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日了,林飘虽然怕累,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想,但他有些担忧。
“院子里有人……”
“我已让他们去外面的暗处守着了。”
“夏荷……呢?”
“在离我们最远的屋子里。”
“……”
林飘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炕烧得很热,周身都暖呼呼的,身下是软绵绵的新床褥,他们没带床褥这些东西回来,都是在县府里置办的现成的,让他想起他们冬日置办的那床新棉被,一开始也是这样的松软。
“好热……”
“别睡在上面。”沈鸿将林飘托起来按进怀里:“这样可好些?”
“嗯……”
沈鸿怕他着凉,虽然炕烧得热,但屋子里还是冷的,便留了一件厚外袍给林飘披在肩上,裹着他的肩背。
一面扶着他的腰,一面给他系上腰带,松松的一个结,防止衣衫滑落。
林飘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如同泡在热水里一般,脸上肩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沈鸿对林飘向来极有耐心,缠绵缱绻的温存不嫌耗费时间消磨耐心,他心之所向,只嫌不够长久。
一直到夜深,拥着熟睡的林飘,看着他脸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确切的已经抓住他的感觉让沈鸿心里十分满足,他曾经决不能染指,令他长久凝望着却无法靠近的人就在怀中。
林飘曾是他的禁地,如今是他的桃源。
林飘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感觉倒还好,沈鸿知道第二日还有事要处理,并不贪欢,早上起床时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了一番,林飘起床吃了早饭喝了鸡汤,除了感觉步伐有点发虚,别的倒没有什么。
这边的早饭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林飘让他们准备了发面鲜肉小包子,然后蒸了鸡蛋羹,准备了两碟子点心也就够了,出门在外不好弄得太麻烦,折腾下面的人。
夏荷见他俩起床了,都不好意思抬眼看他俩。
之前秋雨姐便叮嘱她,这种事是常有的,叫她不用太大惊小怪,但真叫她撞见了还是心里发慌。
昨夜听着隐隐约约的,夫人都有哭腔了,现在看见两人,她都不敢瞧两人的脸。
“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家那边也都妥当了,只等着夫人和大人回乡了。”
林飘点头:“吃过了便出发吧,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留多久。”
林飘想到上京,沈鸿是轻易不能离开那里的,里面有太多的纠葛,虽然出来一趟就当做游山玩水了,但空窗太久也不合适。
夏荷点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外面侯着。”
小月和娟儿大清早吃了早饭就赶过来和他俩汇合,给他俩打掩护,一起从这边出发。
沈鸿走在他身旁,神色温柔餍足,他们并肩走着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围了一些来看热闹的人,一口一个沈大人的叫着。
林飘见他们不肯散去,被侍从稍微拦了拦,让他们站在外围不要拥挤上来。
林飘侧头看向夏荷:“去取一吊钱来,包上小红纸,一个里塞上六个铜板,算给他们发个彩头吧。”
他们住在这里的消息绝不会轻易泄露出去,这些人大概率是为了一个能看见他们的机会在这里守了大半个时辰,也算打发一点水钱。
“当是请他们喝杯茶了。”
林飘说罢上了马车,沈鸿在隐蔽的角度里伸手扶了林飘一把,林飘把手搭在他手臂上握住,借力了一下走进马车。
