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会去凝晖堂一趟,看莹儿在不在,她要在的话,请她过来一下,就说我有事请教一下她。”
丫鬟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但主子的吩咐,她一个做下人的又不敢忤逆,只能低下头:“奴婢这就去。”
柳如烟抬眼看向窗户,窗外春意盎然,依稀可见国公府的朱门锦绣,她没别的女子有福气,一及笄就能嫁个又出色又体贴的夫君,那她自己为自己挣个福气。
***
正房。
见大人跟少夫人回来,奶娘跟珠儿连忙迎上去,刚想行礼,谢凌不疾不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人。”
屋内的地龙烧的正旺,热气扑面而来,谢凌动作温和地将妻子抱到拔步床上,给她倒一杯热茶:“夫人可要沐浴?”
诚然,姑娘刚刚根本没有睡着,若是没有狐裘大氅,只怕府中的人都知道刚刚马车上发生了什么。
秦若睁开水雾雾的杏眸,眉态间含着娇嗔,像是在控诉谢凌。
谢凌弯下身子,替她解开大氅,妻子烟罗裙的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细腻的雪肤上印着或深或浅的吻痕。
只要他一扯开,就能看到里面最美的春色。
他眸光微深,俯身将她抱到温泉池,轻声道:“委屈了?”
热水漫过,身子的酸痛感瞬间舒缓不少,秦若委屈的嘟囔:“夫君故意欺负人。”
她都说了不可以在马车上,这人还是可劲的折腾她,以至于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说的是。”谢凌顺着她的话,好声好气的哄她:“这次确实是为夫的错,为夫向夫人道歉。”
姑娘性子本来就软,他这么大大方方的赔了不是,秦若也不好揪着不放,轻喊一声:“夫君。”
谢凌唇角微扬,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嗯?”
“我渴了。”
方才谢凌给她倒了热茶,她因为浑身使不上力,还没来得及喝。
谢凌失笑,将刚倒好的茶喂到她嘴边,秦若抿了一口,细声试探:“夫君,你刚刚是不是在吃醋啊?”
“夫人为什么这样觉得?”谢凌喂她喝水的动作一顿,不紧不慢道。
这还不是因为他刚刚在马车上这般孟浪,姑娘窝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想了许久,好像是在东璃太子跟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男人就有点不对劲了。
谢凌将斗彩三秋杯搁在一边,指腹刮了刮她唇角的水渍,笑道:“我要是真吃醋了呢?”
没想到清贵儒雅的谢大人会说这话,小姑娘先是一怔,然后眉眼一弯,攀着谢凌的肩,娇嗔道:“我心里只有夫君一人,所以夫君不要吃醋。”
不得不说,妻子是会哄人的,谢凌面色缓和不少:“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秦若飞快的点了点头,只差对他发誓了:“妾身跟东璃太子殿下一点瓜葛都没有,不信夫君去问奶娘。”
“夫人的话,我自是信的。”谢凌轻笑出声,替她擦干身子,重新将她放到床榻上,掖好被角:“要不要睡一会?”
马车中的疯狂再次浮现在姑娘的脑海里,秦若脸一红,摇了摇头:“夫君,你会讲故事吗?”
谢凌愣了下,这种事情他之前还真没做过:“夫人想听故事了?”
秦若嗓音软软地“嗯”了声。
于是乎,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谢大人开始给姑娘讲起了游记类的故事,他嗓音温和,讲起故事来又低又沉,秦若听得津津有味。
晚膳过后,谢凌要去书房处理公务,刚走到门口,奶娘端着白玉盏进来,谢凌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奶娘恭谨回答:“回大人,这是老夫人差厨房炖的石榴官燕,说给少夫人补补身子。”
老夫人此举无疑是在表达她等着姐儿跟大人的好消息呢。
谢凌不置可否,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不知奶娘在少夫人身边多久了?”
谢凌对妻子身边侍奉的人分外尊重,所以跟奶娘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奶娘笑着回答:“回大人,老奴自少夫人出生,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
想起往昔,奶娘觉得有些感慨,那时候她哪知道她跟姐儿会与京城的谢国公府扯上干系。
秦家在江州一带地位优渥,但比起京城的谢国公府,是差远了。
“奶娘辛苦了。”谢凌笑了笑,气度儒雅:“那少夫人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奶娘还不太好回答,她低头思考了下,半真半假道:“少夫人从小就性子乖巧,不需要家中的长辈操太多心,后来少夫人再大些,老爷就给少夫人请了先生,少夫人便一直跟着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老奴不知一次庆幸自己有这个福分跟在少夫人身边伺候。”
姐儿除了在琴艺上面没什么天赋,其他才艺并不逊色大小姐,所以奶娘这话,旁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少夫人身边有奶娘在,本官也很放心。”谢凌眉目温和,微微颔首:“这石榴官燕既是祖母的一番好意,那以后少夫人从江州带来的汤药就停了吧。”
奶娘握着白玉盏的手一抖,里面的汤汁跟着溅出了几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胆子==
奶娘大着胆子问:“敢问大人这是何意?”
