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开了饭,菜上桌的时候林飘惊呆了,没想到温解青为了一个书包的事情,又给了那么多定金,还给上这么好的菜。
他也不是没来吃过,但也只是吃过今天桌上的某两道菜而已,一看就是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
温解青也惊呆了,不过淡然的没说什么,只当是厨子闲太久了,终于听见他报菜,想要挽回他的嘴。
这种高级的菜品,讲究一个食材的本味,要鲜,要甜,要软,鲜是新鲜,鲜美。甜是清甜,甘甜,软则是作法刀工和火候。
那鱼汤煮的小豆腐,鲜甜入口即化,即使采用了本地的食材,也做出了非常强大的味道,鱼汤里还有几片鱼肉,林飘尝了尝,发现是去了刺的鲫鱼片,鲜嫩的入口即化。
这样的手艺别说林飘在县府没吃到过,就是在现代吃过的次数也不多,毕竟这个东西据说去刺真的很麻烦。
吃完这顿饭,林飘的内心更坚定了一个想法,要去洛都上京这样的繁华之地享受生活。
吃过饭,丫鬟们将餐桌上的碗碟都收拾干净,温解青看向他:“说起来,如今天气暖了,日头正是好的时候,也快端午了,不知道本地可有什么特别的风俗,像洛都便是挂艾草,戴彩绳,粽子我不爱吃,吃一个便半天也不想吃饭了,这边是些什么讲究。”
“差不多,都差不多,说起粽子,温哥哥你若觉得不好克化,为何不将馅包大些,包那煮软的红豆或者腌肉,少些糯米便好了。”
林飘也是第一次在这边过端午节,他哪里知道这边到底有些什么风俗,便把话题扯到了粽子上面,两人于是又聊了一会粽子,看着差不多了林飘才起身告辞回家。
回家的路上想到温解青说快端午了,心里便开始琢磨粽子的事情。
红豆泥馅的特别香,五花三层肥肉比较少的那种五花肉腌制后再加一个咸蛋黄进去,大一些的完全可以当做一顿饭来吃。
林飘走进小巷子里,还在想着粽子的时候,余光一看黑暗中不知道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像个大黑耗子一样,突然朝着他过来,急急的想要搂他。
“飘儿,我是真的喜欢你,飘儿,你信我对你的心,你这么美,为什么非要守寡,我会待你好的。”
林飘定睛一看,这急着要诉衷肠的痴情男不就是前几天被打退的赵相公吗,他还以为他放弃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首先,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让我说一句话。”林飘后退了好几步,保持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赵相公焦急的立在原地:“飘儿你说,我听着。”
“这很重要,这真的很重要,我不说第二遍,你听好了。”
林飘郑重的看向他,在那一瞬抬起腿揣在他肚子上:“滚远点!”
林飘的耐心值已经被消耗成负数了,让他想起遥远记忆中的林远。
赵相公被踹得踉跄向后猛的摔倒在地,林飘拔腿就跑,身后传来赵相公的哀鸣:“飘儿,飘儿,我当真喜欢你,没你我活不了。”
林飘只能大慈大悲的告诉他:“早点死!”
林飘一路跑回家,坏男人虽然讨厌,但是一种鲜明的令人讨厌,赵相公这一类的,因为太懦弱反而显得十分痴情,无理纠缠,动不动就要在地上打滚一番,说不定说出去还能得到一番赞誉。
和第一种人在一起就是上断头台,一刀下来当场人就没了,血刺呼喇的说不定好几年都缓不过来,和赵相公这种人在一起就是软刀子割肉,时好时坏的,好起来觉得还能再忍忍,坏起来又疼得绵密,长久了也很难继续忍下去。
虽然林飘是母胎单身,但他通过观察身边的男男女女与长辈们,堪称恋爱与婚姻学者,毕竟男人才是最了解男人的。
林飘一路跑回来,跑得呼哧带喘,二婶子和秋叔在院子里等他,看他回来了这样,忙问怎么了。
“踩到狗屎了,那个赵相公,在外面拦我。”
“什么?他这人怎么这样,都说清楚了还这样纠缠。”二婶子眉头一皱。
二柱听见了便从二婶子屋子里冲出来,今日闲着无事,他想在家里待会和他娘说说话,他娘也要问问他最近情况怎么样,没想到留在这里就听见了这样的事情。
“什么?他敢在外面拦小嫂子你?”二柱二话没说,直往外面冲去,他们想把人拉回来都来不及,在门边只能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当天晚上,鼻青脸肿跑得呼哧带喘的赵相公回到家里,一对儿女惊恐的问:“爹爹你怎么了?!”
