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飘怀疑他在内涵自己。
“上京哪有那么多欠骂的人,而且还动不动就身份很高,一个板砖随手扔出去都可能砸到一个世家公子。”
沈鸿听着他的抱怨,看着他的侧脸,沈鸿知道他一直都是想离开的,在县府和州府的时候其实是他人生最快活的时候,那时候的生活简单有挑战,而现在,他有些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有危险的东西会特意规避开他,私底下能打点的都会帮他打点,林飘甚至不需要出面去解决什么纷争,无论是各方面的合作还是供货商,只小月出面就能搞定,基本出不了什么问题。
林飘偶尔去月明楼看看,或者出门溜达,溜达,四处溜达,交的朋友也是后宅的朋友。
两人就这个事情说了一大通,林飘觉得自己还是工作太闲了,但是作为一条咸鱼,他需要一些具有挑战性,但又不能太累太忙的事情来充实自我。
林飘觉得同喜楼和月明坊都走上正轨了,他也休息够了,可以考虑一下开发别的兴趣来打发时间了。
两人就这个话题说了许久,沈鸿自然是十分支持,让他有想法之后同他说,他俩可以一起商议一番。
外面果然如期下起了雪,飘飘荡荡的滑过夜幕,窸窸窣窣的在地上积着。
“今年的雪下了好几场,一到晚上就容易下雪,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是个好年份。”
聊得差不多了,红苕也好了,林飘拉铁钳刨了个最小的出来:“这个最小,应该已经烤透了,我俩先掰这个吃吃。”
林飘摸出帕子,沈鸿那边也将拿着帕子将手递了过来,两人各握一半,从中间掰开,一股热腾腾的食物蒸汽涌出,苕烤得有些焦,香气混合着焦香散开在空气中。
林飘握着苕低头吹了吹热气:“好久没吃了。”
小心的咬了一口,刚烤出炉的味道热腾腾,又香又粉,虽然有些干,但在嘴里抿开之后味道特别的好。
林飘低头吃着红薯,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沈鸿:“今天庭院里有个你请来的客人,他也不回席上,就坐在外面,像是有什么伤心事一样在哭,是怎么了?”
沈鸿吃着红薯的动作停顿,想了想:“先把东西吃了我们再聊这件事。”
“为什么?”
“飘儿,我怕你吃不下。”
“?”
“有关五谷轮回。”
“好了,你不要说了。”林飘拒绝三连:“让我先好好把东西吃了。”在吃东西的时候拒绝这些话题是他对食物崇高的尊重。
林飘哈着热气,火速把红薯给吃掉了,然后眼巴巴的望着沈鸿,等着他也吃完,喝了茶水之后,林飘看着他:“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林飘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看雪看景看星星,最后走到了屎尿屁话题上。
“生辰宴上邀请了许多的人,大多都是平日相识的人,进来我让温朔帮我去笼络了一批在农业上比较有经验的人,你知道,上京的门槛高,除非是全才或本身便出生高的,普通人若是没能考取功名,很难走到上京来,这人正是一个人才,但到了席面上,他虽穿了新衣衫,但不善言辞,说话也莽直,得罪了一个文人墨客,便被他讥讽了一番,说他难登大雅之堂,他便退了出去,但他心中有礼数,知道不该不辞而别,便坐在外面等候。”
“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沤肥的,他在此事上破有研究,在州府的菜商中都有些名气,温家听闻他的名声,就把他找来了。”
林飘倒是没想到是这个:“这不挺好的吗,肥料对于土地有很大的改善,土地不肥沃的地方能通过肥料改善,实现增收,这有什么好嘲笑的?这是民生大事。”
沈鸿也点了点头,神色有一瞬的叹息:“文士多喜好清谈,好大喜功,多想要通过政令上的改变使得大宁焕然一新。”
“过去吃的是半碗饭,该了政令也只吃半碗饭,哪里来的焕然一新啊,不能改善生活的条款,顶多改变上京的局面,根本不可能改变大宁。”林飘嗤之以鼻,这可是国之根本,居然还嘲讽人家。
“那后来呢?你有好好同那个人交谈吗?我看他当时忍不住堕泪,想必心中也是觉得自己不如人了,感到了难堪。”
“我同他交谈安抚了一番,然后也他斥了那文士。”总体上来说是为他出头了的。
林飘点点头:“不要叫他心里过不去就好,其实我还挺诧异的,你在朝堂之中有那么来往,却还在这些事上费工夫。”
“陛下不想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怕输,他是太平皇帝,盛世之主,若是安稳坐到崩逝那一天,便能称为一代明君,可如果打了一个败仗,便成了他在位期间唯一的缺点,大宁兴旺,虚其心而实其腹,是根本之策。”
林飘点头:“如今局面紧绷,只整天在这些事上扯皮,有点这些实在的事情做一做倒也是好事。”
“他们在上京生存困难,我打算给他们安排了一间院子,让他们住在一起,能够常常一起探讨农耕上的问题。”
“挺好的,到时候还能常常和你见面,聊一聊这些事情。”
沈鸿有些诧异:“我是想将他们安排在外面。”
“你何必把他们安排在外面,府里的院子又没有住满,你也说了,他们在上京辛苦,你安排在外面,住由你出钱,那吃穿问题呢?他们来上京是来做事的,未必有这个银钱,不向你要日子过不下去,向你要脸面上又难堪,不如住在府上,吃喝每日都有固定的,衣衫要是赶上了时候,和大家一起订上一身,把他们安排远一点,告诉他们不要靠近我们这边就行了。”
沈鸿原先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但他总有别的途径给他们安排上一些银钱做花销:“府上的女子太多,若是惹出什么事来并不好,何况他们都是陌生男子。”