“少夫人年纪小, 可能对于子嗣上的事还是有点畏惧,也麻烦奶娘无事时能多安抚下少夫人。”谢凌眉目如画,淡声笑道。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人想要姐儿怀上他的子嗣。
如今这局势,姐儿要是有了子嗣, 那确实是喜事一桩。
可这得是大人永远不会发现真相的前提下。
奶娘好似喉咙塞了核桃, 她身体僵硬的点点头:“老奴会的。”
谢凌再次跟奶娘说了声“谢”。
奶娘忙摇了摇头,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才推开门进去。
秦若刚好沐浴完,外面罩着一件浅绿色曳地拖长裙,模样清丽,肤色粉嫩娇艳, 奶娘端着白玉盏进来, 轻声道:“姐儿, 这是老夫人让厨房炖的石榴燕窝,你快趁热喝。”
“奶娘等会陪我去向祖母请个安吧。”姑娘微微抬起眼, 嗓音轻软。
奶娘自然不会说不好, 但在姑娘低头喝燕窝的时候,奶娘又压着声调道:“姐儿, 就是方才大人说我们从江州带来的避子汤以后都不要用了。”
她想姐儿能听懂这话的弦外之音, 因为之前姐儿一直没有身孕, 除却姐儿自己不想要,另外一方面是大人一直在纵容她, 也为姐儿抵抗了家族的压力。
但现在大人说了这话,摆明了是想要子嗣, 不管是出于他跟姐儿举案齐眉的夫妻之情,还是出于现在所处的局势, 奶娘都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秦若眉梢轻轻颤了颤,自从上次谢大人借梅子酒来试探她,她就觉得他可能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之所以还没揭穿,可能是因为谢大人还没有直接的证据。
“既如此,那避子汤就停了吧。”
三月十五,便是大小姐跟小侯爷成亲的日子。
奶娘何尝不知道只有停了避子汤,才可能给所有人一个解释,要不然姐儿跟大人感情这么好,成亲一年多还不愿怀上大人的孩子,岂非太过奇怪。
但她很心疼姐儿。
见奶娘欲言又止,秦若扯出一抹娇俏的笑容,安慰她:“奶娘不必如此,在我踏进京城的这一刻,我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力偿还秦家的养育之恩,让长姐能够如愿嫁给阿许哥哥,然后在有限的时间内好好弥补谢家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老奴知道。”奶娘红了眼眶:“但姐儿也要为自己打算啊。”
“奶娘放心。”秦若眉似柳叶,眼眸氤氲,抬眼看人的时候忍不住让人心生好感,她浅笑道:“又不是一停避子汤就会怀上孩子,奶娘也不要太担心了。”
既然做了决定,那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她都不后悔。
奶娘心情果然宽慰不少,笑着摇摇头:“姐儿从小就会安慰人。”
戌时,秦若带着奶娘来到凝晖堂,张嬷嬷看到她的身影火急火燎的迎上来:“少夫人,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外面寒风呼啸的,要是少夫人感了风寒,大人肯定要心疼了。
秦若模样乖巧,巧笑嫣兮道:“我来给祖母请安,祖母在里面吗?”
“在的呢,少夫人快进来吧。”张嬷嬷立马就笑了,拂开珠帘让她进去。
“给祖母请安。”
谢老夫人有些诧异,赶紧道:“含儿怎么这么晚来请安,还不快起来。”
“多谢祖母。”
谢老夫人又让张嬷嬷拿几盘糕点过来,笑着跟姑娘道:“好孩子,难为你这么晚还惦记着祖母,有心了。”
原以为她这么强势的跟姑娘提起子嗣的事情,姑娘心里会不爽快,谁知道回国公府当天,她就过来问安。不可否认,谢老夫人心里慰贴的紧。
“含儿来的正好,今天文大学士府还派了人过来,晚凝婚事也近了,老身想着这府上所有的中馈迟早要全部交到你身上,所以老身想将晚凝出阁的相关事宜交给你安排。”
这话无疑是更加肯定了姑娘在府上的地位。
秦若眉梢微凝,犹疑道:“可是孙媳并没有什么经验。”
谢国公府的账目,秦若已经没有问题了,平常府上举办什么宴会,她也能安排,但是这嫁娶之事,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排。
“刚开始当然没什么经验,你先安排着,若有安排的不周到的地方,不是还有你母亲跟二婶婶在嘛。”
这个冬日,谢老夫人总觉得自己身子骨已经不行了,长房子嗣单薄,她就希望她去见老国公的时候,能看到国公府欣欣向荣跟长房的嫡曾孙。
“是,祖母。”秦若见拒绝不了,点头道。
见她答应,谢老夫人又是一阵欣喜:“这是祖母新做的几道糕点,含儿你尝尝。”
“多谢祖母。”秦若拿起桌上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笑道。
“含儿喜欢就好。”
用完糕点过后,谢老夫人将府上为谢晚凝准备好的嫁妆单子给秦若看。
秦若就着嫁妆单子看了下,从房契店铺到金银首饰,数量很是惊人。
姑娘正看着,耳边传来谢老夫人的声音:“晚凝自从被你母亲寄养在名下之后,你母亲就在替她收罗嫁妆,这个嫁妆单子祖母也看过,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含儿你帮祖母看一下。”
秦若便认真的往下看,过了好一会儿,她嗓音轻软,笑道:“回祖母,我觉得这嫁妆单子没有什么问题。”
这嫁妆单子上写的东西都是上乘,而且数量都不小,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要补的。
“既然含儿也看过了,那这嫁妆就大致定下来了。”谢老夫人浑浊的老眼带着笑意,和蔼道:“说到晚凝的嫁妆,老身还想到昔年南下下聘,老身特地喊子凌过来,问他对聘礼有什么意见,结果子凌不声不响地在聘礼单子上添了八大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