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过了宴会之后三日,景阳将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发去封地。
先是浩浩荡荡的马车,活生生整出了十里红妆的阵仗,搬家大队向前进发,出了上京城门。
林飘他们戴着羃篱去城门口送了一送,在城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院长居然也在城门口,等着送别长公主。
到了城门口,景阳走下马车向众人再次告别,然后登车离去,整个过程就像模特走秀一样,麻溜的走完一圈就上了马车,顶多只在院长面前多停留了一会。
林飘在旁边围观,看景阳情绪不佳,并没有感动出泪花,大概知道这种送了又送,过场走了一遍又一遍景阳已经感到十分厌烦了。
因为林飘也厌烦,城门口好冷,风好吹,羃篱的纱都要被吹得贴在脸上了,他只想快点结束回家烤火。
景阳登车离去,林飘也不能急着离开,既然院长在场,总得过去问候一声,走进一看顿时有点伤感了。
唉。
他嫌天冷。
但是院长是眼带泪花的,看起来特别伤感,特别苍凉。
院长本就年纪大了,平日笑呵呵的就是一个慈祥又睿智的老人家,如今这样眼带泪花,虽然完全没有要哭出来的意思,但那一点泪光显得他的脸色都格外灰败。
当然,不排除是天太冷冻的。
林飘赶紧上前去扶住他:“院长,上马车歇着吧,外面冷。”
院长点了点头,是有所感:“林飘,你是个好孩子。”
“院长折煞我了,孝顺长辈都是应该的。”林飘心想院长要是知道他最得意的门生,大力扶持的沈鸿和他现在的关系,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他是好孩子。
林飘扶着院长上了马车,然后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打道回府去烤火。
下午等到沈鸿回来了,林飘吃着烤白薯和沈鸿唠这个事:“我还是第一次见院长这样伤感,脸色看着都没光了,干巴巴的,不知道是不是忘记擦脸油了,看着脸色是真的不太好。”
沈鸿被他的话说笑了,见他一边说一边美滋滋的捧着手上的白薯,一边吹热气一边小口小口咬着的模样。
“这白薯不错。”
“我烤了一下午呢,你尝一口,火大了又焦又干,火小了烤不透,我埋在炭火底下,不大不小的火烘了一下午,一盆子都分出去了,只剩我手上这个了。”
林飘本就算着他那一份的,他特意挑了个大的,他一个人吃不完,沈鸿可以和他一起吃。
林飘递给沈鸿,沈鸿便凑过来咬了一口。
“怎么样,又面又甜吧,也烤得很软。”
两人吃起红薯来,便没有再继续景阳的话题,林飘记得沈鸿和他提起过,院长以前是辅佐前太子的,后来太子被害身亡,先帝韬光养晦,院长帮先帝不少,只是后面又有了分歧。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来说,景阳是院长旧主的女儿,而如今旧主新主都已经逝去,只留下他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姑娘,所以他才会这么伤感吧。
景阳搬家的路线是先走旱路后走水路,后续大船准备了两艘,前面开路的小船又两艘,后面跟着侦查的小船一艘,一路顺着水流,到了她的封地。
后面她应该安定了下来,也没有给上京中的他们写过信,林飘只听沈鸿偶尔提起,说镇国公主给陛下来了信,如今整个上京还和景阳保持着联系的恐怕就只有皇帝了。
景阳平等的不搭理上京的好友团每一个人。
林飘则搭理大部分人,不搭理何若。
最近不知道何若是死灰复燃,还是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缠着林飘。
林飘现在知道他的心思,不管他说得多可怜都不会搭理他。
何若就算把话说出花来了,他也不信何若能真的是冲着他来的,他对何若有心理阴影,何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背后带着沈鸿两个字。
想打沈鸿主意,他才不会给他机会。
沈鸿是他的!林飘冷酷抱手。
对此,林飘做出了狠狠的报复。
一顿狂亲沈鸿。
沈鸿对他的热情十分意外,问清楚缘由才知道他是在置这种没边的气。
沈鸿自然顺着他,话语十分中听:“他对我只是个陌生人,飘儿却能这样同我在一起,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那当然了。”林飘微微抬头,在他下颌上又亲了一下:“他才亲不到。”
林飘算是知道当初沈鸿在难受什么,在嫉妒什么了。
谁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谁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嫁你。
就我不行。
难怪那阵子沈鸿对他有点凶,他也忍不住要变凶了。
“你只是我的,说,你只是我的。”
沈鸿见他这样:“飘儿,我当然只是你的,做什么这样生气,这些人断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纵然出现我也会避开,一根头发丝也不会挨到。”
“很好。”林飘志得意满。
他比沈鸿幸福多了,他沿着沈鸿的路走一遍,这条路前面的每个脚印沈鸿都替他试过深浅,沈鸿也在前面一直忍耐的等着他,叫他一步都不落空。
沈鸿见林飘开心了,仿佛一只得意受宠的小狐狸,在他怀里抿着唇笑眯眯的,忍不住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鼻尖。
“换了熏香?”
“熏衣服的香换了一种,小月做主换的,她说这种香味在衣服上更好闻。”
“的确好闻。”
“你喜欢给你也换这种。”
“飘儿常在我身边更好。”
“你回来我不都在你身边吗,你忙就没办法了,你得多回来才行。”林飘逗他。
“我努力。”
林飘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什么都努力?不好好干活只想着回家也努力?”
