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了信都有些诧异,之前二柱说遇见了玉娘,玉娘常常到营地送饭菜,还以为玉娘过得不错,没想到如今和二柱靠得近了,才知晓玉娘嫁的那一家里面是这样的货色。
二婶子看着信叹气:“当初玉娘小姐出嫁多大的排场啊,我现在都还记得,她爹娘不知有多疼她,帮她仔细挑选出的婚事,竟是这样没良心的人家,玉娘小姐的低嫁,他们也该知道点轻重才是。”
林飘摇了摇头:“可能正是因为低嫁才会这样吧,难怪都说女要高嫁,要是高嫁受点委屈,做些温顺的姿态出来,倒也当是应该的,受气也还算受得顺畅一点,低嫁还受这个气,只怕是脑袋想破都想不出这些人哪里来的胆子。”
小月冷哼一声:“还不如和离呢。”
林飘摇了摇头:“虽说打骂是不停的,但怎么可能放她和离,肯定是要紧紧抓在手里的,只是不知道玉娘的爹娘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他爹娘知道了,给他做主,帮她和离,反而要顺畅许多。”
想到这里林飘双眼一亮,都说能拆一对是一对,这种情况不努力一下怎么对得起玉娘叫过他哥哥的情分呢。
“来,咱们写给二柱,让二柱问一下玉娘的爹现在在何处任职,然后让二柱写一封信过去,说他见着玉娘被打骂折辱的事情,他们又逼着玉娘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便将这件事告知,如此玉娘的爹娘只要还有半分心疼玉娘,肯定会想办法让玉娘离开那一家人的。”
二婶子连连点头:“是个好主意,这样倒也救了玉娘。”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想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事忍忍也还算能过去,如今见过郑秋那日子便明白了,摊着个不好的,远不如一个人过着,就是当寡妇,没人拖累也乐得轻松。
她们商议一番,把信写了过去,又附上一些话术,方便二柱给玉娘爹娘写信的时候好用上这些话。
几人把回信写好,便把二柱这边的信收拾好,林飘带去给沈鸿看。
到了书房,正好沈鸿刚回来,林飘把信给了沈鸿,沈鸿打开信仔仔细细的看。
林飘趴在桌上却是在想另一件事:“如今戚家受难,正是难堪的时候,我想暗中助他们,大壮那边有些能调用的粮食,正好可以先给他们。”
沈鸿一边看一边道:“你若想帮他们一把,自然是好的。”
林飘道:“但却不能叫别人知道,我明日带着小月过去,借口送簪子新品给她们看,然后说这个事,也叫她们不要声张,只要记下这点情分就好。”
沈鸿抬眼看向他,笑着微微点头:“是如此。”
“我还能不知道你想怎么做事吗?自然不能叫别人抓住把柄,但该有的情分还是得有的。”
沈鸿连连点头,十分赞扬:“飘儿懂我。”
“自然。”
林飘知道沈鸿做事谨慎,且不喜欢把事做绝,万事都要留一点情面和后路,当然,决定做绝的时候一般都是他觉得可以做到斩草除根的时候,这是林飘对他观察出的风格。
第二日林飘便带着小月出发,小月身旁还带着两个长得十分可亲的绣娘,两人手上都提着一个十分玲珑的妆奁盒子,现在紧紧关闭着,但只要一打开,里面便是整整齐齐的绣帕和簪子。
现在正好差不多是□□的时候,他们先做样子的走了几家,林飘也跟着进去,受到了过于隆重的对待,每次都差点被留下来吃午饭,每次都勉强身退,一直到了戚家。
和之前那些隆重的待遇截然相反,戚家除了丫鬟,基本没什么人打理他们,问就是夫人在忙,家里人在忙,都忙得不得了,林飘表示理解,等了一会才等来小夫人,便是戚家这一辈已娶妻的兄弟中排行最小的一个媳妇,客气的出来应付,然后挑选了一支瞧着最简单价格也最便宜的,说最近日头盛,大红大绿的未免太俗气,就喜欢这种淡雅一些的,也好搭配衣裳。
林飘把两个绣娘支了出去,让她们去店里去再拿一些清新淡雅的簪子来,再捎带一些绣帕和衣料样品,两个绣娘应声走了出去。
小夫人连说不用不用,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林飘把人支了出去,才同她说起来意,并不是为了卖簪子,而是想避开口舌,赠一些粮草给他们。
小夫人一听这话,脸色一瞬转霁,放下那支累赘的簪子:“夫人此话当真?”
