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淡笑着看向他:“做你的小叔子倒是容易,做你的男人却是很难。”
林飘点点头:“那可不是,这便宜被你捡到了。”
沈鸿表示十分荣幸,两人一路聊着走了回去,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了,月色迷蒙的笼罩在州府之中,两人走回家里的时候,二婶子和二柱点起灯坐在一起,正在等着他俩。
“你俩去哪里了?见你们一直没回来,还以为你俩是去办什么事了。”
“婶子,我让沈鸿陪我去看了会花灯。”林飘把金鱼花灯放在桌上,二婶子和二柱立马围坐着欣赏起来:“日日忙着,都要忘记还有这个热闹了,改明天色暗了,我们都出去看看。”
“成,一起逛更热闹。”
他们说好了明日一起去看花灯逛一逛,结果到第二天事情就找上了门来。
一个姓易的商人上门来拜访。
林飘在院子里听见敲门声,叫二柱去开门,待门打开,就见外面站在一个富贵逼人的男人,男子看着三十多岁,穿着打扮十分富贵,腰上佩戴了一块雕琢得十分讲究的玉佩,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在前的那只手,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翡翠扳指,头上戴了一个镶嵌宝玉的发冠,看得林飘有点傻眼,怀疑这人是不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挂在身上了。
“未曾见过,请问你找谁?”林飘起身看向他。
这人走进门内,彬彬有礼的先朝林飘行了一个礼:“可是沈鸿家嫂嫂,有事前来拜访。”
“是,你先请坐,沈鸿现在不在家。”林飘观察着这人的神色,看他好像也并不着急,说了沈鸿不在家也毫不在意,反而施施然坐下了。
二柱去端了茶水上来,这人便开始了自我介绍:“本人姓易,名赢,在州府这一带做些生意糊口,勉强积累了些家资,听闻沈少爷和韩家有来往,所以想来拜访一下,想请沈少爷引荐一番。”
林飘:“……”
“当然,不会让沈少爷为难的,就是请他搭个桥。”易赢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沈少爷乃是贵人,怎么能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我在州府有一处府邸,里面亭台楼阁样样具备,屋子院子宽敞怡人,坐北朝南,地气养人,还请夫人帮在下说句好话。”
林飘被他叫得一个激灵,为了巴结他,夫人这个称号都出来了,林飘在心里一阵嫌弃。
同时有些诧异,沈鸿现在在外面身价已经这么高了?
“这……若说同沈鸿有事相商,等他回来再说便是。”林飘拿不准这个事情,沈鸿和韩家并没有这些人所想象出的婚约,用准女婿的身份帮他们办事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沈鸿和韩修的交情却又的确是能够办成这些事的。
林飘唯独不确定的是沈鸿会不会答应。
“听闻沈少爷很敬重夫人,夫人说的,沈少爷都会听。”
林飘想了想,应该不会答应。
这还名次都还没发下来,怎么能先收上礼物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符合沈鸿的严谨作风。
于是摇了摇头:“他不过是一介秀才,怎么受得起先生的厚爱,先生还是先请回吧。”
易赢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拒绝,毕竟他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沈鸿的哥夫才到州府没多久就开上了小酒楼,他一听这做事的炉子,就知道是个时时刻刻心里都盯着赚钱,想过好日子的哥儿,他不一定能打动沈鸿,但他一定打动得了林飘,没想到居然第一关就折戟沉沙了。
他们做这一行,讲究一个看人的眼光,沈鸿就是块飞黄腾达的料子,何况他出身贫寒,背后的关系却这么硬,现在不抓紧攀上关系,做一下投资,以后可就不一定还有这个机会了。
他看了一下林飘的脸色,心道这人喜欢赚钱,却不贪钱,这样的人是最不好对付的,话说多了反而会惹人反感,便只能道。
“是在下冒昧了,夫人不为世俗之物打动,在下实在钦佩。”说着收起那张银票,开始滔滔不绝的谈起了自己对林飘对沈鸿的欣赏,忆往昔自己童年的时候,最敬仰的就是他们这种人,最想结识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那时我邻居家,便有一个大哥,我从小便看着他寒窗苦读,他品行高洁,十年刻苦如一日,我心里最敬佩的就是这样的人,后来他果然考取了功名,成了一个百姓官,那真是我们那个小地方最大的荣幸,后来他果然也节节高升,我瞧见沈少爷,便如瞧见了我这位大哥一样,真是如出一辙的人物。”
把想认大哥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林飘还是第一次见。
易赢抒情了好大一通,看林飘表情淡淡的,一边表示着理解和支持,对他的认同,但一边却没有说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和应允,甚至连暗示一下他下次该收什么礼都没有说。
基本可以说除了敷衍他之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心里便更加心惊,他知道沈鸿是个人物,却没有想到沈鸿家中这个嫂嫂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和定力,难怪能把沈鸿培养成这样,心中更加觉得这是值得结交的人脉,不管往后沈鸿怎么走,这样的人家永远不会太差。
他便适时寒暄的一番,收回了自己滔滔不绝的情绪,表示自己改日会再来拜访的,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果断撤退,没有继续留下烦人,保持对他十分的敬重,尽量给林飘留下一个好印象。
到了傍晚沈鸿回来,林飘把这事告诉了沈鸿,看沈鸿的表情却并没有十分意外的模样,反而淡淡的问。
“是易赢?”
