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傅恩妍收拾好了便来找她, 两人穿的衣服款式一样, 只是红色略有些不同, 往那一站便都是娇娇俏俏的美人。
  两人一起给下人们发了些银叶子做为小红包, 她们是小辈,一会晚些时候大主子们还会有另外的打赏。
  傅家家境殷实, 在这点上从来都是很大方的。
  而傅恩妍其实是来找傅恩锦去看热闹的。
  她拉着傅恩锦的手往外走, 边走边道:“绾绾快走, 我们去府门口瞧热闹去。”
  傅恩锦奇怪:“今日是春节,外头应当没什么人吧?有什么热闹好瞧的?”
  傅恩妍:“我今早听我大哥说,嘉禾不知怎的住去了都城卫营里,今早还要跟着一起跑城巡防呢!”
  傅恩锦:???
  嘉禾吃饱了撑的?
  她啧啧称奇:“嘉禾能做出这种事?我记得往年都城卫在三十这日跑城巡防的时候都是敲锣打鼓的, 大家各府各院的门都开着,好多人听到锣声都喜欢出去瞧呢。”
  都城卫确实有这么个传统,年三十这日的跑城是会敲锣的,为的是一早提醒百姓们注意防盗也注意走水等事宜。
  有些富庶人家或者好面儿的官家,还会让门房那拿些打赏给士兵以作感谢。
  总之,这日的跑城巡防是有些热闹的,但对嘉禾来说,这种热闹不是热闹而是折磨吧?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府门口,傅恩锦发现不只是他们倆,傅家的几个小辈都在府门口围着朝外看。
  年三十这日虽然规矩多,但对小辈们来说,倒是比平时放松些。
  傅恩锦和傅恩妍挤了进去,一起朝外头的街上看。
  傅府所在的这条街是京都比较繁华宽阔的街道了,四周住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凑到了府门口,看见彼此便笑了,还不忘道声“新年好”。
  也不知道是都从哪得来的消息到门口瞧热闹。
  没多久便听见了锣声。
  傅恩妍拽了拽傅恩锦的袖子:“呀,来了来了!”
  两人被哥哥们护着站到了门边最前头,街上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都城卫一个营的人在街上小跑着过来了。
  一个营二十个人,分成两队,跑的十分整齐,但两队旁边还跟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跟都城卫士兵同样的衣服,身子却矮小不少,手上还拿着一个锣。
  不是嘉禾是谁?
  这次敲锣的人竟然是嘉禾?那吆喝的人岂不是也是她?
  傅恩锦心里的疑问刚冒出来,那边锣声又响了,紧接着便是嘉禾的声音:“除夕佳节,防火防盗。”
  傅恩妍一听,猝不及防的笑出了声,拉着傅恩锦,整个人都笑倒在她身上。
  傅恩锦也是给听愣了,到底是谁让嘉禾做这事的?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嘉禾是自愿的。
  她是多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啊,怎么会自愿来敲锣让人看笑话?
  在心里啧啧两声,傅恩锦饶有兴致的瞧着都城卫的队伍跑近。
  街边在府门口围观的人都认出了嘉禾,大家难免要指指点点议论一番。
  “诶,你说嘉禾县主到底是得罪了谁?大过年的遭这罪?”
  “啊?可我怎么听说她是敬佩都城卫的士兵们整日京都巡防,还乐于助人,有爱百姓,于是特意想去体验几日将士们的生活呢?”
  旁边的人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傻呀,嘉禾县主平日里是什么做派你不知道?她会愿意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周围围着的人连连附和。
  这条街住的都是大户人家,人多,看热闹的也多,声音便也大了起来。
  嘉禾本以为一路走来她已经麻木了,可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些品级较高的京官儿,大家有权有势的,府上的女孩儿跟她也是往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今却都在这瞧她的热闹。
  她一口银牙咬碎,眼神又阴又狠的瞪了过去。
  自然是有人被她吓了一跳:“哎哟你看,县主那眼神好吓人,感觉恨不得吃了我!”
  也有人身份高,并不惧怕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平日里得罪的人多了总会得些报应的,瞪着别人泄愤算怎么回事。”
  嘉禾平日里在京都并不会与人为善,落井下石的自然不少。
  还有人早就瞧不惯她,让府上的小厮拿了个荷包过来,里面随便塞了些碎银子,便让人拿上去给嘉禾。
  嘴里还嚷着:“大过年的县主辛苦了,一点小钱,给县主讨个彩头。”
  与那人同府的兄弟姐妹里有人拉住她劝道:“算了,嘉禾背后还有宜贵妃,你现在得罪狠了,日后她定要报复回来。”
  那个姑娘嗤笑一声:“若是宜贵妃还愿意保她,她现在还会在这里?要我说,她早就不得宜贵妃宠了,三番五次挑衅傅恩锦,人家是谁,祖父叔伯都是朝中重臣,外祖家是从二品爵位,现如今还跟大将军府联了姻,要我说,嘉禾就是蠢,哼,不自量力。”
  嘉禾看到那个荷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僵在原地。
  旁边的士兵在催促她快些,别耽误时间。
  嘉禾垂眸,咬着牙一把抓过那个荷包朝旁边的士兵怀里塞了过去,眼里尽是屈辱。久10光整理
  她堂堂一个县主,如今竟然被羞辱至此,这一切,全部都是拜傅恩锦所赐!
