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卉本来是打算给自家的家族企业取一个大气的名字。
譬如说,安家殡葬服务中心。
她连宣传口号都已经想好了:
——安家殡葬服务中心,为您打造温馨的家。
这个近乎完美的主意,被安父打了回去。他拒绝使用这个能让所有穿越者老乡团聚的店铺名,坚持叫“安氏殡葬铺”。
但其实,尽管名字是叫殡葬铺的,实际上现如今只有一个服务。
那就是挑选阴宅祈求庇佑。
安卉觉得这样不行,都叫殡葬铺了,不得将其他的产品都开发出来?旁的不说,她记得上辈子那些殡葬服务行业,那都是真正的一条龙服务。从最基本的寿衣寿鞋纸钱元宝,到各种档次的骨灰盒,还有吹拉弹唱的礼仪队,甚至还跟各大寺庙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只要客户想要,什么规模的水陆法事都能给安排妥当。
对了,还有头七三七五七这种人走后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这些都是很有讲究的,而那些讲究一般人还真就搞不定。于是,好一些的殡葬公司连这些事儿都能给安排了,只需要后人到日子过来就行,啥准备工作都帮着包圆了。
甚至还有更夸张的,人家售后服务也做得特别好,像周年祭、清明扫墓等等,一样都能帮着完成了。
如果觉得这样还是不行,甚至还可以来个祭拜直播嘛,客户在那头,墓地在这头……
安卉把她上辈子在网上看过听过的事儿都告诉了安父,表示您得学起来啊!
对此,安父以长久的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还真别说,哪怕他本人是干这一行的,但因为上辈子的特殊情况,一来没办法帮人选风水宝地,二来很多都是骨灰盒寄存在某地的,连坟头都没有,直接就将他的金手指削弱了个七七八八。
逼得他好好的一个风水大师,拿着本应该寻龙点穴的寻龙尺,可怜兮兮的在各个小区里帮着找猫。
苦吧?
别提有多苦了。
不过,哪怕是干这一行的,他也确实不知道同行们还有那么多的骚操作。
也不对,他的同行是风水大师、玄学大师,哪怕跟算命的扯到一块儿去都行,唯独不是上辈子那些开殡葬公司的。那些人可不能算是他的同行,非要说的话,也应该是老钱的同行。
但好像……可以学一下?
安父在思考多日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表示自己既然获得了这个金手指,就应该好好使用,不能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但他不可以,他闺女可以啊!
“小卉啊,先前是没有给你表演的舞台,现在咱们家的殡葬铺子也开业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上台演出了!”
“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也给古代人民带来非同一般的享受型服务,顺便也让你老爹我享受一把啃闺女的乐趣。”
“你想啊,你爷奶没得早,虽然是给我留下了家当,让我稍微享受了一下啃老的乐趣,但咱们这一穿越,直接把我打回了解放前。唉,仔细想想,我明明都已经到退休的年纪了,怎么还要打拼呢?老天爷啥时候才能让我享受一把儿女福啊!”
安卉:……
她本来是想干啥来着?在古代推广殡葬服务一条龙?顺便学老钱多捞一些钱?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这玩意儿了?
她今年才十三岁啊!哪怕这年头孩子成年早,那十三岁也是个孩子啊!
然而,在安父那饱含着殷切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安卉一时没能坚持住自我,居然答应了下来。
也是哦,如果说安父是金牌技术员,那么确实没有道理逼着技术人员去干那销售的活儿。包括公司整体的规划方案、三年计划、人才引进、销售策略……
这些跟技术人员确实没多大关系啊!
“好!爹你就等着享我的福吧,我一定会好好赚钱给你养老送终的!”
安父才刚在心里感概“姜还是老的辣”、“小丫头片子跟你爹我斗”,正美滋滋的畅想着退休后的美好生活时,他就听到了安卉那话。
前面都行,但为什么要加后头那句呢?哪怕说了后头那句,养老就养老,怎么就变成送终了?
