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的事情他帮不上忙,尽己所能,在生活上帮忙吧。
蒋爷爷本来想提醒他远离寿安伯府免得跟着吃挂落的心也淡了,也罢,如果真的一出事就远离,他也不敢让孙儿跟人深交了。
讲情谊也有讲情谊的好处,至少在困难时会施以援手,而不是避闪不及。
宋朗旭从蒋爷爷这边得了准信,打算多加帮助时,不知不觉也就到了蒋学文正式成亲的日子。
那天格外的热闹,提前一天女方就要把嫁妆送入男方家,寓意晒妆,不依靠男方也能过好日子的意思。嫁妆有足足的六十抬,虽然数量没有那些八十抬一百抬的多,但都塞的满满当当,扁担都压弯了。
女方晒过后就是男方给的彩礼,蒋爷爷可以说把压箱子的好东西都翻了出来,整理一新后就塞进彩礼里,给孙儿添财。
难免有酸溜溜的路人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却被旁人讥笑,要是能吃上这么一口饭,不知道多少人愿意认蒋爷爷当干爷爷呢!到时候恐怕要从城东,一路排到城西咯~
第一百零二章
两边都是诚意结亲, 所以把成亲礼办的热闹又体面,唯一可怜的就是蒋学文,惨遭五个大舅哥轮番蹂, 躏和为难, 宛如一朵风中的小白花可怜。
已经成过亲, 这回来看热闹的周大周二兄弟笑的格外嚣张, 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 蒋学文以前闹他们的婚礼,这次轮到他们报仇啦!
又是催妆诗又是小游戏,蒋学文闯过三关, 好容易才把新娘子接着,被挤的东倒西歪衣襟散乱的蒋学文这才杀出重围, 坐上高头大马准备拜堂去。
宋朗旭作为亲友团,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要注意仪容仪态和细节,时不时还要挡酒化解为难,秋日的天气里硬是把热出一身汗。
蒋学文还有心思调侃, “我成亲你能做伴郎,你成亲我也来给你做伴郎!”
宋朗旭白了他一眼, “闭嘴啦你!头带歪了,自己往左边调整一下。”
蒋学文闭嘴偷笑,专心骑马了。
不多时就到蒋府, 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对应的小厮迎客,虽然人多事多却不杂乱, 忙中有绪。
宋朗旭抹了一把汗,明明事情不大却要想着尽量做到周全, 心累啊!
新娘子送去新房后,自有女方亲眷帮着陪着,男方需要应酬来拜访的宾客。
蒋学文是他们这一辈头一个成亲的,自然办的热闹,好多连蒋爷爷都记不清的亲戚都来了,来者都是客,沾沾喜气,蒋爷爷也没有生气,反而临时通知人在花园里加桌子椅子,务必要安排下宾客。
前院的喧闹跟后院没多少关系,后院安静的多,又有丫头婆子守着,很是安全。
新娘子的娘家姓杨,杨家的夫人们说了半天话口渴了,正在找水喝,就只剩下新娘子的姐妹们。
新房里宽敞又亮堂,一进门就能在厅堂看见那副光华闪耀的屏风,吸引走了八成的目光。凡是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
真好看啊!