“当真。”
小夫人笑容上脸:“还请稍等,我请老夫人过来。”
林飘连忙道:“只是看簪子的阵仗罢了,大夫人来便好了,并非不尊老夫人,只是有心人传出去,便要生出许多是非,本只是一片好意,不想叫人议论我家沈鸿。”
小夫人想了想,这是忠贞的好事,如何会叫人议论,只是想了想,这些牵扯多了,沈鸿是朝堂上耍弄权谋之术的人,到时候说他们有勾结牵扯之类的话的确是不好听。
“夫人放心,我去请几位嫂嫂来,之后再让嫂嫂将此事去告知老夫人。”
小夫人去传了话,戚家本来就焦头烂额,虽然戚家的男人在外面已经在凑粮草了,但还是得她们这边帮上一些,不然独木难支,总是要有四面八方的支援才好。
戚家清廉,虽然家中人都出身富贵,但流动资金并不大,如今几位夫人都打算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点银钱来补贴这事,但粮草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凑齐就能凑齐的,上京虽然能吃饱饭,但也没有那么多余粮随时能调用。
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林飘还突然上门来卖簪子,她们哪有心情相看簪子,她们便是应付都懒得应付,想着当初林飘低价做归乡衣的事情,才叫老小出去应付一下。
结果没想到老小一回来,就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
“当真?他这样说?”
“当真,我心说他以前从不做这事,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在做,怎么今天冒冒失的跑我们这里来卖簪子,原来人家是为这事来的,真是错怪他了。”
“他虽经商,平日并不声响,却是心中是有大宁将士的。”
几位夫人有些感慨,便趁着选簪子散散心的名头快步赶了过来,几人见了面,对着林飘是十分的感谢。
又是感恩他的大义之举,又是谢他解了戚家的燃眉之急,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感谢了,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友善柔和,对他充满了欣赏和认可。
林飘连道没什么,先同她们商议好方案,然后让她们派人和大壮交接,和她们买的粮草混在一起一起往外押送。
几位夫人听他说粮草还是免费送的,便说要挑选几支簪子,这些簪子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东西,买上几支也算给林飘托了一个底。
林飘自然花式婉拒,和小月巧舌如簧的说,推说让她们以后再来买,如今要将银钱用到更要紧的地方,但为了掩饰今日上门的目的,还请各位夫人收下簪子。
林飘不止没让她们花钱,还给她们每人送了一个簪子,既然要做人情,自然要做到极致,没道理收本就该收的簪子钱,让她们觉得这人情算是还了一半。
小月十分聪明,自然很懂打配合,帮着林飘在旁边敲边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快把事情办了下来,林飘也没多逗留,也不摆什么从此我们就有了大交情的姿态,几位夫人道谢,他便说没什么,不用往心上去,然后带着东西离开了。
两位绣女拿了东西赶来,才踏进院门,大家迎面撞见,林飘便道:“夫人们都选完了,本来是想给她们看些淡雅的,但瞧着瞧着别的样式也能入眼,便已经挑选好了。”
两位绣女听了也没说,点了点头把东西带好:“那正好去下一家,少了许多样式正好补上。”
“是,幸好叫你们回去拿了。”
林飘跟着跑了一个上午,然后借着吃午饭的时机名正言顺开溜。
之后便是联系大壮,让大壮去接洽,把事情做得隐蔽一些,戚家那边知道他们的意思,自然也将事前后安排了一番,好隐蔽的完成交接。
如此粮食在三天内顺利转交了过去,大壮手里少了这么一批粮食,林飘另外准备了一笔银钱补给他,毕竟是他们要做人情,东西是大壮自己购来的,没有大家都不出钱,让大壮一个人吃亏的道理。
大壮却并不要:“小嫂子,这钱我不能收,本就是给大宁将士的粮草,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林飘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他现在长高,伸手已经拍不到他的脑袋了:“那你吃点亏,少收点,收个成本价嘛,你手里需要现金活动,平白少了这么一笔账,后面的资金怎么转?”