“干活去!”
“好嘞!”
乔迁新家,开业大吉。
顶着这俩名头,加上安父之前两年经营的名声,安家殡葬铺生意火爆。
……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行业限制啊!
试想想,要是你的亲朋好友新开了一家店,甭管怎么说,都该去捧个场。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身为亲友不得掏钱包支持一下?哪怕本人经济情况略有些糟糕,转发个朋友圈可以吧?帮着跟身边的人推荐一下没问题吧?
但安氏殡葬铺不行呢。
尽管拿着请帖来参加乔迁宴的人不少,尽管开业当天过来凑热闹的人也不少,但第一单生意却迟迟未能到来。
不是大家不舍得花钱,实在是……
钱可以给,命不行呢!
好在,安父先前从钱家和余家坑了不少钱,哪怕经历了买地盖房开业搬家等等事情,但腰包还是非常鼓的。用他的话来说,干这一行的,本来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
再说了,这不还有余家兜底吗?
余家可是预定了二十四次祈福的大客户。不过事实上,他们已经用掉了两次。一次是长房嫁孙女,据说中间还是有一些波折的,男方的父母尤其是当爹的,更希望亲上加亲,毕竟原本他看中的就是他亲姐姐的闺女。但好在,虽然过程坎坷,可结局还是很美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团圆结局。
当然,这种结局放在小说电视剧是真的标准化美好结局,可惜现实不是小说电视剧,成亲只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
按照安父当天所说,余族长的长孙女是相当于用财运换了姻缘,将来在钱财方面会相当得坎坷。
本来,安卉还想不通这年头的女子怎样才能折了财运,因为很明显,余姑娘嫁的是个比较富裕的家庭。虽说她直到穿越了才知道古代的女子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多女子即便婚后也会为了生计出门劳作的,但余姑娘嫁的那家是不可能让她出门做事赚钱的。
总不能是她嫁过去后,夫家就破产了吧?
当时,安卉是真没想通,哪怕安父略解释了两句,她还是不懂。但如今已经是二月里,余族长的孙女是腊月里就出嫁的,先前乔迁宴时,余族长也带着几人过来参加了。安父同他略聊了几句,回头跟闺女提了一嘴,安卉这才真正的理解了。
那位余姑娘确实是借着先人的庇佑嫁给了心仪的男子,对方家境也确实不错,对她也很好,但公婆不同意也是事实,哪怕后来最终松了口,也让她进了门,但终究还是对她有所不满的。
对于一个新嫁娘来说,婆婆的不满要比公公更可怕一些,毕竟像那种人家还是有些讲究的,公公就算有再多的不满,总不能老找儿媳妇的麻烦吧?
因此,余姑娘哪怕明知道自己间接的挤掉了公公亲外甥女的位置,也没有太多的恐惧。
直到她发现,家里的财政大权是掌握在公公手上的……
果然,财运被破了。
余族长告诉安父,正月里孙女回门过,也提到了这事儿,说是那家的公公特别抠门,当真就是别想从他手头上拿到一文钱。不光是当儿媳妇的没钱,当儿子的一样没钱。明明家里不差钱,愣是比家中下人还穷。
安父笑而不语。
他很清楚,即便这事儿是有解决办法的,比如重新再求个庇佑,但余家不会这么做的。二十四次的庇佑看似很多,但连安父都不能保证,余老爷子会不会中途撂摊子不干了。即便确定这二十四次都能成功,凭什么让一个小姑娘享受两次?
