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还是得先问问消息,如此才能往来。”
“你去沈府那边打听便轻省,后宅之间的关系很重要。”
玉娘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道理,许多事都是靠后宅维持的,男人的情谊很重要,女子哥儿之间的情谊也很重要,她也见过很多和爹爹娘亲交好的人,若是只交好一边,难免都有些怨怼之言鸡飞狗跳,但若是两边都非常交好,男子和男子谈得来,女子和女子也能一起说笑,那么这段关系便固若金汤一般,一般情况是动摇不了的,情分不是寻常的深厚。
“谢凌姐姐提醒。”
玉娘特意挑着下午的时候和二婶子去了沈府一趟,二婶子去和林飘说话,玉娘便和小月娟儿聊天,小声问起二狗哥府上的情况:“他府上若是有人,怎么从没带出来见过?我们姐妹之间也可以一起聚一聚。”
小月和娟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毕竟她们虽然不是很清楚二狗的事情,但大概还是听说过的,想要和那个什么瓷玉往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玉娘倒是难得很坚持,觉得大家都是姐妹,见一个面,互相认识一下总是应该的。
小月压低声音,把瓷玉的身份告诉了她,玉娘惊讶的抬起眼,小月又小声道:“还没从良,还在当妈妈。”
玉娘一下睁大了双眼:“啊?”
这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惊天大消息。
身份上的事她觉得虽然惊讶,但也不是不能想象,后面的就感觉有点太奇怪了:“为什么啊?二狗哥不喜欢他吗?”
“不知道,反正二狗哥不缺这点钱,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意吧,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去接近那个什么瓷玉,我们都是打听过的,他可是厉害人物,他早年家道中落,本是一个极有抱负和才华的人,硬是一步步从花魁做成了老鸨,现在也还没有三十岁。”
小月说起来,言语间有一丝敬畏,在各种来往的人群中,但凡能做出来的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但老鸨是小月很难忘记的存在,又漂亮,又厉害,又心狠,因为命不好还格外凉薄可怕,身上有种艳丽又黑压压的阴云一般,基本每个老鸨都有这个基调,对这个人群,小月只能敬礼。
玉娘听了她这个形容,在心里打消了想法,感觉有种很难接近的感觉,如果随便凑上去,不止不会把关系变好,甚至还会在无形中得罪了对方一般。
玉娘叹了一口气:“二狗哥的姻缘也坎坷。”
小月摇摇头:“谁知道他呢,他浑得很,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说了不许瞎来他还搞这些,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怕小嫂子骂他,才说自己和瓷玉是认真的,但有时候看着又不像。”
第187章
二婶子坐在林飘旁边喝茶,看着林飘:“飘儿你最近想不想出去活动一下?最近上京军属要聚,你要是想去,我给你安排过去玩一玩,也算散散心,军属和那些贵女可不一样,说话要直来直往许多,不像文臣家的小姐弯弯绕绕。”
林飘一听:“婶子你如今可是当官了?说安排就能把我安排进去,我可不是军属。”
二婶子有些小得意在眉梢上:“不是我吹,如今我在军属中也算吃得开,主要是二柱打仗打得好,我年纪也有那么一些,大家愿意给我面子。”
林飘见二婶子的模样,就知道在上京混了这么一段时间,终于有了适合自己的圈子和成就感了:“那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去玩呢,你知道的,我现在在上京交朋友都心里先退三分,弯弯绕绕太多了,我懒得去计较那么多,还不如躺在家里省事。”
“我也是这样觉得,所以一开始我就呆在同喜楼,不爱和别人出去玩,觉得烦得很,主要是沈鸿是文臣,来往的都是些文人墨客,没有什么爽利人。”
二婶子一说,倒是难得勾起了林飘一点社交的兴趣,他在上京认识的这些人,最爽利好说话的其实就是戚夫人几个,但她们整天风风火火的,也不操心衣服首饰,林飘无事很难和她们聚在一起,有这个机会,倒是可以见一见。
“你来就好,大家都想认识你呢,你整日在家里,都说你跟神仙一样,难请的很,人家其实都很敬佩你,想要和你结识。”
