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一时有些看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嫂子这样的表情,虽然小嫂子平时也常温柔的待他们,但和此刻的温柔全然不同。
他有些咋舌,这情情爱爱的,竟是这样厉害的东西,他是个没心肝的,心里只牵挂着家里的人,外面的女人哥儿,他看来看去就那样,无非是容貌的差别,高矮不同些,要说娶妻,如今上京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可太少了,他想法不大,最想找的妻子便是找个能把后宅顾好,能进退有度的人,女子哥儿都可以,但要会来事,这样他们夫妻一同出去交际,里里外外都吃得开,如今是没遇到,只能等着了。
二狗想了一圈,抬眼看林飘看向自己,便卖起了乖:“只我命最好,我有沈鸿和小嫂子靠,大壮如今也帮扶着我。”
“大壮帮你干嘛了?”林飘看向他,这事他可是不知道。
“大壮叫我银钱来往小心,别把自己栽进去,也别惹出祸端来,每月都要给我一笔银钱填我的帐呢。”二狗说起来不无得意,当初来上京,大壮接手同喜楼,虽然赚是只是小账房和伙计的两份钱,大头还是在林飘二婶子秋叔这边,但大壮主动做了外送,他能抽成不少,后面卖吃食,做货运,同八方的商人来往,和官员交际,后面又帮着把月明坊的东西卖出去,他反成了家中手里现钱最多的,大壮拿他当兄弟,来上京之后便常常给他抹平花销,方便他交际,如今依然念着他,别人没有这样好的兄弟,偏他半路得来好几个,叫他怎么不得意。
“原来是这事,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你的事他不好沾,除了银钱,可别把他带进去了。”
“我自然知道厉害,但凡有一丝一毫危险的,都没有叫家里人沾着的道理。”
两人说完话,二狗在这边歇了一会,便准备着要离开了,正好小厮来寻,说有人找他,他便站起了身:“小嫂子,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行,你去忙吧。”
小芸上来将碗碟收了下去,林飘让他们下午做些清淡的来吃:“拍个黄瓜,腌上一会,也比较清爽,弄上春盘先吃一吃。”
说完林飘又觉得这也太素了,春盘里可没什么肉,一顿饭全啃草未免有些太艰辛了。
“拌个鸡来吃吃,选个瘦点的。”
“既然已经拌鸡了,干脆再弄二两面进去,做个鸡肉拌面。”
“干脆把春盘的菜也倒进去,倒也清爽可口。”
林飘决定结束,已经离清淡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秋雨在旁边记下,丝毫不意外这个转变。
“再蒸条鱼,同喜楼今天送来了两条鱼都十分好,蒸上一条,娟儿爱吃,留一条下午蒸,也叫沈鸿尝尝,吃鱼聪明。”
春日天气变化得极快,昨天天气还冷飕飕的,今天突然出了大太阳,太阳光洒入整个上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整个城池仿佛都明亮了起来。
光线带来热度,积攒了一个上午之后天气便有了几分淡淡的燥意,在这样不暖不热的天气中一下便有春暖花开的感觉了。
林飘看着外面:“之后估计也冷不了几日了,天气再反复一下,后面也只会往着越来越热去。”
秋雨点头:“现在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在被子里睡觉最舒服,早上起来我不爱赖床也多眯了好一会。”
林飘点头:“是好睡,春困嘛,天气不冷不热也不叫人难受,不过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一玩也浪费了,等到天再热一点,到时候大家又都不爱出门了。”
夏荷道:“是踏青的日子,是该出去玩一玩。”
林飘想了想,在外面野炊也不太现实,还得准备食材和锅碗,做起来也麻烦,也只是折腾秋雨他们,就踏春加上带便当的模式应该就可以了。
去郊外也太荒凉了,在上京城里就有不少不错的地方,然后带上风筝,在草坪上放一放风筝倒也不错。
林飘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秋雨和夏荷就摩拳擦掌起来了:“夫人你还记得去年我们放风筝吗?我们的风筝都是买的,见着别人都是自己扎的,画得也十分好看,要是今年放风筝,我们可得自己扎。”
“啊……很好,辛苦你俩了。”
林飘几乎要忘记去年还有放风筝这一件事了,因为他放不起来,试着弄了两下之后便交给了别人,放飞之后便把线轮卡死,插在草地上放在他身旁,林飘是半点体验感都没有,全程都只是在坐着吹风聊天。
她们已经为风筝的花纹兴高采烈的谈论起来了,等到娟儿和小月回来,便加入了这场讨论。