大壮听了他这话,他倒是有小金库,这点帐还是抹得平的,小嫂子但体恤他,让他收下,他也没有非要在小嫂子面前梗着脖子撑硬气的道理,他在小嫂子面前,就是一个需要小嫂子来做打算的后辈而已,便抽了一张银票:“一张便够了,这些东西成本都不高,只是把货收过来运来运去要费点劲。”
林飘点点头,把剩下的折好收进了衣襟里:“你待会回家之前记得带点菜先去看看二狗。”
大壮点头:“二狗如今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需要人说说话,我会常去看他的。”
林飘发现二狗其实还是有点包袱在的,比如他经常去看他,也让娟儿小月秋雨他们经常去,但每次去二狗都是一副自己挺好的样子,虽然也会展现一下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但基本不会说什么丧气的心里话,和大壮在一起反倒能聊一聊未来,说一说自己心里的小憋闷。
没几天,皇帝又知道了二狗的住处不咋样,便让身边的公公给他安排了一个宅子,以他目前的职位,并不是多豪华的宅子,但是个在上京地段不错的院子,有二狗现在住的地方四个大,房间众多,院子打理得不错,算是一个小庭院,也算是宽敞了起来。
林飘让二狗从家里选了两个性格比较踏实,他又看得顺眼的粗使仆从,去他那边端茶倒水干粗活,二狗便这样稳稳当当的住了进去,除非有事的时候才能过来,平时不好再时时过来相聚。
但这事并不值得忧愁,至少目前来说,他们依然可以经常见面,因为林飘的生辰就在眼前了,大家来来往往,二狗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奉承’一番他的小嫂子。
林飘享受着寿星待遇,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管,吃喝上面的事情二婶子和秋叔去操心,院子装扮的事情秋雨夏荷她们去打算,小月和娟儿她们忙着准备礼物,沈鸿一时也变得有些神秘起来,小月和大壮有时候会偷偷去他的书房见他,还总是避开林飘。
若是平时林飘一定要问一句,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此时却只当看不见,任由他们偷偷摸摸着,只等着生日到来。
尤其是沈鸿说要给他惊喜,也不知道他准备了些什么,不过林飘把期望放得很低,毕竟沈鸿就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大生,不一定能精确的浪漫到点上,反正只要有生日蛋糕,能一起吃一顿饭高兴高兴也就好了。
第167章
因为有事忙了起来,大家都只顾着看当下,今日的料子,礼物,装扮,食材,这些备没备齐全,远处的那些战争,悬在头顶的斗争,一下就变得飘渺起来。
如今正是大家一起高兴高兴的时候,林飘也拿足了寿星的姿态,在家里活像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坚持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平时还要做点事情,这几日便配合着这样的气氛,做了一番大老爷的姿态。
二婶子和秋叔也十分松快:“之前家里忙前忙过后,又是外面有什么事了,又是二狗有什么事了,半刻都没消停的,现在一切都好,又到了你的生辰,可知喜气是最僻晦气的,咱们得好好的借着这个机会办上一场,不然这数着日头,后面又没什么大的节日,这么一段日子也没谁再过生辰,得抓紧这个机会才行。”
林飘作为生辰的小寿星,冲喜的先锋军,已经安然的准备好了,但看见二婶子和秋叔在家里装扮起了一些红色的绸布,还是绷不住了。
“婶子,这是做什么?到时候人家瞧见还以为咱们办喜事呢?”
