轻轻地把茶杯放在富察皇后手边的桌上, 柔声道:“娘娘可是为了高贵妃的事而烦恼?”
富察皇后直起身来,叹了一口气:“烦恼谈不上,只是皇上刚宠幸了一个宫女就闹了这么一出, 心里多少有些闹心。才开始就这么着,以后也不知道还怎么样呢?”
想到一向和谐的后宫却因为那个柏氏就生出了龃龉, 饶是富察皇后一样大度也不禁对这个柏氏生出了一丝不喜。但是想到自己身为皇后理应一视同仁, 到底还是把这丝不喜强压了下去, 只是心中到底有了疙瘩。
见皇后烦恼,素心连忙安慰:“娘娘也不用太过烦恼了,诸位主儿也是一时没有调整过来才有些失态的。毕竟这两年皇上的后宫也没添新人,诸位主都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这突然地插了一个新人过来, 主儿们的反应自然就大了些。当然陈常在和那妃娘娘进府的时候,不也都酸了几天吗?可过些日子不还是好了?这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你说的倒也有理。”富察皇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行了, 不说这事了, 等下你去一下贵妃那里吧。贵妃虽然进宫日子不短了, 但是却一直被皇上和本宫宠着, 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性子又娇气, 刚才被本宫这般训斥,怕是回宫后要哭一番了, 你好好安慰一下她, 她的身子一向不好, 可别伤心坏了。”
富察皇后也不想当众给高贵妃难堪, 但是高贵妃的那番话,不仅仅是间接羞辱了苏嫔和陈常在,还把皇上都括上了。她要是再不有所表示,不仅后宫不平,就连皇上的名声也要受损了。
想到苏嫔和陈常在,富察皇后又道:“还有苏嫔和陈常在那里,你也派人过去送些东西、安抚一下,她们两个出身不好,在这后宫也艰难。告诉她们有本宫在,她们不会受委屈的。”
素心福身行礼:“奴婢明白。”
刚想退下去,素心迟疑了一下,问道:“皇后娘娘,那个柏氏怎么办?是不是要给她收拾一间屋子?”
提到柏氏,富察皇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淡淡的:“既然被皇上宠幸了,自然是不能和其他宫女住一个屋子了,收拾一个屋子出来给她住下吧!不过本宫想着,再过几天她就要搬到后宫来了。再拨一个宫女去伺候吧!”
富察皇后虽然对这个柏氏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不会去可以刁难,该有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会少她的。
如富察皇后所料的,忍了一路的高贵妃在一回到自己的宫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东配殿的金贵人听到这一声声的哭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
因着前几天和那妃发生了口角被皇后训斥了之后,金贵人这几天很是消沉,连话都少了不少。可没想到今天在长春宫,却看了好一出大戏。
不仅一向得脸的高贵妃被皇后训斥了,就连苏嫔的面都扫了,看得她好不痛快。至于陈常在,则压根就没在金贵人的眼中。
要说金贵人和高贵妃、苏嫔两人,虽然平时没什么恩怨,但是一起伺候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真的能亲如姐妹呢、一团和气?更何况三人同为宠妃,就她的分为是最低的,她的心里怎么会平衡?如今看到这两人都吃了暗亏,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一想到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皇上宠幸的那个宫女,金贵人的喜悦的心情顿时大减。而且一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块册封这个宫女,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涌上金贵人心头。
“香冬,你去打听一下皇上宠幸的这个宫女的底细,回来告诉我。”金贵人招了招手,吩咐宫女道,脸色有些发冷。
其实不止是金贵人在打听柏氏的消息,就连回过神后的高贵妃、苏嫔、那妃,也全都纷纷打探起这个宫女的消息起来。一时间,整个紫禁城的氛围变得极为微妙。
…………
柏氏的侍寝,成功让已经平静了很久的后宫荡起了一丝涟漪,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丝涟漪不仅没有平静,反而越来越大,五天后的一道圣旨更是把整个后宫给点炸了。
柏氏被封为了常在。
素月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绣荷包,顿时惊得都把绣花针扎进了自己的手指,倒是黄朵朵,像是预料到了一般,一点儿都不吃惊。
“行了,不就是个常在吗?至于这么吃惊吗?把自己的手都扎了,赶快去上些药吧!别感染了。”黄朵朵摇了摇头,继续用画笔蘸了颜料给自己的画上色。
一个常在算什么?历史上的柏氏初封就是贵人呢!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常在罢了。不过黄朵朵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历史上的乾隆怎么会让柏氏一个汉女初封就在陈常在和海常在这两个潜邸的老人之上的?难道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奴婢能不吃惊吗?这柏氏不过一个汉女,又没有什么资历,怎么初封就是常在呢?皇后娘娘也能同意?”素月顾不上手上被扎出来的血洞,放进嘴里吮了吮就急忙问道,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你还当这是在圣祖爷还在的那个年代啊,满宫的蒙妃、满妃?自先帝在的时候,这后宫的汉妃就多了起来了。柏氏又不是个例?”黄朵朵耸了耸肩继续画画,一脸的不以为意。
“再说了,不过是个常在罢了,封了也就封了,既然皇上喜欢,皇后娘娘何必扫了皇上的兴呢?”富察皇后可不傻。
“可是……”素月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皇上对这柏氏宠爱太过了。
素月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这柏氏有什么魅力能让皇上只宠幸了短短几天就封了常在,其他主儿怕是醋坛子都打翻了,以后后宫怕是不平静了。”
“也许吧!”黄朵朵依然画着画,连眼神都没给素月一个。
看着完全没把自己话放在心上的娘娘,素月有些无语,想了想,素月建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去打探打探这个柏常在的底细啊!”