于是林飘开始组织今年春天的第一场踏青活动,先把消息通知到位,然后开始统计意见,比如二婶子,作为一个务实派,她想爬一下山,虽然上京山不多,只有几个小山坡,但她还是想爬一爬,并且要带着二柱去拜一拜山上的佛祖他老人家。
林飘便把路线规划在了山的附近,他们可以先爬山,然后在山脚下的空地草坪区域休息,正好附近似乎还有小亭子,也适合落脚。
秋叔便是想带些清淡简单的吃食,免得在外面弄脏了手或者滴了酱汁,林飘提出带多种肉馅的饭团和三明治蛋糕,很快解决了这件事。
像娟儿和小月,她们本就是看风景党,只要路上有树木鸟雀,这一趟对她们来说就没算白走,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上固定班的人无法全程参与,他们第二天一早携大壮这个唯一的男丁开始登山。
三辆马车停在山脚下的草地上,由马夫和侍从守着。
二婶子道:“这儿风景真不错,我们先探探路,过两天等到沈鸿他们休沐了,再来爬一次,也算散散心,还能顺带拜一拜佛,求佛祖保佑他们全都顺顺利利的。”
众人一致表示认同。
山坡不高,上去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这边因为宗教的原因,没什么人来这边伐木,整条路径上树木十分繁密,每棵树都很粗,很高大,抬头一看便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只能在星星点点的空隙中看见蓝白色的天空。
山间因为树木太多,倒没什么吹得厉害的感觉,只感觉凉风阵阵,不断起伏在道路上,因为要爬山,穿的衣料自然也选了轻薄透气一些的,但天不算热,多穿了两件,风一吹衣袂飘飘,随风起伏倒是很有意趣。
整个队伍中只有胡次年龄最小,臭美得直转圈圈。
众人看着胡次嘚瑟:“注意点,别转摔着了。”
“快别在台阶上转了,待会上去了你慢慢转。”
娟儿看着胡次,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风的确能把人的思绪吹得松散,好像随着风向上升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众人继续向上,娟儿稍微加快脚步,走到了林飘身边,揽住林飘的胳膊:“小嫂子,我同你一起走。”
“那感情好,得了一个拐杖,我正愁走不动了。”
娟儿柔柔弱弱的回头看向后面的人:“小嫂子走不动了,我们几个合力将他抬上去吧。”
“来了”,说着大壮就要走上来。
林飘一听便笑了两声,赶紧跑开,登登几步往前窜,娟儿和小月迈着步子追上来,他们打闹成了一团,又追又跑的,小半个时辰都没用到,就到达了山顶。
山顶是另一番气象,今天天气不错,能见度很好,站在山顶上往远处一看,碧蓝的画卷一般,远处的天空和地平线透着一股澄澈深邃的蓝,一团团白云涌起,像地气在向天上升。
山上的寺庙也修得金碧辉煌的,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金身塑像,几重大殿,气势威严。
他们一起走进去,先上香,然后捐香油钱。
二婶子作为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的领着他们进行每一步,上了香,又说供灯功德高,便花钱每人供了一盏灯,如此一套下来,今日该体验的也都体验到了。
而求签那个步骤,二婶子非常不赞成他们求签:“这里的签不太灵的,解签还要钱,我之前求咱们同喜楼月明坊顺顺利利,便主求的是个银钱,得了下下签去解,说我是旱地求金莲,命里半点都没有,求的都是没边的事,那时候咱们的同喜楼和月明坊在上京都开起来了的,银钱也不是没赚着,哪里是半点都赚不着的样子。”
听了二婶子的话,他们拜了拜,便没有求签,出了大殿还安慰二婶子:“大约是说差一些,好叫你出钱化解,你一出钱化解,肯定就财源滚滚了。”
大殿外面的院子里宽敞,两边还种着不少树,古树高大,看着十分的肃穆,院子的角落里,一颗大树下,便是解签的和尚所坐的地方。
解签的和尚看着年纪也挺大的了,至少有个五六十的样子,坐在桌前,正闭目捻着佛珠念经。
他们走近,只是从一旁路过,那和尚便睁开了眼,看向他们。
他的目光在他们一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飘的脸上。
林飘正好看向他,想着这个和尚对上他的眼神应该会闭上,没想到那和尚直接和他对视起来了。
林飘本想冷漠的瞧一瞧这个神棍,但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心口一紧,好像对方的眼睛有什么了不起的魔力一样。
林飘一下有点走不动道了,身旁的人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伸手拉住他:“飘儿,没事吧?”