“又不挂绸花怕什么,只拿这红绸子挂个帘子,也算喜气。”
林飘看了一下两人的设计,倒也接受了,特意嘱咐秋雨和夏荷,把先前拆下来的帘子保存好不要扔掉,日子过了再挂回去,这红绸拆下来还能拆做点小物件。
秋雨感慨于林飘的持家,深深的记住了。
林飘不好太大张旗鼓,虽然阵仗很大,但也只是在自己家里面,外面不过是让纺织厂和同喜楼月明坊的员工们集体加了一下餐,大家同乐一下。
到了生日当天,林飘还在床上瘫着呼呼大睡,小月和娟儿便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小嫂子,小嫂子,起床了。”
林飘半梦半醒的睁开眼,见两个头正在自己头顶上望着自己,揉了揉眼睛。
“几点……什么时辰了啊?我睡过头了吗?”林飘侧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向窗棂处,薄纱拢着夜色,半亮未亮的。
“嗯?”林飘惊了一下,心想难怪这两人不回话,居然还这么早。
林飘瞌睡还没醒,茫然的撩了一下头发看向她俩:“你们起这么早干什么啊,再睡会吧,别着急。”
“小嫂子,你生辰,我们有礼物要给你。”
“待会给吧,快回去睡一会,今天肯定吵吵嚷嚷的要到傍晚才能散,得精神好一点才行。”
小月和娟儿站在床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小嫂子,礼物要现在送给你,要将你打扮一番。”
“嗯???”林飘心想崽啊,快饶了他吧,但看她俩一脸期待的表情,就知道这俩这么兴奋肯定是不会回去睡觉的。
“行吧,拿上来给我瞧瞧。”林飘说完见她俩出去了,赶紧趁这个空隙眯了一会,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摸他头发,稍微睁开眼一看,小月和娟儿已经回来了,几个托盘放在床边,娟儿正坐在床头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发,一副势必要打扮他一番的架势。
林飘抬起头稍微看了一眼:“不错不错。”
他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娟儿和小月给他做了全套的衣服和首饰,都是很符合他审美的那种,色彩比较淡雅,但淡雅中不失华丽,虽然叠在一起,但一眼看过去就感受得到那种精致和好看。
林飘撑着身子稍微坐起来了一点,伸手摸了摸衣服,靠近一些才看出来,那衣服上是用的同色的丝线,丝线的颜色只比衣服深一点点或者浅一点点,绣出一种明暗参差的暗纹感觉。
娟儿道:“小嫂子,我近来新学了许多东西,又琢磨了一番,我想多弄些刺绣花纹才好看,但刺绣多了未免大红大绿的俗气,小嫂子你也不喜欢那种,便想起你说的水彩绣法,颜色只要比较靠近就会显得清新淡雅,我和小月一起绣的,做了小半个月呢。”
小月道:“我就是跟着绣了几针,基本都是娟儿做的,剩下一些不要什么功夫的地方,她说怎么绣我就按她的意思来而已。”
林飘点点头,有种娟儿上京进修成功后的年终汇报的感觉:“很好看,绣得很好,不愧是你俩,做什么都做得这么好。”
娟儿和小月看林飘睡眼惺忪还不忘夸她俩的模样,十分高兴的摆弄起来托盘里的东西:“小嫂子你瞧这压襟。”然后拿起在他里衣前比了比位置。
“看这禁步。”拎起那华丽的禁步,带起一阵珠玉悦耳的声响。
娟儿和小月知道林飘不喜欢在头上做太夸张的打扮,就是自家的绒花也很少戴,顶多戴一支简单的小兰花之类的簪子,说是嫌缀头发。
头饰准备得很简单,就是一个玉簪和小的玉质束发环,可以把一半头发拢在身后做一个小垂髻的模样,用簪子挽着,和林飘平时喜欢的发型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她们早就想给家中人好好准备这样一番礼物,只是之前刚来上京,到处都是事,手上忙不停,心也稳不下来,如今倒是好了一些,或许是在上京有些日子了,年纪也上来了,感觉心安稳了许多,正是适合操心这些事的时候。
“咱们从小嫂子你送起,后面大家生辰,各个都有一套这样的。”这是她俩之前商议好的。
林飘听了,伸掌揉了揉脸:“那你们可辛苦了,咱们家这么多人,一年到头都歇不下来了。”
“终归就忙活一年,也不年年这样,现在我和娟儿有这个心意,想要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