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州府之中,好玩的事物还是有的,只是不像在乡间田头小地方,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名声,再加上家里考上的人那么几个,以后注意到我们的人肯定也会多起来,不如以往自由,所以我想,扮成男装,出去谈生意游玩都比较方便,也不招人非议,让沈鸿他们被议论,你们想出去的话,便一起扮男装出去。”
林飘看着她俩,她俩如果觉得名声和嫁人更重要,林飘也不会强求,会给她们安排一条更加稳妥的道路。
小月和娟儿一听这话,倒是十分开心:“可以一同出去玩了?”
她俩呆在沈府里,算是知道了大家小姐的苦,她们如今的待遇便如同家里的半个小姐,可是又是不能轻易的出去,又是不好叫人看见了引起非议,规矩重得很,现在一听见能出去玩,立刻兴奋了起来。
她俩年纪小,本来就是扮少年的好年纪,给她俩把衣服一穿上,勉勉强强把眉眼和骨骼描粗犷了,三人打算下午就出去玩。
他们去看了各色小吃,从街头吃到街尾,去品茶,去吃点心,在街上跑闹大笑,都没人在意他们,中途饿了还跑到同喜楼去吃了一顿饭,他们三个人跑进后厨的时候把二婶子和秋叔吓了一条。
心道哪里来的小流氓,定睛一看是他们三,又气又好笑:“你们这是做什么!”
“现在咱们住在沈府里面,该有点样子,免得叫别人议论,所以干脆扮成男子出来玩。”林飘答得理直气壮,二婶子和秋叔又是觉得他们幼稚,又是怜爱,觉得他们肯定是在沈府里面憋坏了,给他们整治上了几道好菜,叫他们在后院的小桌子上吃了。
大家便说边聊天,吃完三人把碗筷收拾进清洗的大盆里,用一旁的干净帕子擦了手,同二婶子和秋叔道别,继续去看没去过的地方。
一直顺着护城河到了水边,三人看见船上有画舫,都直勾勾的看着。
“飘大哥,画舫真漂亮啊。”
林飘一手揽着一个:“大弟二弟,去坐吗?”
“可是很贵吧。”
“咱们有钱啊。”林飘甩头示意:“出发。”
林飘凑上去打听了一圈,租一个画舫要多少钱,结果船家无情的告诉他,这里的画舫都是有主的,根本不能租。
“喏,能租借的只有那个。”船家向远处一指。
三人目光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远处又几架小船,堪称是一叶扁舟,可能别人会觉得还挺风雅的,但遭受过水匪打劫,坐着小船逃跑的经历的林飘,完全不想坐这种没安全感的小船。
娟儿和小月也很失望,她俩也是坐过大船的,看见这样小的船,也觉得缺了点意思。
他们看来看去,没什么机会上船玩,在岸边看了看风景就打算撤退了。
没玩到,看一看也是好的。
小月走的时候还道:“天冷了,现在坐船没意思,风吹着冷,等来年夏天,我们再坐船。”
林飘没想到小月比自己还能画饼,一下画到明年去了,笑着点头:“好,明年夏天来,我看水边有点枯残荷叶,夏天来说不定这里会开很多荷花呢。”
小月和娟儿连连点头,他俩回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第二日又接着出门,去打探各路关系,锁定他们高级定制绣品的目标消费群体。
又过了几日,沈鸿说他将东西已经托人还给了俪儿。
“俪儿说,他有东西给你。”
沈鸿取了一个香囊出来,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花,被脂粉香气沁透,看起来沉甸甸圆鼓鼓的。
林飘接了过来,然后入手十分有分量,不像普通香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散碎银两。
林飘赶紧把系口拉紧,把香包藏进了袖子里,抬眼看向沈鸿,沈鸿也不知道看没看见,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
“嫂嫂用饭了吗?”
“还没,这个时辰,估计一会同喜楼就送过来了,他们向来差不多这个时候送吃食过来,你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好。”
“对了,近来没怎么看见大壮和二狗,他们忙什么去了?”
“嫂嫂忙,他们也有事忙,只是时间错开,碰不到头而已。”
林飘听着这话,怎么感觉有点被沈鸿点了一下呢。
“他们在忙什么?”
“大壮在管同喜楼,专门负责给各个高门大户送菜的事,二狗找了个私塾先读着,交了不少朋友,如今在经营着。”
这些林飘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沈鸿没有继续说,他也就没有问,等到菜上来了,两人坐在一起安静的吃饭,时不时说一句话。
“这算着日子,也快入冬了,也就这几天的好太阳了,之后冷风一袭来,日子又冷了下来,一月给你办了生日,二月我们便可以去上京了,去上京住哪里你想好了吗?”
“可以寻个院子先住着,也可以去韩兄家借住,嫂嫂觉得呢?”
“这样好吗?去了上京和韩家住在一起,到时候人家还以为你是韩家的门客。”
“嫂嫂想住外面?”
“住外面吧,虽然住韩家也挺好的,还能常常看见韩修,但想来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表现得这么亲密。”
沈鸿抬眼,看向林飘:“嫂嫂,若是我在上京中了,托个人情,将你嫁给韩修,你愿吗。”
林飘一下睁大了双眼:“韩修他有正妻吧,你想让我当妾啊?”
沈鸿指间一顿。
“嫂嫂……想当正妻?”
林飘当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因为身份不合适才打消?
他听见‘常常看见韩修’几个字只觉得刺耳,想他无论应下还是不应下,总有法子打消他的念头,叫他断了心思。
可是……嫂嫂真的想过?