  那士兵白得了一个赏银,顺势便收了,也不客气。
  两队人这便要到了傅府的门口。
  刚刚街道两旁各府的议论傅恩锦自然没听清,只是觉得嘉禾这人吧,常在河边走,果然就湿了鞋不是。
  她正想着,眼睛也盯着那两队人在看。
  嘉禾整个早晨的跑城巡防都低着头,怕人瞧清她的脸,虽然也遮不住什么的,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这时却突然听队伍最前的三营头头宋路大声道:“县主,敲锣了!声音喊大点!这条街旁边住的都是大户人家,宅子大,声音小了人听不见!”
  嘉禾气的心里在吐血,忍不住一个眼神瞪过去,却看见了在府门口瞧热闹的傅恩锦。
  她对傅恩锦的恶意都明晃晃的写在了眼睛里,那眼里的恶毒让傅恩锦微微皱起眉,他哥傅修齐忍不住将她挡在了身后。
  宋路见嘉禾没反应,又瞧了傅府的方向一眼,说话的声音更大了:“县主!还愣着干嘛呢!”
  嘉禾恨恨的收回目光,喊了一句号子。
  傅恩锦垂眸冷笑了一声,嘉禾还是老样子,永远不会反思自己。
  她让门房拿20个小荷包过去给士兵们一人发一个,唯独没有给嘉禾。
  反正县主高高在上,哪里会要她的彩头。
  嘉禾见傅府的人出来给赏钱了,下人却从她的旁边绕了过去,谁都发了就是没有她。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比刚刚被那户人家给了赏钱还要更气了几分。
  傅恩锦这不是公开对她挑衅是什么?!
  这不就是说她傅恩锦看不上她么?
  嘉禾在心里已经气疯了,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憋在心里。
  傅恩锦迎着她恶狠狠的目光,笑的云淡风轻,她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但也不怕事。更何况她日后要嫁入大将军府,大将军府如今在京都是怎样的门第大家都知道,她既然要嫁给给裴献卿,就会撑起这份气魄。
  难道她还能叫嘉禾这样的人吓住?
  京都这些上层圈子里多少都知道嘉禾与傅恩锦的恩怨,这时候都忍不住争相瞧起了热闹。
  只是嘉禾现在这副模样,拿什么跟傅恩锦比?
  前头的宋路按着元修吩咐的做完了这一连串操作,觉着街两旁的人热闹也该看完了,便开始催促着嘉禾快点走。
  这一路小跑着过来,虽然速度不快,但绕城的路程属实是有些远的,都城卫的士兵们平日里早就习惯了,这点速度和距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嘉禾便不同了。
  她一个平日里被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最多也就是在上骑术或者防身课的时候锻炼过一段时日,哪里能适应今天这种强度的跑城。
  刚刚在傅恩锦面前已经是在极力保持着与平日一般的模样,现在又要跑起来,她忍不住气喘吁吁。
  周围府里围观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她这幅狼狈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恩锦就这样瞧着嘉禾,她没有笑,面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又瞥了嘉禾一眼,她便拉着傅恩妍转身回府了。
  嘴里嘟嘟囔囔的:“这我还没做什么呢,嘉禾就这幅田地了,显得我的狠话放的很没有水平。”
  傅恩妍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瞧着她:“绾绾你在说什么?”
  傅恩锦摇摇头:“没什么,热闹也看完了,我们快去给祖父祖母拜年!”
  被拉着往前的傅恩妍对嘉禾今日的事情还是很好奇:“你说到底是谁让嘉禾这么做的?她竟然都没有反抗?刚刚那个小头头三番五次的叫她敲锣,她竟然没有翻脸呢。”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位好心人看到我被她欺负了看不过眼,帮我报仇啦!”傅恩锦开玩笑道。
  跟在两人身后的傅修齐听到两人的对话,头痛的走上前戳了戳傅恩锦的脸,一副“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的模样,忍不住给她们说道起来:“这还能是哪位好心人,能将人放到都城卫里还能对宜贵妃施压的,不就只有你那英明神武的未婚夫裴大将军了!”
  “堂哥为什么这么说?”傅恩妍抬头问他。
  傅修齐:“如今裴献卿掌了龙虎营和都城卫的符印,这两个地方自然都是他说了算,如果是其他人,宜贵妃会任人这样打嘉禾的脸?还不是因为她拿裴献卿没办法。”
  “啊!”傅恩锦小小惊呼一声,觉得她哥说的很有道理。
  将军替她出了一口气呢!
  想到这,傅恩锦就偷偷笑起来,之前她说不要裴献卿插手,他答应了,现如今还是忍不住对嘉禾小施惩戒。
  应该是考虑到答应过她,所以将军才会选了这么个损人的法子吧。
  若是平时,裴献卿应该不是这种风格。
  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样的将军别样可爱一些。
  傅恩锦兀自傻笑着,一旁的傅恩锦和傅修齐瞧了她两眼,都无奈的摊了摊手。
  嘉禾今日这个插曲在傅恩锦这算是过了,接下来的一天她照旧笑得甜甜的跟长辈们讨压岁钱,又给贴身的丫鬟发小礼物。
  待一府的人晚上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完了团圆饭,已经夜至亥时末了。
  今晚的星辰格外的亮,月亮泛着柔和的白光,照在院子里清冷又温柔。
  积雪已经被扫到了一边,傅恩锦瞧着这月色有些美,忍不住让元香搬了屋里一张摇椅出来坐在门前赏月。
  她裹着厚厚的披风躺在摇椅上,兜帽也戴了起来,金梨还是怕她着凉,从屋里搬了一床小被子出来盖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