现在市面上的贝雕屏风依旧稀少,能够弄到手的,说明新郎家里有些门路啊。
这还不算,新房内都会点燃龙凤双烛,彻夜到天明,象征白头到头,这里的双烛台上,还摆了两件格外精巧别致的花灯灯罩,漂亮又大方,心思灵巧,彰显细节。
新娘子的姐妹正在给她描述内里的布置,最后总结:“看来姐夫还是花了心思的。”逗的新娘想捶她又不敢。
说说笑笑间时间就过去了,到了中午开席的时候,女眷们和男客们分开落座,在花厅的两边。
新郎被灌酒,宋朗旭只好挺身而出,他还提前准备了混合水酒,这才挡住轮番攻势。
酒席过半时,他有些担心独自在女眷席的妹妹,便打算过去看一眼。绕过了花圃,却看到前头月亮门露出几片粉色蓝色的衣袂,似乎有女眷在前头。
他顿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寻到另外一个出口,从旁边避开了。
女眷这边正热闹,宋朗旭拜托了罗家三房的表妹照顾妹妹,不过亲近人也知道她的情况,不会刻意做什么。
宋朗月看到哥哥在外面寻她,得意一笑,一溜烟的跑了出来,面上的贝珠面纱随之晃动。
既然去了照城一趟,不免就要带点特产回来,宋朗旭就把贝珠和照城珠穿起来,做了一个简单的珠子面纱,半遮住她的脸庞。
也挡一挡她日益增加的美丽。
不过宋朗月显然没想到这层,还在得意于她今天不俗的装扮,坐在她旁边的表妹可羡慕了,宋朗月也大方应承,回去再重新做一套送给她。
不过她既然这么高兴,宋朗旭的担忧也就无了,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早日归家之类的,再次转身准备回前院,他顺着原路返回,结果跨过门槛时,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
宋朗旭还能站的稳,对方没他这么大力气,倒退了几步就摔了。
他一惊,正要上前去扶人时,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抬起的手也只能放下。
竟然是个年轻姑娘,那怎么好直接上手扶?
好在那姑娘反应极快,手一撑重新站了起来,扫去衣裳上的尘埃,低声说:“我无事。”
宋朗旭也只能说:“如果擦伤或者跌伤了,后院可以找管家拿药膏抹一抹。”
“不过摔一下罢了,还能摔坏了?”那姑娘展颜一笑,“请自便吧。”
二人错身,分别去了前院后院。
姑娘虽然跌了一下却不重,她掸去灰尘洗干净手后,正要若无其事的去后院,伸进怀里一摸,却发现原来揣的手帕不见了。
姑娘脸色一变,手帕是贴身之物,丢了怎么使得?她急急忙忙的转身回去,一路走过之前的路,总算在墙角发现了自己的手帕,上面还压着一块石头,防止手帕被吹走。
姑娘连忙把手帕重新收入怀里,这才重新去席间。
席面还没散,女眷们聚到一起谈天说地,说起衣裳首饰,丈夫孩子,聊到心头上,说不准又要成几桩好事。
姑娘坐定,旁边的小表妹凑了上来:“表姐你去哪儿了?”
“我去外面净手,她们聊什么呢?”
小表妹脸上一红,“在聊今天做催妆诗的几个。”
有些文采一般的新郎难免请人捉刀代笔,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拆穿,毕竟图个热闹,但这回新郎连连妙语连珠,难免引人注目。
不过站在人群里的几个年轻人,里头还有一个更吸引目光的,明明只是一套简单的青色衣衫穿在他身上,凭添了几分仙气和玉树临风的俊朗。
长的好看的人,总是要多占几分便宜的,小姑娘家家的,难免私下多讨论几分,跟她们讨论哪个姑娘打扮的好看是一样的。
大家一致评定,那个穿青衣的最好看。
这姑娘听完表妹的品评,想笑又控制住了,“那你们觉得今天哪个姑娘最好看?装扮的最出彩?”
“她们说沈家姑娘好看,又有说赵家姑娘好看的,我觉得罗家的姑娘最好看!”小表妹说道,把几个姑娘都指了出来,让表姐也来看看。
这姑娘仔细的看过全场的妙龄女子,突然指着其中一个说:“要我说的话,还是这位带了面纱的姑娘最好看,嗯,这算面纱吗?”