“啊,那倒也不是。”
差点被绕进去了。
沈鸿看着他:“韩修并无正妻,只是有一个婚约,女方因祖母逝世守孝,如今还在守孝中,暂时成不了亲。”
林飘对上沈鸿的眼神,感觉这小子有点奇怪,早些年偶尔提一嘴问他想不想改嫁也就算了,现在倒是像模像样的替他挑起人选,操心起他是要做妻还是做妾的事情了。
“你怎么这么操心我婚嫁的事?你是怕我找不着男人出去偷人吗?”
沈鸿咳了一声,差点呛着了。
“嫂嫂!”
沈鸿伸手抓住他的小臂,隔着衣衫握住他的手腕:“鸿没有这个意思,是鸿言语不当了。”
林飘看着他:“以后别说这个事情了。”
林飘提起婚嫁的事向来是嬉笑的,态度随意,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谈论这件事对沈鸿的语气有些重。
沈鸿点头:“鸿知道了,只是嫂嫂心中有事,要告诉我。”
林飘有点生气,不止是因为这件事被提了很多次,如果是以前提一百遍他也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问题。
但是最近他意识到,结婚能省掉他在这个社会中的很多麻烦和问题,阶层越向上越明显,最好能找个适合的人选,做到双赢,互相庇护。
道理林飘都知道。
但心里真的迈不过这个坎。
见沈鸿的手还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松不紧的力道,却始终没有松开。
“好了,没生你气,你年纪越长,也该越乖才是,怎么反倒和我说起这些话来了,是你想娶妻了?才急着嫁我?”林飘一个乾坤大挪移拍过去,看沈鸿正色对自己说二十岁前绝不娶妻的样子,心情愉悦了很多。
果然孩子就得逗他才有趣。
一入冬,天气冷得很快,林飘进入冬眠模式,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往外跑了,大部分时候就是烧着地龙,窝在暖洋洋的屋子里,二婶子和秋叔他们得闲了,就过来聚一聚,大家在温暖的屋子里喝米酒,吃烤肉。
沈鸿也二柱二狗大壮他们也经常过来,有时候是煮锅子,从炒好的料配上大块的牛油,煮上切成片的新鲜牛羊肉,肉片切得薄薄的,配上林飘调的蒜泥香油,或者芝麻酱,旁边再架个小炉子,罩上铁网,人多的时候边煮边烤,才贡得上那么多张嘴。
他们就这样过着日子,懒懒散散的把冬日耗了过去,待到第二年一来,便开始操办沈鸿的生辰。
先前因为办过了好几次,每年能想的新鲜玩意都想了一遍,今年林飘还真不知道能再给沈鸿弄些什么,便依照往年,准备了可口的饭菜,一整个大的生日蛋糕和很多小块分装的小蛋糕。
沈鸿上午在外面过生辰,下午特意赶回来,在这边过。
林飘看着他,对众人宣布:“现在,我们的沈鸿,正式十七岁啦!成为大小伙子了!”
林飘说完这话望下去,看大家都是喜笑颜开的,沈鸿站在其中,目光含笑,温情脉脉的看向自己。
“今天我们可以稍微多喝点酒,我让秋雨在外面看着,我们今天好好乐一乐!”林飘一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沈鸿转眼就十七了,顿时有了人来疯的劲。
时光多快啊,不疯一下,不高兴一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走了多可惜。
他们连吃带喝,到了天黑,院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屋子里也被朦胧的光线所笼罩,大家基本全都喝得晕乎乎的了。
二狗和大壮因为喜欢在外面应酬鬼混,本来就是能喝的,二柱对自己很有男性要求,死不认输,非要和二狗大壮喝到底,混战之中旁边的人顺便被劝几杯,米酒果酒竹叶青,一样抿一口,大家就都醉醺醺的了。
林飘吃着烧烤,喝着甜甜的米酒很解腻歪,中间还喝了几口果酒,现在趴在桌上已经晕乎乎的了。
抬眼看了一眼大家,不是趴在桌上在呼呼大睡,就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娟儿和小月两人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已经睡着了,林飘看了身旁一眼。
沈鸿状况还好,一个是他本身是有点酒量的,二是二狗二柱他们自己在一边较劲,并不敢拉着沈鸿劝酒,但他中午赴了一次生辰宴,晚上又来一趟,明显也有些喝得难以支撑了,正阖眼支着桌子,手指按在额角,呼吸有些略重。
林飘凑过去,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沈鸿睁开眼,侧目看过来,见林飘醉眼迷离,脸颊泛着淡淡红,如同桃花泛滥,水光潋滟,格外的动人。
“我没事,我扶你出去醒醒酒。”
沈鸿撑着桌站起身,另一手握住林飘的小臂,却没能把林飘拉起来。
林飘站也站不稳,直直的扑进他怀里。
沈鸿踉跄了一下,稳稳抱住了林飘,扶着他的腰肢往外走。
沈鸿的脑袋也有些混沌了,他想着,送林飘回房间。
但另一丝念头夹杂在里面随着他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动。
想要和林飘独处。
他稳稳扶着林飘,一直走到林飘的房间门口,推开门,见林飘抱着自己的腰,闭着眼,几乎已经要睡过去了,便弯腰伸手揽住他腿弯,将他抱进了怀中。
林飘已经睡着了。
沈鸿将他放在床榻上,他立在一旁,看着林飘的睡颜。
然后缓缓在他床边坐下,坐在了那脚踏上,靠着床沿,静静的看着他。
不可僭越。
不可僭越。
更不可……
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