余耀宗算是预约了一次的,可他好歹也有投资价值。
再一个,从余族长愿意拿一次庇佑机会换取孙女的终身幸福来看,他其实很疼孙女的。可即便如此,一次可以,再来一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既然多说无益,不如就这么着吧。
横竖都是自己选择的。
第一次的庇佑是长房的,第二次则是八房的。安父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搞的顺序,反正他也无所谓,只要余家人自个儿不反对,他才懒得管呢。
八房这次就是给余八叔本人求的,他求发一笔财,最好是五百一千两的那种,数目不少但也不会因为过多造成代价太大。
这次依旧是成功的,但到目前为止,八房还没有完全发财,因此第三次庇佑什么时候开始,仍是个未知数。
让安卉惊讶的是,余八叔求财,折损的是寿数。
真·要钱不要命。
不过,安父认为只这么点儿钱财,就算真的损了寿数也不会很多的,可能几天或者几个月。再说了,真要是到了年迈时,活九十还是活八十九,区别还真就不大。
余家不给力,钱大富又迟迟未归,钱管家倒是替主子来参加了乔迁宴,也送了礼金,看他那样子是想哭诉一场的,但碍于这是安家的好日子,硬生生的憋住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钱大富是没按时回来,但并不是彻底失踪了。
年前钱大富就派人送了口信回来,年后大概是正月十五前后,又通过官方的驿站送来了家信。具体写了啥,钱管家没说,但既然能写信回来,哪怕信上全是坏消息,起码人还是安全的。
眼下不过才二月初,钱管家虽然很担心,但确实不像上一次钱大富失踪那般慌乱了。
但看钱管家那副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钱大富一定是摊上了什么事儿。
而且绝不是好事儿!
安父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这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看着新店开张后迟迟没能做成第一笔买卖,他肯定还是有些焦虑的。
这个兆头不好啊!
所以,他只能盼着老钱赶紧出事吧,既然早晚都要摊上的,早点儿暴雷大家都省心,是吧?
结果钱大富那边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倒是在开业后的第五天,安堂叔慌慌张张的来找安父了。
“哥,我们东家人没了。”
一听这话,安父顿时面露喜色,他还记得当初余老爷子那活儿就是安堂叔介绍的:“咋样?你跟他推荐我了?”
哪知,安堂叔却露出了苦笑:“哥,别开玩笑了,东家没了,少东家要卖家业呢!”
“啥意思?”
安父当然知道安堂叔如今开的这个客栈并不是属于他本人的,而是从上一任客栈掌柜手里接过去的。确切的说,傅老太原本就在客栈里帮忙,安堂叔几乎也是在客栈里长大的,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因此,当上一任掌柜决定回乡养老后,安堂叔就接过了客栈。
算下来,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客栈的东家,指的其实是房东。安父对那个房东可就一点儿也不了解了,大概只知道那人原先也是昌平镇人,但很早以前就不住在昌平镇了。不过,人家有钱,在镇上还留下了不少家业,有客栈也有其他的铺面、房舍等等。
不过也因为对方有钱,安堂叔虽然名义上是租客,实际上连东家的人都没见过。他每次交房租,都是对方派管事来到昌平镇,上门来收房租的。
在这之前,安堂叔对这个东家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东家从不涨租,从他盘下这个客栈一直到现在,房租多年未曾有变化。
谁知,一夕之间竟听说东家人没了,少东家打算卖家业,还不是只卖一家,而是准备将整个昌平镇的房舍铺面全都卖掉。
第036章
在安堂叔的解释下, 安父才将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客栈的东家甚至不是最近没出事的, 具体过世的时间, 连安堂叔也不知道。毕竟,客栈只是那位过世老东家名下的其中一份产业而已。就不说这家客栈了,哪怕把整个昌平镇所有的产业加一起, 只怕都不算什么。
也因此,老东家过世之时,压根就没通知底下那些人。横竖家产都由少东家继承了,在昌平镇的房舍店铺,包括附近乡下地头的几百亩田产, 仍是按着旧例来。租客知不知道主家的事儿, 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谁知,少东家会临时改了主意, 决定兜售昌平镇上的全部产业。
“……说是年前才起的念头,本来腊月里就要通知我们的, 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缘故,还是负责的管事想让我们过个好年,一直没给消息。年前,本来也是交租的日子,迟迟没人过来收租, 我还纳闷来着。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东家派管事来收租的,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交租子,就这样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