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被他叫得无奈,但也知道是戏谑,便认命的站在了门框前,林飘凑上去看:“好家伙,不知不觉长了这么多。”
现在沈鸿站在门框前,头顶距离上次的划线差不多拉开了三厘米多的距离,距离四厘米还差一点。
林飘心想按他这个长法,一年少说得长十厘米。
稍微低头打量,能看见之前微具雏形的喉结形状也更明显了,一半在交叠的衣领下一半在外面。
不错不错,状态很好。
变声期的声响也很好听,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听习惯了,林飘有点分辨不出来是不是低哑感是不是又加重了一丢丢。
林飘越看越觉得不错,心说这不得迷死万千少女,要是能去上京这不得体验一波掷果盈车?
林飘一瞬间思维跑了老远,回过神来收刀想要离开,却听见沈鸿道:“嫂嫂不量吗?”
林飘自己都要忘记这回事了,被沈鸿一说才想起来一些沈鸿的倔强:“来,你给我划。”林飘伸手把刀递给他。
沈鸿屋里去取了矮凳出来,踩上凳站在林飘身旁,手掌轻轻碰了碰他的头顶,随即便是刀锋划过木头粗粝的声音。
“嫂嫂也长高了。”
“我也长高了?”林飘扭过头去看,他忽然转身抬头惊了沈鸿一下,拿着刀的手急忙向上提了几分,就见嫂嫂一脸惊喜的正抬眼看那道划痕,看了一眼便露出笑容来。
“看来我还能在长一阵子啊。”
林飘长了两厘米,这两厘米对他来说可不算少,要知道这个时代对哥儿的审美和对女性是一样的,都是越娇小玲珑越肤白貌美越好,林飘这个身高已经属于是在农村要干活所以才没人会嫌太高的类型,但因为足够肤白貌美基本都没人介意,要是再高一些长到一米七五一米七八,估计就可以彻底失去男人缘了。
沈鸿看他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嫂嫂总是这样,忽然的露出笑容,藏着一丝狡黠,不知道已经盘算了什么。
两人量完没一会,二婶子便走了进来:“快来!开饭了!”
本来中了秀才,里长想着要把沈鸿请到家里去吃饭的,但村子里谁家的菜色能比不上他们?倒没人敢夸海口说要做桌好的招待他们。
里长和村里一干老人已经去商量更重要的事情了,这样好的事情,当然得大办特办,把他们村子的威风都扬出去!
林飘扭头应声,手伸到沈鸿面前,想着给他搭把手,沈鸿垂眼看着嫂嫂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不劳烦嫂嫂。”自己下了凳子将刀放回了灶上。
两人一起过去,到了二婶子的院子,其他的学生都没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吃饭了,只有二狗因为过了县试,那得意劲就差写满整张脸了,特意跑来蹭饭吃顿好的。
二婶子见他来了,热情的让他坐下:“二狗你可真可以啊,没白瞎你们先生下的功夫。”
“那是。·”
二柱坐在他旁边,一直问他到底答的,写了些什么,怎么就能过的。
二狗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也,下次要是你再考,我再告诉你怎么样。”
“切,装神弄鬼。”
待到沈鸿和林飘走进去,两人站起身来:“先生,小嫂子。”
“坐。”
吃过了饭两人回到自家院子里,便是盘算筹划去县府的事情。
“家中的事有劳嫂嫂操持,嫂嫂心中如何打算?”
“肯定是早日去早日为好,你好去鹿洞书院读书,只是现在村子里个个都还热乎宝贝着你,没个十天半月的你恐怕走不掉。”
林飘一语成谶,这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十里八乡,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小地主出来,上赶着凑上了里长和一群老头规划着庆祝的事情,大手一挥表示要承包秀才老爷宴席,村子里开始摆流水席,无论是本村的还是附近村的,都有赶过来吃席凑热闹的。
一桌一个烧蹄髈,一条红烧鱼,一只炖鸡一只烧鸭,加上三荤三素一凉菜一个汤,流水席摆了三天都没消停下来,林飘和沈鸿半点都没有要办席的意思,早上出门见外面在摆桌子,还问是不是邻居要摆喜酒,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家的席面。
送上门的情面只有笑纳,何况别人花这么多钱也不是为了别了,就是为了能被沈鸿记个好,以后沈鸿要是真的做了官,有这样的情分在前头,那不什么都好说了吗?