“那飘儿说怎么办?”
“嗯……”林飘嘴贱,没兜着话头,这会发现说想他多在外面努力,还是想他尽量呆在家里都不对,前者显得他不想沈鸿,不疼沈鸿,后者显得他整日只想小情小爱,都不知道考虑今日一切的得来不易,便只能亲一亲他混了过去。
他不想理睬何若,何若倒是很想讨好他,但凡是能见着面的场合,不管是参加别人的生日还是满月酒,平常的聚会避开了,但这种婚丧嫁娶的大日子,林飘还是得代表着沈府去参加一下。
参加便免不了碰上何若,何若一见他就凑上来,因为之前他和何若有段时间关系很好,别人瞧见了也并不觉得突兀,只觉得何若当真是和他好,他这样爱答不理的,何若都还上赶着往他身边贴。
今日大壮也在这边,郑大人的孙子满月抓周,特意在同喜楼定了蛋糕,又要了三明治款的小蛋糕作为伴手礼,自从林飘上次的操作之后,小蛋糕作为伴手礼在上京就流行了起来,比较讲究的人家都开始沿用这一套作法,让小蛋糕的业绩格外扎实。
大壮在场中和后厨穿梭,确认菜品同时和郑大人打打交道,说几句喜庆中听的好话,见着了林飘所在的位置,和身旁的人说完了话便从远处走过来。
他没有走太近,一个是在外面,另一个是林飘身边还跟着何若还有另外两个女子,他不好唐突。
“小嫂子。”
林飘点点头:“你忙去吧,不用特意来打招呼,这会事多,你也忙不开。”
“再忙也耽误不了这一会的事。”大壮朝他恭敬的道,然后走完流程离开。
林飘不得不感叹,在外面历练过之后,家里这几个孩子都太知道怎么给人长脸了。
众人目光复杂又艳羡,同龄的女子哥儿叫人艳羡,最多便是家世高出生好模样好,把这几样都占着了,往人群里一站便能脚不沾地,被捧得如同神女一般。
林飘也就占了一个模样好,家世两个字在他身上就是说笑,可说起来他真是命好,带了这么几个人出来,如今年纪轻轻的,往人前一站,便有大长辈一般的面子。
方才郑夫人见着他,都是叫他夫人,好似是同一辈人一般,客气极了。
林飘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何若跟得特别的紧,半点都不离开的。
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何若便忍不住对他述衷起肠来:“飘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很内疚,很后悔,一开始我不该瞒着你,让你觉得我利用了你,让你伤心了,飘儿,我喜欢沈鸿不假,但我和你也相处了那么久的日子,难道那些日子和那些心意就是假的吗?”
“飘儿,上京人都势力,拜高踩低,我是一个庶子,又是哥儿,看似朋友很多,但真的瞧得起我的却没有几个,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纵然没有沈鸿的事,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林飘听他这样说真是要挠头了,何若怎么说得好像是在和他谈恋爱一样,而且这种痴缠哭的场面,会不会是用错人了?
林飘看向他:“何若,你这样是没用的,骗取我的友谊然后想要我点头让沈鸿娶你过门,你一开始就打错了主意,不管沈鸿娶不娶妻,你该找的是沈鸿,不是我。”
“飘儿,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先前是我想岔了,如今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友,沈鸿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不会再想那些,只是还想同你好。”
“我没来上京前你不也好好的吗,你没必要这样。”
林飘不太喜欢他这种方式,不管是想要和沈鸿好还是想要和他好,他都很不喜欢这种可怜巴巴求的状态,能处就处,不能处就算,光拿嘴一阵可怜的求算什么。
何若见他心肠这么硬也是没办法了:“飘儿,我们同是哥儿,你就半点不怜惜我吗?”
“……”
“难道要我跳下去你才会相信我吗?”何若可怜到了极点,靠近鲤鱼池。
林飘见状后退了两步,伸头看了一眼鲤鱼池,应该顶多到大腿,不会太深,但看何若这副崩溃又可怜的模样,自己也很崩溃。
他都没机会谈一场遭罪的恋爱,现在被威胁你不和我好就要自杀的戏码居然是何若和他之间诞生的。
“你淡定一点。”
林飘这样一说,何若就先鲤鱼池更靠近了一步。
“你这样跳下去,淹不死的,如果没死被人捞起来你可就完蛋了。”
何若看着他,脚步没有再挪动。
林飘看他还是挺在乎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俩,如果你跳下去了,别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不清楚前因后果别人只会怀疑我,你想害我?”
“飘儿,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到时候别人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了,说你是想走我的路子嫁给沈鸿,沈鸿和我都没答应,我不和你来往了,你就跳鲤鱼池威胁我。”
何若愣住了,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林飘见把他震住了:“这初春水还凉,不要做伤及自身的事。”
林飘给他留了个一语双关,转身离开了这里。
何若愣愣站在原地,林飘方才说的那些话,他敢跳,林飘就敢毁了他。
他太低估林飘了,一个十几岁就当寡夫,从穷乡僻壤里爬出来的漂亮哥儿,又是做生意,又是将手底下的几个男孩女孩拿捏得死死的,他的心思怎么可能这么好拿捏。
他若是敢做,林飘甚至不介意反咬他一口,叫他有苦说不出。
何若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思绪。
他只是年轻,没林飘见过的事多而已,他再盘算盘算,历练历练,他也照样走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