“那你看着安排吧,将他们照顾着些,免得他们在上京吃了亏。”
林飘伸出手,对着火盆,让温暖的热度烤在自己的掌心里,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然后在这边的屋子里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林飘起床,见这边并没有早饭可以吃,便赶着回了家去吃了早饭。
到了年关,最值得操办的就两件事,一个是到了年节的吃喝和衣服问题,这是他们在上京的第一个新年,新年新气象,大家都想要好好的过一个年,都在出主意,如何装扮,准备些什么菜,这些都有讲究。
而另一件便是二柱的事情,这是二柱第一个没和大家在一起的新年,他一个人在边境,大家都牵挂着他,平日没什么,到了年关了便格外挂念,觉得该少的东西也不能少了他的,便准备着弄些东西托人送去给二柱。
要说送的东西,千里迢迢的送过去,总得是一些实用的东西,还得是边境弄不到的,不然这样折腾一趟的必要性太低。
他们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送衣服最划算,新年什么都比不上一件新衣服,沈鸿对此来十分认同,但边境如今虽然苦寒,但也没到缺衣少食的地步,普通的衣服没必要,好的衣衫却不适合送过去,免得太扎眼了,反而让二柱格格不入。
小月在这件事上思考和许久,又和娟儿商议之后,来向林飘汇报。
“小嫂子,我们想给二柱哥做一身细麻布的夹棉衣裳,让人赶着织一块细麻布,里面夹着棉线,这样布料耐穿又软和,在外面也不会随便就磨破挂破了。”
她们起了这个念头,林飘立马想起了冲锋衣,心里的想法出来了,拿了一张纸了,画了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
“你看这是一副的内侧的样子对吧。”
小月和娟儿点了点头,已经习惯林飘的抽象画风了。
“你在里面多做几个大口袋,胸口和腰侧,都做上内衣兜,就像单面的香囊一样缝在里面,留一个纽扣契着,想要脱就可以脱下来,然后这样。”林飘又在长方形的顶上画了一个半圆形。
“这上面做个帽子,是衣服的样子,加上披风的兜帽,衣服上做几个纽扣,就用最普通的花石,用铁的也行,然后再这样。”林飘在衣服前面画上两根带子。
“里面加两根带子,宽的,但要薄的布料,就像书包那种状态,要是热了就可以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像书包一样背在背上,对了,里面加上缝上几个这种皮带洞,方便挂东西,有什么绳索之类的东西都可以藏在里面。”
小月和娟儿有点懵,连连点头使劲的记下来。
“这赶着做,恐怕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模样。”
“没事,做出个大致的样子就行了,重要的是功能,然后尽量做纯棉的,这样透气吸汗,免得闷得慌。”
“小嫂子,你点子真多,这衣服要是做出来送到了边境去,二柱哥见到了心里恐怕要爱得紧了。”小月和娟儿看着纸上粗糙的草稿图,都十分高兴,毕竟她们也十分担心在边境的二柱,吃的送不过去,银钱路上不安全,要是能送一件好衣服过去,让二柱哥心里熨帖一番,也是一件大好事。
商量完毕,小月离开去安排了一条小的加急生产线,用来专门做这个,织上布便开始了火速的裁剪中。
把这件事告诉了二婶子,二婶子看着那张抽象的图纸,也满脸的喜悦:“飘儿,这衣服真好,外层和里层用两种料子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就想着给他送些棉衣过去,他在外面摸爬滚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地上一出溜,布都得给他挂破了,外层做细麻的真不错。”
二婶子连连赞叹,对这件事特别上心,一天跑要两趟月明坊,去围观这件衣服的生产过程,跟看自己孩子似的上心。
而另一件大事,年夜饭的准备问题,在二狗的牵线搭桥下也完成了,二狗成天在外面瞎混,吃喝玩乐,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位大师,据说是师承名门,已经不怎么出来活动的,只年节的时候受人邀请,来上京给贵族们做做菜。
林飘立即找上门去预约了一个名额,好叫大家过年也尝一尝名门大师做的菜是个什么味道。
大师听了他的身份来历,加上有二狗介绍,又知道沈鸿如今在上京炙手可热,便应了下来,说到时候会先写一张单子下来,让他们当天提前把单子上需要的食材准备好,他会带着徒弟抽空过来一个时辰,为他们做饭。
预约好年夜饭,年前家里几乎没什么事需要操心了,只等着过年,
二柱的衣服很快也赶制了出来,小月拿到成衣第一件事便是带回来,众人在晚饭的时候齐齐欣赏。
众人的手在那粗糙又厚实的面料上摸来摸去,摸摸里面摸摸外面,都十分的喜欢,二狗抢上去试穿了一番,又把衣服半脱下来,背着背带挂在身后走来走去。
“很好很好,轻快得紧,到时候让二柱自己多找有太阳的地方,这颜色深也不用洗,只多晒晒,将棉花拍蓬松了就行。”
沈鸿看着那件衣服,倒是看了良久。
“这件棉衣,四皇子应当会喜欢。”
“嗯?”林飘猛的扭头看向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四皇子,那个脾气火爆,上来就啪啪两箭,然后拿箭指着他俩,一副大爷我想鲨你们马上就能鲨的吊样。
沈鸿对上林飘的眼神:“四皇子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人,何况边境战事需要。”
林飘看着他,他看着林飘,看了许久,林飘心想,这小子几个意思。
又站了二皇子,又想拿捏一下四皇子,两手抓两手都不想放是吧?