“是他,我看他说话办事十分老道,不过我没接茬,告诉他我们不收,他也没怎么样,依然好声好气,识趣的离开了。”林飘说着,看沈鸿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但林飘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有点不高兴。
“你不喜欢那个易赢?”
“他做事有些失礼。”
不该跑到他家里来。
沈鸿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外面的事他喜欢在外面谈,而不是由外男来打扰嫂嫂。
“他急着送礼,自然没法光明正大过明路的送,大概是怕你不收,便想让你家中的人先收下,这倒是常见的手段,就是不知道他想搭上韩家做什么?”
“或许是想做上京的生意。”
林飘点了点头,他们在州府一直住着没回去就是想经营好州府的关系,以免人不在这里,一个不留神功名被别人顶了,可见这个时代人脉的重要性。
到了夜里,又有人请沈鸿去赴宴,说是一些州府中的学子,这样的邀约反倒比一些富商的宴请更难拒绝,林飘只能嘱托他少喝点酒,然后和二柱二婶子三人去看了花灯。
在护城河旁边,林飘和二婶子各自买了一个花灯提在手上,二婶子啧啧称奇:“这做得可真精巧,咱们在县府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回去在里面添上蜡,就挂在咱们的院子里,夜里应该可漂亮了。”
林飘点头称是,又把三生红娘的故事讲给了二婶子听,听得二婶子直呼造孽。
二柱走在他俩身后护着他俩,以防人来人往有摸钱袋的。
三人逛了一会,其实除了看灯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这些热闹都是属于那些谈恋爱的小年轻的,他们纯散步反倒有个格格不入,逛了一会便回家了。
回到家中,两人开始小心翼翼的把花灯挂在屋檐下,连带着将之前的金鱼花灯点亮起来。
“飘儿,你看挂这里合适吗?”二婶子问。
林飘站在院子里观察,二婶子在桌下做军师,二柱站在桌子上,正捧着花灯在中间。
“往这边再偏偏。”林飘比划道。
“这边?”
“对,稍微一点点,和那边那两个差不多的距离,这样瞧着好看。”
在两人不断的指挥下,工具人二柱左右移动,最终终于在一个确凿的位置上挂上了花灯。
三个亮莹莹的花灯漂浮在黑夜中的屋檐下,三人在院子里看了看。
“真好看。”二婶子赞叹道:“希望风别吹破了,能多挂上一段时间。”
三人看了一会花灯,又在院子里等了一会沈鸿。
“沈鸿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让二柱去接一接他?”
“应该无事吧,他不会在外面寻欢作乐,这个点也该回来了,我去门口看看。”林飘站起身,到了院子门口往外看,凉悠悠的月光洒在巷子的石板上,路上并没有沈鸿的身影。
二婶子跟过来:“可瞧见人了?”
“没有。”
“我看还是让二柱去接吧。”
“行。”
两人回头齐刷刷的看向二柱,二柱自然也听见了他俩的话,当即站起身:“我去接!”
林飘给他去拿了一个灯笼,看着他提着灯笼走出门的背影:“路上小心,把沈鸿接回来就行,你可别也留那里了。”
二柱回过身来:“放心,他们怎么可能留得住我!”