夏荷应声道是,知道这个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尤其是在家乡,受人赞扬很重要,也算小钱办大事。
夏荷讲事吩咐下去,叫留在这里的人去办,安排妥当之后便跟上马车。
林飘和二婶子他们在城门口集合,后续又增添了一辆马车,二狗带着他爹娘一起回乡祭祖。
县令倒是想跟过来做地陪,夜里见不着沈鸿便只能去找二狗,二狗懒得搭理将他婉拒,今日县令便在城门口来送他们出行。
二狗爹娘还有些惶恐,二婶子和秋叔倒是已经习惯,便笑着应付,也没有半分不自在。
在她们眼中这个县官也不是什么好官,不过是路上需要应酬一下的人而已,自然不会特别给他什么面子。
路途沉闷又很长,路上大壮和花如穗到他们这边的马车里来说了说昨天同喜楼的事情。
“将他们都处置了,该送官的送官,该清算的清算,但凡在这件事里有关系的人都将他们赶了出去,还好同喜楼里也不是人人如此,只是有几个猖獗的,其余人是见别人不守规矩赚了钱,便也动了心思,我将他们敲打了一番。”
说起这个事大壮都有些头疼:“除了当初小嫂子你们选出来的那几个人,后面混上来,在同喜楼中有一席之地的基本都有些卷进去了。”
当初那些人自然不用说,被林飘他们优待过,有注入了很多共同富裕的企业文化,有同仇敌忾的心,不至于后面做得太夸张,但他们太想同仇敌忾了,将后续来的人管得太严苛,导致他们总想要在别的地方开小差。
二婶子和秋叔将人该安抚的安抚,该踢出去踢出去,大壮做恶人,将人收拾了一顿,如今他们来收拾这些事十分得心应手,两三下就把事情料理清楚了,何况还有花如穗在身旁,帮着查账也十分迅速。
林飘听他说当初他们选出来的那几个人没出什么大问题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过去处理这件事就是不想看那几个人被处置,尤其是当初自己信任的人不过几年就变成了这样,更加令人唏嘘。
“还有可用的人就好。”
林飘点了点头,大壮和花如穗将事情说清楚便叫停马车,他们下了马车,回了自己那边。
花如穗知道两人的关系是这个紧密大家族中最要紧的秘密,所有人都在小心的为他们守着这个秘密,她作为加入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也如此,微笑着道别便离去。
林飘和沈鸿呆在马车里,见人离开了,林飘又撒起娇来:“唉,腰好软啊,没力气了。”
沈鸿伸手靠近过来,揽住林飘的腰,大手按住他的腰背,为他揉按着。
林飘享受着他的服务将身体的重量倚在他身上,伸出手去,将车窗帘子撩起来一般,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他不觉得算是多么绝美的风景,但许久未见,感觉一草一木都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便望着外面瞧了起来。
越靠近老家,林飘的约束感就越强,因为与这里点点滴滴有关的记忆都是他和小时候的沈鸿。
而如今长大的沈鸿正搂着他,并且他们才有过那般事。
越靠近老家,林飘有一种感觉就越强烈。
就是那种,很奇妙的,仿佛是,乱那个什么伦常。
林飘心里有很强的阻碍感,甚至想从沈鸿怀里起身,想要说至少在这里不要再这样。
这个念头一动,林飘就觉得不对劲。
他一开始只是扮演沈鸿的嫂嫂而已?怎么自己还真的被绕进去了?
演着演着自己也当真了,仿佛自己真的是这个时代的哥儿,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需要避讳一般。
林飘眨了眨眼睛,扭头凑上去,在沈鸿嘴上亲了一下。
沈鸿的嘴唇软软的,被他亲了一下有些微讶,侧目垂眼看下来:“飘儿,是觉得路上无趣?”
林飘一听他着话,在他嘴上又亲了一下:“就是想亲亲你,不做别的,大家都在后面,我可没这个打算。”
沈鸿笑了笑:“原来如此,我还道是我的错,叫你如此快便想了。”
林飘微睁目瞪他一眼:“别总大白天的说这些,你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
沈鸿浅笑:“我有说什么吗?”