“那个和尚……”
和尚看向他:“施主,过来吧。”
小月和娟儿搀扶住他,跟着林飘过去,没敢靠太近,目光警惕的盯着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
“施主可是有什么疑惑。”
“没有。”就是一看见他,心情很奇怪而已。
和尚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施主,贫僧冒昧,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林飘奇怪的看着他:“我不合适拜佛?”
三清更适合本地人体质?
“施主,你分明是已死之人。”
林飘跟被一道雷劈了一样,脑袋空白了一瞬,定定的看着这个和尚,好家伙,有点东西,他要是没死,他也不会在这个时代出现。
大壮听见这个话,第一个皱起了眉头,小月冷叱道:“你这和尚,胡言乱语什么。”
娟儿靠近过来:“小嫂子,不听他胡言乱语,以后咱们再也不来这里了。”
二婶子也急忙凑上来:“以后咱们拜三清去,不拜这边了,说的是什么啊,真是瞎说。”
秋叔也有些生气,叫那和尚不许再说。
胡次见状便对那和尚吐舌头:“你才死了,你老你才会先死。”
林飘一把薅过胡次的脑袋,按住了他的嘴。
“没事没事。”林飘看向这位大师:“不好意思啊大师,我家人比较爱我,这才比较激动。”
大师并不计较:“无事。”
“大师你细说。”林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神的人,坑蒙拐骗含量很低,便起了算命的心思,说不定能借大师的神算给未来添砖加瓦。
林飘凑上去,身后的婶子小月等人只能跟着凑上去。
大师仔细的看了看林飘的脸:“施主生得极好的一张脸庞,却是受苦薄命的命格,美人薄命,十八崩逝。”
林飘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确实是十八嘎掉的,考上大学才入学,咸鱼都还没当几天就到这里来了。
“崩逝?”大壮冷笑了一声,表示嘲讽,普通人的去世哪里用得上崩这个字。
大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你命中无子女,强行生产,血崩而亡。”
小月也冷笑起来:“我小嫂子早已过二十,且是寡夫,梦里来的生孩子?”
大师似乎也有些想不通,沉默之后喃喃道:“命被改了,命可以改?”
他抬起眼,有些不解的道:“除非你不是他。”
林飘僵在原地,被他一眼看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看透了一般,但神色还算镇定,平静的摇了摇头:“命是可以改的,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可以下的功夫,我们都下了,所以,命是可以改的。”
说完林飘转身离去,小月娟儿大壮他们急忙跟上来,他们走下台阶,远离了那个地方,林飘才松了一口气,借口找个地方歇歇脚,其实脚已经软了,脑瓜子也嗡嗡的。
他不会被抓起来吧?
万一那个和尚把他当做什么妖怪,他就没地方哭了。
之前他们还在安慰二婶子的‘穷命’,现在大家都围着,在安慰林飘的‘死命’,安慰还不解气,便骂了起来,什么骗钱的,不怀好意,乱咒人之类的话不断涌出。
林飘心神不宁,他们也没心情再继续踏青,下山吃了便当填了填肚子便打道回府。
大壮提前吩咐了下去,若是沈鸿一回来,便让人告诉沈鸿,今日小嫂子算命算得不吉利,让他哄着点。
到了傍晚,沈鸿回来听见这个消息,也顾不上吃饭,先将林飘叫了过来,问了问缘由。
林飘自然不愿意说详细内容,他只怕别人听了就疑心起他现在这条命是哪里来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他回来之后头就一直隐隐有点疼,感觉恍恍惚惚的。
沈鸿便也不问,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夜里一起歇下,沈鸿将林飘搂进怀里,见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今天笑容也不比以前多,瞧着精神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