林飘和二婶子点点头,看着他走远一起回到了院子里,在屋檐下坐着一边聊天一边看花灯。
“飘儿你看,孩子长得多块啊,你刚嫁过来的时候二柱还在村子里玩泥巴呢,现在也是个大小伙了,我们从村子里都跑到州府来了,这放以前可真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飘点了点头:“这不是咱们努力吗?咱们努力,就能有好的回报,去再大的地方,过再好的日子都是应该的。”
二婶子静静看了林飘一会,神情十分柔和,林飘回头瞧她,就听见她说:“飘儿,谢谢你。”
“二婶子,咋突然这样说话了。”
“就是突然想到以前,大家都说二柱不会有出息,觉得他傻头傻脑的什么都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弄,要不是有你们,二柱哪能有今天,这会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呢,你不知道,我现在走出去,人人都羡慕我,养出一个武秀才,我在外面腰杆挺得可直了。”
“是二柱自己有这个命,他天赋好,本来就是练武的料子,他不当武秀才谁当武秀才啊。”
两人在这几个花灯下,从村子聊到县府,从县府聊到州府,都是感慨良多,毕竟每天都会发生不少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其实样样都不简单。
她们聊了许久,聊得二婶子都犯困了,二婶子本来就睡得着,是天一黑就要睡觉的人,何况她又非常勤劳,基本每天都要去同喜楼看一圈,不像林飘爱偷懒,林飘便劝她:“婶子你先去睡吧,不然明儿你精神头不好,事也做不成。”
二婶子撑着眼皮:“没事,没事,我陪你坐着,这有什么熬不住的。”
再坐一会,二婶子已经困得呵欠连天了,坐着都快睡着了的状态。
林飘看向她:“婶子,你去快睡吧,我也就是坐着等一等,要是一会再不回来,我也睡了,咱不硬熬着。”
二婶子这才点头:“行,那我先去睡了,你也别等太久啊。”
林飘点点头,趴在桌子上继续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院子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林飘转头看过去,就看见黑暗中灯笼细微晃动,映着身后两个人的身影,二柱提着灯,沈鸿走在他身侧。
沈鸿走进院子,看见屋檐下挂着的花灯,光线融融的落下,林飘有些倦意的坐在桌边,正懒怠的回头看向他们,不知道等了多久。
“怎么现在才回来?”
“嫂嫂是在等我吗,等了多久?”沈鸿看向他。
“没多久。”林飘打着哈欠站起身,见他俩走过来,闻到了一缕淡淡的酒味。
“你俩都喝酒了?”
二柱压根不敢接话,沈鸿倒是坦然:“喝了几杯,嫂嫂不用担心,并未喝醉。”
林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喝酒的确是必备的社交技能:“反正你们在外面别喝醉就行,在家里也别想着喝酒,不然可给我小心一点。”
“自然,不敢贪杯。”
林飘看他俩的状态都还不错,也没有东倒西歪或者脚步虚浮,便道:“快去洗漱一下吧,夜深了,早点休息。”
两人应声,林飘便转身回了屋内休息。
之后半个月沈鸿和二柱便恢复了考试之前的生活节奏,经常出去见朋友,见各方的关系。
一直到了放榜的日子,林飘和二婶子起了个大早,带着沈鸿和二柱一起去看榜。
林飘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快快快,别耽误时间了。”
二婶子也急着往外走。
林飘回头看向沈鸿和二柱:“你们待会在路上看见任何人都不要搭理知道吗?名次咱们自己去看,咱们不需要报录人!快点快点,千万不能让报录人赶在咱们的前头。”
在林飘心里,虽然还不知道这俩人到底考得如何,但至少沈鸿应该是中了举人。
以此为出发条件,沈鸿并不需要取得报录人的好感以拉到什么关系,但报录人肯定会想要狠狠宰他们一笔,按规矩来说,如果报录人上了门,尤其是中了举人的情况下,他们不给出厚厚一笔钱来打发,是不合理的,是会掉面子的。
林飘之前打听过,再次的情况也得打发几百钱,遇上富贵的,家里住得远的打发上万钱都是有的。
这彰显的是家中的财富,和对这个好消息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