这俩小地主年纪都不大,三十岁出头,看起来都是家里的中青年一辈,穿得体面整齐,一看就是家族里挑选出来最会办事的来卖人情。
巴结来巴结去发现沈鸿根本不太管这些事,虽然他平日表现得十分淡然,但他俩也隐隐感觉到秀才老爷对他俩似乎有些厌烦,在有心人士二狗的指点下,他们才终于摸索出了新的门路。
两个小地主各给林飘准备了五十两银子,方方正正一块块的放在红纸里包好封住了:“这点银钱供秀才老爷去县府读书花销,还望笑纳。”
在这一刻林飘切实感受到了读书对命运的改变。
“我怎么能收!两位虽然住得远,但也都是乡亲,沈鸿中了秀才,不管以后走到哪里,心里肯定都是念着乡亲的。”
两人笑吟吟的劝了一会,见劝不动便借口出去,回来的时候各提着一个红木雕花的食盒,对林飘道。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同为邻里的心意,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叫十全十美,送给秀才老爷是再好不过,还请嫂嫂不要再推辞了。”
林飘被他叫得吓了一跳,三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张口叫自己嫂嫂,不过林飘懂他的意思,这样称呼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是做小辈的。
林飘勉强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个称呼,也收下了对方的心意,等到人走之后打开食盒一看,里面装的还是方方正正的红纸包,体积看起来大了许多,拆开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晃得林飘眼晕。
粗略一估计,应该是一百两,两个一百两,两个十全十美。
外面的流水席还没撤,时不时还有外乡赶来吃的,村里的席虽然味道不错,但大鱼大肉连着吃上几天也把林飘吃伤了,最近两顿他们都是在二婶子的院子里吃的清淡菜色。
从其他村来的人里,当然少不了林苕一家,他们从听见这个消息传到耳朵里便急忙的来这边想走动走动这门亲戚关系,还大出血的把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都提了过来,想着给林飘沈鸿送送礼才好拉拢关系。
吴林儿不愿来,也被压着跟来了,林周氏心里盘算得门清:“咱们都是一家人啊,以前有些过不去的地方也就不说了,现在既然还想继续来往,咱们就诚心诚意和他道个歉,林儿是,大壮也是,这次好好同他说,就别倔了,以后总是会来往的。”
林大壮心里不抱几分希望,上次他和林飘已经闹得这么难看了,林飘连那些话都说出了口,他们基本就是撕破了脸,但听林周氏这么多心里有忍不住心动,要万一有那么点可能呢?
现在沈鸿中了秀才,这消息叫谁听了不心里发热?现在沈鸿家里谁也没有,只有林飘一个哥夫,他这一年来的日子又是林飘扶持起来,现在沈鸿面前,林飘怎么着也是说得上话的。
他们一路颠簸终于抵达,进村子没走上几步就被面前的景象惊住了,这样大的排场,这样丰盛的流水席一桌一桌挨着摆进去。
“天老爷,这得花了多少银钱!我就说林飘手里有钱吧!”
四周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自然认识这就是先前来过村子里闹过好几次的林飘娘家,一个个脸色都十分不善,他们本来就想巴结沈鸿和林飘,但奈何现在人家已经成了秀才老爷,他们送也送不出这样大的流水席,做也做不上什么,看见他们,心想林飘这么烦他的娘家,可不能让他们窜上去烦着了林飘。
“这可是几个村子攒起来做的流水席,怎么可能让秀才老爷花钱!”
林周氏一听见这话,更是酸得都要说不出话了,这样大的排场,还一个子都没花?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周氏二话不说就往前走,方才说话的那些人却是忽然围了上来。
“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这大喜的日子你来给人寻晦气,里长说过了,不许你们再出现在外面村子里你们忘了我们可没忘!”
“这大喜的日子我们又不是来找茬的!我们来吃席的都不成吗?怎么着也是他沈鸿的亲戚,席总是要给人吃的吧?”
她说着,旁边的人却不买账,推搡着让他们赶紧走。
“你做什么?!你别碰我,你再推我一下试试!哎哟!打人了!”林周氏一个假摔扑在雪地,还特意挑选了一块比较干净干燥的雪地,毕竟最近因为摆流水席,来往的人太多,路中间的雪被踩踏得又脏又湿。
林大壮赶紧上前把人隔开:“别动手啊,我告诉你别动手,这可是你先动的手,待会可别又说是我们做的。”
说着林大壮喊了起来:“飘儿!飘儿!爹来了,大哥来了,你快出来啊。”
二婶子在院子里缝衣服听见这声响放下针线,扭头问二柱:“你出去看看,别让他们闹事,这么好的日子可真晦气。”
二柱从炕上爬起来,二婶子又道:“对了,你瞧没瞧见你小嫂子人在哪里,他不爱见他们,叫他躲起来点。”
二柱想了想:“好像是说太吵闹了,天冷了又困得很,回房间先睡会了,刚才还让二狗帮他抱柴烧炕呢。”
“那就行。”二婶子点了点头,二柱说完往外面去,看林大壮在外边,已经被里里外外的围了起来,他还在那儿飘儿飘儿的叫,一副不把人叫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二柱推开身前的人走上去:“你鬼叫什么?!”
林大壮一看是他,顿时停住了嗓子,他还记得这小子,又爱打人力气又大,一段时间没见着,看着又高了一截,看着比之前还唬人。
“你们来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说过不来往了吗,怎么脸皮这么厚?”
“我们是亲戚,走亲戚怎么了!”
二柱也算见识到了名利对一个人脸皮能产生多大的改变,这几天看各种上门对着沈鸿认亲戚关系的都看得够烦了,还要看林大壮这个杀才在这里发癫,“你们真不要脸了是吧?”