赵相公答:“鬼打墙,被鬼追着跑……”
至此,确立下了林飘在县府无人敢聘的基石,再也没有人敢上门纠缠。
第85章
大概是林飘接单了书包的事情在鹿洞书院稍微传开了,最近铺子里又接到了好几个来定书包的,基本都是出手不菲,定金都是一匣银子一匣银子的给,要的要求不多,就是要定制,要独一份,。
林飘这几天收钱收到手软,心里想到温朔那张没把门的嘴,十分感谢这个大嘴巴。
为了做好这份生意,林飘还特意挑选了一些比较会察言观色的长相温和可亲的绣娘,让她们去和对方一对一的沟通对接,详细的确定对方的需求,这一点得到了金主爸爸们的一致好评,风声外传后,林飘小铺子的名声顿时有些水涨船高。
毕竟大家眼睛都望着高处,鹿洞书院的学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不是巨富就是官宦子弟,不然就是神童天才,他们都喜欢的东西能不是好东西吗?
尤其是清风书院,他们向来以鹿洞书院为风向标,若是穿出鹿洞书院的学子最近大批量的在读什么书,他们也会马上买来看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若是鹿洞书院流行吃什么,他们依然效仿,书包的事情传开之后,清风书院的学生一改过往的固执高傲,认为这个东西必然是有益的,纵然无益也是雅的,于是开始大批量的涌入林飘的店铺。
正好林飘这边扩展业务,对大量涌入的订单毫不畏惧,而是直接开始排单排号,表示先来后到,预约等号,先选款,看走流水线还是定制,如果是定制,排到了会让专人前去联系,更让这个书包拥有了一种奢侈品的氛围。
众书生对此服务感到陶醉,便更加吹捧了起来,认为这是一种书生的特权,订一个书包是非常值得一说的生活趣事。
林飘谈好的那个院子,前两日才交接,现下打扫了一番,让大部分绣娘们都拿着东西都搬了过去。
直到某一日,一架马车停在小铺子前,上面下来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哥儿,林飘在铺子里抬眼一瞧,一看他就不是普通人,他周身的气度,说话的模样,带着笑圆滑又不俗气的感觉,像是有钱人家培养出来能谈生意的那种哥儿。
“您要什么?”
“订个书包,要竹子的。”
“鹿洞书院的吗?”林飘看着他,想到目前定制的书包里没有一个图案是和沈鸿的那个撞上的。
“是,我家公子在鹿洞书院读书,听说掌柜家的小叔子也是在鹿洞书院,与我家公子也算同窗。”
“哦哦,原来如此,只是先前已经做了一个青竹的书包,再修得别致大概也就是那样了,不如做一个墨竹的,寓意也好。”
“不了,我们公子说了,要青竹的,青竹生机勃勃。”
“那用什么颜色的绢面?恐怕白色的不行。”
“为何不行?公子便是要白色的。”这人淡淡望着他,十分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强势,仿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淡淡一句便是指点,不要不识相一般。
林飘心想这谁啊,怎么这么没有创意,非要弄个和沈鸿的书包一样的,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很尴尬吗,要是大家的都一样就算了,大家的都不一样,就他俩的一样,可别见面就要呛起来。
“我们这里做的货都是有数的,各个都不同,高价定制的没有哪个说是一样的,到时候大家的都各不相同,只你家公子的和别人一样,你家公子未必乐意,你不如回去再问问你家公子的意思,然后看他喜欢什么,我们这边会有专门的绣娘来沟通,保准会让你家公子满意。”
这人听了只是笑笑:“行罢,我去问问我家公子。”说着这人到了铺子外,铺子外停着一辆马车,看着异常精致豪华,一看就不是县府中的人能有的规格,连贴在车门镂窗后的布都不是寻常的布,而是昂贵又厚实的某种锦缎。
他将车门推开一道小缝,探身对着那道小缝轻声小心的说话,林飘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在不停的轻轻点头,仿佛无论马车里的人说什么他都会举起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过了一会他离开马车旁,再次来到铺子里,道:“我家公子说了,既然如此,那就换个花样吧,定金便放在这里了,做什么我家公子还得细想,你且候着吧。”
“好嘞!”林飘在心里吐槽,真是个面子怪。
明明是在鹿洞书院的一众学子中必须排队等号,硬是说成了他得考虑,店家得候着,这种陈腐的一定不能失了身份的观念明晃晃的在头上晃动。
不过看在到手的丰厚报酬上,林飘很有自觉的给足了他面子。
“若是公子想好了,我便让绣娘上门,聆听公子高见,将这物件做得十全十美,绝无错漏,才能配得上公子的身份。”
林飘把人送到门口,看着那个人坐上马车,依然没看见马车里的公子露一面。
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派头这么大,就算是温解青过来了,也不至于连车都不下,就算不谈交情,他也要进来看看货架上的货。
最终结论,这人买东西不喜欢选货,容易被坑。
下午在同喜楼吃饭,林飘坐在楼上先点了菜,先到达的二狗背着他早早出单的书包,背脊挺直得不能再直,如同一根挂着书包在展示的杆子,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儒雅学子的味道。
一直到他坐下,小心的把书包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他才乐开了花:“小嫂子,我今天背着这个书包去书院,你都不知道他们看见了有多傻眼!”