林飘笑了:“那好,正好散散心,不嫌弃我不是军属就行。”
“放心,那不能。”二婶子如今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沾染的军属的气息,人越发爽利了起来。
“咱们到时候自己聚去了,就你秋叔一个人在同喜楼那边,先同说一声,叫他好安排自己的生活。”
林飘想到秋叔:“他现在忙着呢,大壮娶了媳妇,花家自然也和大壮联了手,大壮管不了上京的事,如今秋叔都在学着管,好防止别人弄出差错来。”
二婶子笑了一下:“说起来也是,他现在管的事情越发多了,上次我和他出去点货,那些掌柜都叫他秋掌柜,威风得很。”
林飘点了点头,低头和了一口茶,花家选择大壮,本来就是看重大壮的能力和他长航线倒卖组织人脉队伍,花家本就在许多地方有势力,和大壮结合之后,宁北区域渐渐有被他们霸住的趋势。
花家是老商人了,自然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也不出来炫耀庆贺,但规模在无形中大肆扩张。
“婶子,之前你让玉娘去店里帮着看店,我看还是差了点意思,给她另外找个消遣吧。”
二婶子一时有些犯愁,她是做事思维,觉得人总是得有点事情在手里做着才不会无聊,再清闲的工作,也得有一份工作才比较踏实,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玉娘。
“说起来也烦,玉娘之前去了你那边一趟,后面好几天都有登门来道歉的人,看人下菜碟的东西,我一个都没放进来,没得让玉娘去和她们掰扯的道理。”
林飘点头:“这倒是应该的,那人我本该为玉娘出气的,站在楼上稍微多看了一小会,想着看玉娘怎么应对,结果凌玉楚走了进来她们就离开了。”
二婶子冷笑一声:“你还好没下去,你要是下去了,她们变了一副面孔谄媚起来也叫人恶心,你最不爱这样的场面,到时候也叫你心烦。”
“玉娘还小,又才来上京,慢慢打磨就好起来了。”
两人对此次讨论的最终结果一致保持一致认同。
下午大家散了场,林飘去书房找沈鸿,还没进院子,就见青俞在外面站着,林飘走过去,青俞便小声提醒道:“吏部尚书过来了。”
林飘有些意外:“吏部尚书?”
沈鸿常在外面聚会,很少把人带到府邸里来的。
青俞小声道:“大人本已经回来了,吏部尚书后面赶来拜访的,才在府中见他。”
林飘点了点头,想沈鸿和对方平级,都是尚书,而且资格更老,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出主动上门的事情,若是有事情要商议,左右侍郎随便派一个出来也够用了。
林飘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见山子正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他站在门口便快步跑了过来:“小嫂子,你来了?你且先去大人房中吧,那老尚书难缠,估计要啰嗦许久。”
林飘轻声问:“没什么事吧?”要说难缠,林飘还真挺担心两人话不投机怼起来,沈鸿说话那么具有艺术性,暗怼老人家两句,可别把人怼撅过去。
山子摇了摇头:“没事,老尚书就是啰嗦,别的没什么,他这次上门……”山子不能直接说事,但能说个大概:“是有事来找大人帮忙的。”
“哦哦。”
上门求事的。
那倒没什么了。
林飘在山子的护送下走到沈鸿的房间,山子在身后帮他把门合上,屋子里有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是木质家具天然散发出的木香,之前点过的熏香气味还没完全散去,混成一种淡淡的幽香飘在空气中,林飘走到自己的专属软榻前,一屁股坐下去,拿起上次放下的闲书开始看。
隔壁老尚书正在冗长的陈述自己的人生历史,从二十岁出头考学成功留在上京,漫长的升官变迁史,外放又被召回来,来来回回如今他都快五十岁了,前几年终于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感谢新皇的信任在继位之后依然让他呆在这个位置上为国家做出贡献巴拉巴拉。
总之,这老头很能扯,把他过去的四十年都纵观了一遍。
沈鸿在他对面喝着茶,安静的听着。
“其实很多年前,便出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那时候我就以为一切是有转机的,可惜他才急于求成,最后还是失败了,但你不一样。”
“尚书谬赞了,沈鸿与千千万万学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你在这里活下来了,他没活下来。”
“大人说的是包大人?”