说着二柱撸起袖子。
“你做什么?”林大壮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你娘倒地上干嘛?不是说我们打人了吗,我就真打你们一顿!正好闲着没事,我带着乡亲们打你们一顿消遣时间。”
林大壮知道他不是爱说大话的人,在一看旁边围着的人,他们现在为了巴结林飘和沈鸿都拧成一股绳要来对付他们了,众人向他们围过来看得林家一家人都害怕,林周氏一咕噜从雪地里爬起来,牵起林春直往旁边退,林大壮看情况不好,心情悲壮,也赶紧带着人边退边跑,落荒而逃。
一直到跑出村口又没见有人追上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吓唬他们,林大壮心里这样想,却不敢再回头打探,心里只剩一片难受。
现在林飘发达了,他别说求林飘办事了,现在已经连见林飘一面都见不着了。
沈鸿一下变成了秀才老爷,林飘一下好像也变得很远很远,不是他们够得着的人了。
回去的路上吴林儿骂了又骂,从林周氏骂到林大壮:“我说了不来不来,非赶着热脸来贴这冷屁股,哪次成过我就问?还不如呆在家里,现在天这么冷的整日挨这吹,人眼里现在早就容不下人了,林飘眼比谁都高,沈鸿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眼睛都是看着县丞大人的,现在沈鸿中了秀才,你们还想往他跟前站,快别让我笑掉大牙!”
林大壮气得脸色发绿,加上被扫了面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群人憋着气谁都没有反驳吴林儿,毕竟现在吴林儿是家里最说得上话的人。
林大壮自那次回去之后,也没有揭穿吴林儿已经不能回县丞大人府的事情了,毕竟他娶了吴林儿,周围邻里都高看他一眼,都很巴结他和吴林儿,他就是为的这个娶的吴林儿,只要他不说,吴林儿就永远是县丞大人府上的丫头,为了这个,叫他憋多少起他都愿意忍。
吴林儿见他们不吭声,又冷笑道:“人家去县丞府上的时候夫人一次给他多少东西你们知道吗?这次中了那些人巴结沈鸿,看那个架势花了多少钱你们知道吗?还提着两只鸡就想来巴结人,还非带着我也来丢人!”
这也是村子里许多想要巴结林飘,最后也送不上什么礼品,给不出东西,也帮不上什么忙的人的想法。
“人家这一次不知道给沈鸿花了多少钱,这样风光的流水席,花那么多银钱就是为了能得他看一眼记在心里。”
说的人心里泛着酸,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风光的事情,想来想去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却抓不住心里要急死了。
“要说还是二婶子命好,早早的就和他们好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也不用巴结,人家跟一家人似的。”
旁边的人却是嗤的笑了一声,压低声音:“你这说的什么啊,就说林飘那人,你觉得沈鸿中了秀才,他还能瞧得上二婶子,他不就是想让二婶子给他做饭吃吗?现在沈鸿中了秀才,哪里请不来厨子?”
“是,倒也别说咱们巴结不上,那些巴结上了的人家现在也未必看得上,合在一起也是一样的,反正最后都是瞧不上,还不如像外面一样,一开始就少废些功夫少着些累。”
“就是,你看他以前撺掇得多使劲,让村子里的人读书,这样那样的,结果沈鸿一考试回来,休息在家里也不提教书的事了,人是心里知道自己要中了,懒得应付了!林飘和他呆在一起知根知底的肯定更是知道。”
“就是,就算他记着情,倒时候他们去了县府过好日子,二婶子总要继续在村子里住着,还是要刨地,还是过这种日子,能算什么沾到光?”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沈鸿考中秀才的流水席彻底到了尾声,席面上不少剩菜,干净些的由各个人家分了带回家去继续热着吃,有些没人要的就全喂了猪。
这几日村子里的猪都吃得比平日好,到了夜里夜深人静,二婶子还点着灯没睡着,林飘睡觉时脱衣服,衣衫脱下来的时候发现袖口的线有些松了,本着爱惜衣服的心,又穿上了衣服过来请二婶子帮自己缝补上两针加固一下。
二婶子取出针线给他缝补了两针,脸上有着一层淡淡的愁容。
白天的时候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所有人脸上都是笑容,看得她也觉得开心也觉得热闹,到了夜里只剩下自己了,二婶子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发愁。
毕竟二柱没中。
她缝补好衣衫抬眼看向林飘:“飘儿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说我二柱是不是真的读不来书?”
林飘这两天就注意到了二婶子有点这个情绪时不时在蔓延,这会借着衣服的事情找过来,便是想趁机和她聊聊。
“怎么会,说了这不是才读半年吗,你想,想不和沈鸿比,沈鸿这也太难比了,就比沈渊沈波,他们是村子里会读书的人对吧?他们读了几年?考了几年?婶子你心里总该是有数的。”
“可……可你和沈鸿马上就要去县府了,我二柱本来就笨,要是还没有个先生带着,更加学不出来了。”
林飘想原来她是在忧心这个:“沈鸿去了鹿洞书院自然抽不出空来教二柱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打下了基础,又参加了一次县试,正好趁这次机会把他送清风书院去,也未必不是个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