“你就装吧你。”
林飘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山里的天很蓝,和上京那种宽广的蓝是不同的,是一种更深的颜色,林飘看着天空,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时候谁能想到你居然这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露出来,我叫你教二柱写字,你嫌二柱笨还有些不耐烦。”
沈鸿浅笑着点了点头:“自然记得,虎臣小时稍微迟钝了一些,是晚慧之人,便有些消磨人的耐心。”
他那时候嫌二柱愚笨,认为教这种人是对自己的侮辱,他少时虽然过得清苦,心中却十分傲气,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只是从不表露。
后来飘儿便教育了他,他反思之后便将自己的傲气藏得更深,因为他认为飘儿说得很对,什么事都需要耐性,不然他总是露出急躁之相,便做不成任何事情。
他们一路看着风景,林飘时不时看着窗外的风景笑了笑,向沈鸿指向外面,回忆他们的当初,沈鸿便笑着点头,侧眸看着林飘的笑颜。
他们还没到村子门口,远远就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刚开始还是隐隐约约的一些,以为是山间的什么回音,后面猛的一下大声了一下,把林飘吓得一激灵。
前面的侍从来通报:“大人,夫人,是村中的乡亲前来相迎。”
“老天爷,他们也迎出来太多了吧。”林飘觉得他们就在村口迎一迎就好了,迎出来这么长一段路,他们接受这个理解就得下车,还得下车跟着走,一路走回村子里去,少说也要二十分钟。
他只想咸鱼躺。
等到了迎接队伍的面前,二婶子和秋叔他们便下了马车,走入迎接的队伍中去,熟络的和众人打招呼,因为这些人中不光是邻里,还有许多是她们的亲戚,一个村子里的人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没道理对他们拿乔。
林飘往外看了一眼,看见大沈一家也在门口翘首以盼着。
沈鸿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人,便道:“飘儿在车上歇息吧,我便说你身子不适,需要歇息,到了屋子里有了休息的地方,再同大家见面叙旧。”
林飘往外看了一圈,没见着里长在外面,估计是这两年身子骨比较弱,在村子里等着,其余人里也没什么他必须得见十分相见的人,便点了点头:“可以。”
他们下车去应付,小月和娟儿过来马车这边陪着林飘。
娟儿道:“我娘说人多挤得很,我一个姑娘家家不好和人家去挤,叫我过来陪小嫂子。”
小月也点了点头:“是啊。”
林飘看着外面的情况,其实这次回来,最要紧的就是沈鸿要祭拜他父母和大哥。
二狗祭祖之后安置好他的父母,娟儿也是,这样他们再回到上京便没了后顾之忧。
他们一路进到村里,感觉村里没什么变化,不过想想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不过才过去的几年,他们在这里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十几年没有任何变化都是正常的。
到了村子里,林飘见到了拄着拐杖在等着的老里长,便和娟儿小月跳下了马车,去拜见了这个对他们来说算是最大的长辈。
里长一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一亮,连声道:“好好好,瞧着真好,在外面出息了,真好,咱们村也出了这等人才了,走出去给人说,咱也脸上有光。”
林飘搀扶住他,感觉他这几年老得很快:“里长小心一些。”
“别叫我里长了,现在我早就不是里长了,叫我周叔就行。”
“说的什么话,周叔在我们心里就是里长,哪里是别人比得了的。”
这话逗得周叔直笑,他高兴极了,看着村子里走出去的这几个娃娃这一下都回来了,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一个比一个像样,他看着心里都高兴,感觉心里敞亮得很。
林飘没扶一会,小月便走过来道:“小嫂子我来扶着周叔吧。”
林飘点点头,等到了他们旧时的院子,里面都已经收拾好,桌椅擦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桌布,小院子虽然小,但打理得十分整洁。
一切都好。
只有应付这一堆乡亲很烦。
林飘和他们又不算熟,相处的时间也不算久,但一看院子里的沈鸿和二狗,就忍不住感慨,难怪自己当不了官,看他们言笑晏晏,亲和淡然的模样,半点都没觉得围上来的人烦,甚至里面有一些根本就不认识,最近这两年才到村子里来的流动人口。
林飘被他们围观,就差头上打上‘十里八乡第一好命俏寡夫的’的牌匾,供大家欣赏了。
围上来的妇人哥儿羡慕得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只会车轱辘的不停道:“你真是好命!你真是好命!这样的小叔子!也叫你摊到了!你真是好命!”
林飘笑笑:“我这样好的嫂嫂,也叫他摊到了不是,命好好一窝,一定是上辈子咱们都积德行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