他这个书包绣的是山,用的蓝色和绿色的线,稍微添了点黑色的线,没有满绣,绣了一半,余下的位置是淡蓝色的锦缎,是留白的天空。
在留白最多最空旷的布料位置上,上面落下两个青色线绣成的小字,灵岳。
他背着这个书包去书院的时候,那些买了普通款在交流炫耀的同窗,看见他的书包的时候,那个呆愣的样子,那个傻眼的表情,简直乐死他了。
“小嫂子你都不知道,孙明聪那小子原本天天朝我出气,我心想懒得搭理他也就算了,先前书包清风书院不是没人买吗,他就整天的在那里鼓吹,说这些都不是正经东西,并不是先贤名师所推崇的,学子应当简朴之类的话,结果鹿洞书院的人都喜欢,他一看大家都在买咱们家的东西,瞧见一个发一次疯,现在这两天太生气了,气得已经不来书院了,王秀才也说不成体统,可没人听他的,别的先生看见了还说这书包好,背着方便,叫我们时时带一本书在书包里,常常的看多多的看,手不释卷。”
二狗越说笑得越大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满脸都写着大仇得报几个字。
“笑什么呢?嘴都咧到后脑勺了?”二柱登上楼来,擦了擦头上的汗,他怕赶不上吃饭跑过来的。
二狗当即又和他说了一遍,两人狠狠又笑了一遍。
林飘瞧二柱本来就有些黑,现在变得更黑了,今天更是看着汗津津的:“二柱,你们师父还在这样厉害的训你们?”
“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倒也好了。”二柱说起来苦不堪言:“现在是上午往死里操练,早早的吃过了午饭,才落肚里马上又要下河,划上一整天。”
“下河?”
“对,先前本来想说这事的,忙着打那王八羔子忘记说了,我们端午要划龙舟,县丞大人托人找到练武场,说是会有龙舟比赛,师父很重视,现在就让外面死命练了,说到时候整个县府的人都会来看龙舟,只要我们表现得好,这一下就打出名头叫人认识了。”
“划龙舟?”林飘后知后觉的想,端午居然就在眼前了。
“你好好的划,我给你多裁两身轻薄舒服的衣衫热天穿,好换洗。”
二柱一下高兴起来:“谢小嫂子!我下午就在河那边练,得空了小嫂子来看吗?”
“看,怎么不看,大家得空了都要去看,瞧瞧你船划得怎么样。”
二柱备受鼓舞:“我可厉害了,在我们队里我力气最大,划得最厉害,师父说让我试试明年去考武童生,要是考上了,我也是童生了。”
林飘点点头:“那你要好好听你师父的话,习武这一块的事情咱们家没有谁懂,只有你师父能给你指路提携你。”
“自然,师父可喜欢我了。”二柱说起来还有点得意。
“师父还想把他女儿嫁给我呢。”
林飘喝着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这就终身大事有着落了?
“不过还没说定呢,师父的女儿嫌我黑,我先前没划船没怎么在日头下练武的时候也没怎么黑啊,我看她是想找个白净的书生,肯定不乐意。”
林飘觉得二柱对自己的肤色有误解,他原生肤色吹破天都是小麦色,没怎么黑也确实没怎么白过。
“她要乐意你就乐意了?”
“她乐意我什么不乐意啊,她人还行,又是师父的女儿,瞧着不讨厌,我和她一起肯定不耽误我练武。”
林飘心想这小子纯纯的一根筋没开窍呢:“你还是别太早把亲事定下来,既然你也想考,还是有了功名再说亲事再好。”
那时候年纪也比较大了,估计也能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了。
二柱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行,我听小嫂子的。”
老说古人容易老树开花爱得痴狂抛妻弃子,一般十几岁就结婚的,什么都不懂,随随便便觉得顺眼不讨厌就行,等到二十三十把自己的感情需求酝酿得比较到位的时候,那叫一个爱得忘我,但最后很难不沦为笑谈一败涂地。
林飘看向二狗:“你也是,不能太早娶妻知道吗!”
“知道了。”
“大壮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