尚书神色微惊,很快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依然一副平淡絮叨的老人模样:“你知道他?包玄?”
“偶然听过。”
尚书沉默了片刻,心里波澜重重:“他曾经是我的门生,可惜,他想改变大宁,年轻人都想改变大宁。”
沈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大人继续。”
尚书看了沈鸿一眼:“但是年轻人所讨厌的世界,是老人一点点铸造出来的,老人不会容许他们轻易的做出这样的事,这是悖逆。”
沈鸿淡笑:“大人不必太紧张,都已经过去了。”
吏部尚书突然抬起眼皮:“不,一切都没有过去,包玄曾经想做的,是我不敢做的事,而包玄做不到的事,是沈大人能做到的。”
吏部尚书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寒门出身。
时间太长了,他刚来到上京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时光的目光由他落在包玄身上,如今他想要传递到沈鸿身上,他知道沈鸿在做什么。
他知道。
他站起身,即使在上京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但时光和无数的事情已经将他的脊梁压得有些佝偻了。
他两手相握,微微躬身,朝沈鸿行了一礼:“从此,这一切,便交托给大人了。”
沈鸿起身托住他的手:“大人说笑了,沈鸿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大人快请坐下。”
上京是交错而复杂的,无数的根系在这里生长,他们总能找到同气相合的那一支。
林飘这边躺着,因为书房和这边房间也就一墙之隔,后面老尚书说起话来多少有些激动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林飘能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想想觉得人的路线真是天差地别。
老尚书寒门出生混到了现在,虽然自己不敢轻举妄动,但还是想扶持寒门,让天下学子有上升的途径,而白首辅则一心把世家当成了自己的归属,一心一意为世家做打算,学子的死活并不关他的事。
林飘为老尚书点赞。
*
到了出游聚会的日子,林飘和二婶子以及玉娘先坐了马车去别院,她们聚会的场所因为顾及家中的隐私,军中来往的消息比文臣的一些东西更致命,便不会在府邸中直接举行,而是在附近风景好地方宽阔的一些景观别院中举行。
林飘他们坐在马车上,一路走过去,路上正好看见一座景观很别致的小亭子,像是修了很多楼阁,看起来非常别致,不像寻常的院子。
二婶子压低声音道:“我也不太确定,听说是那个叫瓷玉的哥儿住的地方。”
林飘微睁双眼:“原来是他,他住在这边?”
“对。”
虽然他们都不明着说,但实际上都是有在暗暗注意这件事的,毕竟是二狗是终身大事,他们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府邸里。”
“怎么飘儿?你想去见见他吗?”
“到了时候自然会见到,现在上门太唐突了。”
“也是,该是他上门来见我们,哪有我们专门去见他的道理。”
院内,站在荷花池桥上喂鲤鱼的哥儿似有所感,看了一眼外面,将手上的鱼食全都撒进了池塘里,红红白白的鲤鱼一拥而上,翻涌成一片。
“什么声响?”
“夫人,李大人过来了。”
“哦,请他过来吧。”
瓷玉回房间换了一件外衫,夏日他穿得比较清凉,换了一件比较得体的套上,也穿上了袜子这些,在矮桌前开始斟茶。
李灵岳快步走进去,在他对面半盘腿坐下:“你猜我今天找到什么。”
瓷玉看了他一眼:“原来是有进展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也是来找我聊天的。”
“怎么好一直劳烦你开解做解语花,我又哪里总有那么多窝囊事要抱怨。”李灵岳把东西放在桌上,用奴仆递上来的拆信刀将信封拆开,然后把两个东西指给瓷玉看。
“我在大理寺发现了这份旧档案,因为当时事情都敲死了,也没人去深究,但我发现里面有一个小错漏,就是刚开始被指认的是谭木匠,后来注意力不知道怎么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身上,谭木匠就这样轻松的脱了罪。”
瓷玉皱起眉头去看。
李灵岳道:“这种案子大理寺办得不用心也正常,但指认的人变口变得太快,如果他不想指认,为什么一开始要指认,后面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马上把罪名长篇大论的盖在了另一个人头上。”
“谭木匠。”瓷玉思索了一下:“我那时候太小了,并没有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