“打探她干嘛?”黄朵朵这次终于抬头了,一脸奇怪地看着素月,“吃饱了撑着?”
“……”素月的脸都要抽了,干笑道,“奴婢只是觉得以后都要和这个柏氏打交道的,提前了解一下也好,想来别的主儿也会未雨绸缪的。”
黄朵朵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反正明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能见到这个新鲜的柏常在了,费这个事干嘛?
再说了,这柏氏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和我没什么利害关系,我何必要在乎她呢?”黄朵朵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在乎。
黄朵朵这话说的笃定,但是到了第二天真正见到这柏氏时,她那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话说早了,这柏氏还真和她有一点厉害关系。
第二天,黄朵朵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去了长春宫。
此时来的人已经过半了,除了高贵妃和金贵人一向都是最后来的,其他人也都到了,黄朵朵笑着和众人行礼问安。
黄朵朵注意到,除了她和陈常在都是一如既往的打扮外,今天在场所有人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苏嫔今天的妆容明显是往年轻了化的,越发显得青春靓丽,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妈,倒像是二八少女似的。一向穿着老气的那妃今天难得换了一件颜色鲜亮的衣裳,头上多了几多珠花;就连最怯弱胆小的海常在,今儿个打扮地也格外的清雅,头上的玉兰发簪配着身上的绣玉兰花的衣裳,更添了几分出尘的气息。
所有人还时不时地检查一下自己的仪容:扶一下珠花,抚一下袖口,捋一下头发,看得黄朵朵眼睛直抽抽。
看来这几天新人的接连侍寝、而且初封就是常在已经触动了引起了她们的忌惮了,一个个都打扮了起来,这是怕被新人比下去呢,还是想把新人压下去?那她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是不是有些格格不入啊。
黄朵朵看着身边同样没有特别打扮的陈常在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她一个人是这样,总不至于太过尴尬。
同时心中又觉得有些无语:不就是个刚得宠的常在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这还是第一个呢,以后后宫每进一个人都这么紧张兮兮的,那不早晚要神经衰弱?
就在黄朵朵在心中吐槽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通传声:高贵妃来了。然后众人就看到了高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金贵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没有丝毫逾矩。
看见高贵妃进来,众人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都起来吧!”高贵妃挥了挥手,态度有些敷衍,显然不怎么开心,不过众人也知道她这股怒气是针对的谁,也并不在意。
黄朵朵注意到,今天的高贵妃打扮地也相当华丽,一身织金的秋香色缎彩绣海棠纹单袍很是精致,胸前佩着压襟的东珠十八子也很贵重,头上戴着的事平时请安时少用的点翠嵌珠宝五凤钿,就连耳朵上的翡翠耳环也是内务府最新的款式。
高贵妃虽然平素喜欢艳丽的东西,但是对皇后一向敬重,请安的时候穿着打扮一向简单,但是今天却打扮地这般华丽,显然是柏氏的上位也触动了她的神经了,这是摆明了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啊!
果然一坐下,高贵妃就开启了嘲讽模式:“今儿个不是新人头一次来给皇后娘娘行礼请安的日子吗?怎么只见我们这些老人,不见她柏氏?还是说,这柏氏刚得宠就开始恃宠而骄、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高贵妃一上来就给柏氏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
不过黄朵朵也有些疑惑。按理说,柏氏才被册封,正是根基最不为稳的时候,就更应该礼数周到、早早来给皇后请安才是。可却没想到连个影都没见着?
这柏氏虽说汉女出身,但是在这宫里也呆了一两年了,这最基本的常识也应该是知道的?没道理犯这种低级错误啊!难道说真让高贵妃说中了,乾隆这些天的接连翻牌子,让柏氏飘了?
这时听到海常在开口说道:“贵妃娘娘似乎误会了,我来的时候听长春宫的宫女说,柏氏早早就来了,说是要伺候皇后娘娘梳洗,这会子在后殿呢!”
“伺候皇后梳洗?”高贵妃一愣,眼中随即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果然汉女就是汉女,如此奴颜媚骨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出来。
其他人眼中也纷纷闪过鄙夷之色,就连黄朵朵也觉得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