上面坠着各色晶莹珠子,半遮半掩,却难挡姑娘的丽色。
小表妹仔细瞧了瞧,试图拨开迷雾见青天,好半天才赞同点头:“好像是的,我认真瞧了瞧,这姑娘真是最好看的。”
光是那双含情妙目,就足以步入美人的行列,更别说五官脸型也生的标致。
女人也爱看美人,那姑娘多看了几眼,对方似有所觉,转过来笑了笑,羞的这边姑娘连忙转头。
不过好看的人总有些共通之处,这位带面纱的姑娘跟之前花园里不小心撞到的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那姑娘没多想,毕竟只是偶然碰到。
酒席散后,宾客各自在花园里消磨时间,席间难免就聊起自家孩子。
有人打听到几个出色伴郎的情况,一路问到罗大夫人这里,罗大夫人打着哈哈:“朗旭这孩子主意正,一门心思想着先成家再立业,打算等着后年的会试过了再说。”就这么给推了回去。
难免有人心里嘀咕,考会试是何等艰难的事情!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难,如果真等到考中那天,怕不是都耗了小半辈子?更何况后面还有一层一层的关卡,每一样都不简单。
也有人记住了,觉得这是个潜力股,年纪轻轻已经中举,未来登阁拜相也不再话下,如果要投资此刻正是最佳抄底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只是大家心内各有计较,不会当面说出来。
*
未来会如何,宋朗旭暂时不知道,他把喝晕的蒋学文安全送进新房,又让人灌了醒酒汤,这才扶着石头回家。
这一回累的够呛,他歇了三天才缓过来,正想要到底怎么时候返回照城时,一个消息惊的他差点冲榻上掉下来。
“啥?先生,你再说一遍?”宋朗旭衣裳都扣错了扣子,左脚鞋子套到了右脚上,他目瞪口呆,再三询问。
急匆匆回来,连家都没来得及回的敬源先生神情复杂:“是的,你没听错,皇上召见你。”
“我,我有什么好见的?”宋朗旭惊的从榻上蹦下来,“我犯事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今天迟到了,本来会被班长批评,结果校长突然说要在办公室见你?
级别跃的太快,没有喜只有惊。
“当然是真的,传口谕的太监才从我家离开呢,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快点进宫吧。”敬源先生难掩复杂,“你也别慌,应该是为了肥料的事。”
虽然有户部的回禀,却也没有亲历者见证的多,隆庆帝好奇也是应该的。
被先生这么一分析,宋朗旭放下心头大石,“那我就不慌了,有事就好。”
就怕无缘无故的。
宋朗旭被拖起来洗漱打扮,临时突击培训了面圣礼仪,就跟着敬源一起进了宫。
敬源先生显然对宫里很熟悉,还有心跟前头的引领太监说话,太监也是客客气气的回话。
宋朗旭低头盯着地砖不敢乱瞟,耳朵听着太监跟先生说话,影视剧里老是形容太监的嗓音尖利难听,格外刺耳,其实亲耳听到,顶多是尖利些,难听还是算不上。
御前的人都是低声敛息的,谁敢大声说话?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御花园,视野开阔,即使是秋日也遍地都是奇花异草,香氛遍地。
花园的南角搭了一座凉亭,亭中就坐着一个含笑的中年人。
“敬源许久不见,老家的事情安顿好了吗?”中年人含笑问道。
敬源上前一步行了全礼,宋朗旭紧随其后也跟着行礼,站直了之后敬源才笑着说:“已经安顿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修族谱而已。”
宋朗旭这才知道先生为了什么回老家,原来是为了这事。
但对面的隆庆帝显然跟敬源很熟悉,问过了族谱后又问过他的长辈,一一问候过这才把慈祥的目光转到宋朗旭身上,“这就是你的弟子了?”
敬源谦虚:“弟子不成器,才入门几年没学到什么东西。”
“唉,才几年就能做出如此功绩,多学几年还了得?”隆庆帝连连夸赞,花花轿子人人抬,吹得宋朗旭都怀疑,这说的真的是他吗?听着怎么不像呢?
双方互相客套完了,隆庆帝这才转过身来,“虽然听了许多次,还是想要听听亲历者的说法。”
他目带鼓励殷殷期盼,想要听一听第一手的资料。
宋朗旭清了清嗓子,说一说他的经历啊,先从哪儿说起好呢?
当然是要从当初敬源先生的第一课,何为农说起,如果不是敬源的点拨,他也想不到要专研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