林飘试探的道:“那多做一件,我拿去借机献给四皇子,反正我们是做这个行当的,挣个赏赐也没什么,就是得找个好些的理由,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月明坊是想要巴结四皇子。”
“不必送过去,叫他自己来店里看。”
林飘:“?”
四皇子这么好叫的?
“这件衣服,便叫做归乡衣吧。”沈鸿道。
家中送来的温暖,期盼他们归乡。
林飘点了点头:“行,那里面可以再缝一小块红布,可以用来写名字,还图个吉利,毕竟在红布上写名字的都是喜事。”
沈鸿点了点头,众人看向那件衣服,感觉轻软的衣服一下变得有些沉甸甸的起来。
本来年前已经无事了,因为这件衣服的事情又开始了赶工,先把二柱那件衣服缝上红布写上他的名字送了出去,然后便做出了样衣挂在了月明楼,宣传这件为将士们特意制作的冬日归乡衣。
这件衣服一出,在军嫂圈激起了不少的波澜,上京中不管自己的丈夫是在做百夫长的,还是做将军的,都听说明月楼出了一件专门给沙场将士做的冬日棉衣,且价格并不高昂,让军嫂圈纷纷赞扬。
林飘这几日在月明楼待着的时间变长很多,因为会来楼里看归乡衣并且购买的军嫂太多,林飘守在这里好趁机和她们交际一下,至少能认识一下,挂个脸熟。
林飘在楼上烤火,没一会伙计又跑上来叫他:“掌柜,快来,这会来人了,戚家的!”
林飘火速站起身,要知道戚家的人也来看这个热闹,可是他们家归乡衣的荣幸,戚家是响当当的名头,活着的不管大小基本都是将军,死了的全是豪杰,一门上下口碑相当的正,除了还没出去打过仗的戚小少爷。
据说是因为戚小少爷刚娶亲,愣是没怀上,戚家向来有个标准,就是家里夫人没怀上血脉的不能放出去,基本都是做了放出去就不怕为国捐躯的准备的。
林飘快步下楼,就见几个个子高挑的女子哥儿站在一起,她们或明媚,或英气,瞧着没有上京贵女们那么多的脂粉气。
林飘走到面前,同她们问候,她们也并不拿乔,只是问:“这便是那归乡衣?我家中堂妹买了一件,送去边关给她男人穿,说她看了衣服,是极好的,可以拿下来瞧一瞧吗。”
林飘点头:“自然可以,买衣服哪有不让看的道理不让摸的道理。”
林飘让伙计拿了竹竿,把挂在中间的衣服拿了下来,放在展示布匹的柜子上,她们便围上去,摸外面的面料,里面的芯子,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瞧得出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这外面的料子是细麻的,但摸着倒是比一般的麻软。”站在最靠近衣服位置旁的女子问。
“是细麻的,但细麻也有些太硬了,还不保暖,加了些棉线仔细纺出来的,麻也搓得细,这样的料子柔软,又不会像普通布料,勾一下就破了。”
她拿指甲在上面轻轻挂了挂,感受到这个布料的确比一般的布料厚实许多。
“这倒是很好,里面的料子也软和。”
林飘把衣服展开,给她们看里面的设计,兜帽的拆卸,若是遇上行军中不方便而天气又变化了,还可以脱下来背在身上,冷了又马上穿上。
她们看着那两根背带,再看里面的大兜,还有做出可以扣匕首,栓绳索的布挂条,越看越满意,忍不住一直微微点头。
“这里面这块红布,一个图个吉利,另一个可以在上面写上名字,这样也不会和别人穿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