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坚定的当个电灯泡,不是凑到大壮夫妻之间去和大壮说话,就是凑到二柱夫妻之间和二柱贫嘴,二柱几次举起拳头来威吓他,二狗还是嬉皮笑脸的。
林飘和沈鸿走到部队的最后面,二婶子和陪同的仆妇等人走在最前面,几乎都要看不到人影了,只能看见中间跟着的娟儿小月等人。
沈鸿帮林飘拎着篮子,两人走在山间,林飘深吸了一口气:“山里空气真好,四周也很开阔。”
沈鸿看着林飘,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他伸出手,林飘便自然的握住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掩在袍袖之下,林飘牵着他的手轻轻晃悠。
没有别的事情,就这样说着闲话晃着手,一步一步的走着。
“最近天气一下雨就冷了下来,但秋老虎一回头又热得厉害,白天热,一到晚上又有点发沁,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凉,等到雨浇下来的时候,就真的得添上厚衣服了。”
沈鸿点头:“今年的秋衣早已定做好了,已经送来放在柜子里了,等到天一冷下来就可以穿,不过到了秋天总得贴秋膘,你却不如以前吃得多。”
“最近天气太反复了,一会冷一会热的,加上最近也没什么好吃的,可能是活动得少了,胃口都不是很开,正好今天动弹动弹,多吃一些。”
沈鸿陪在林飘身侧:“我记得这庄子最里面,似乎有一颗大柿子树,有不少年头了,每年都要结不少柿子,等到农忙之后让他们送一些去府上,柿子埋在谷糠里,放着慢慢熟,能吃上一个冬天也不会坏。”
林飘想到柿子那甜丝丝又清香的味道点了点头:“好啊,如今是秋天,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候,咱们多吃些水果解解秋燥。”
两人一路走,林飘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眼睛往路两边看,时不时看见一个小菌菇在远处的土壤里,便和沈鸿一起走过去摘了下来,两人一路走一路摘,沈鸿长得高,在摘野果这方面就有优势多了,路上看见一些熟悉的野果,便挽起袖子,伸手将高处的枝条折了下来,让林飘拿在手里平常。
红色的小果子像红豆一般结满指头,颜色鲜红又明艳,一颗一颗的,微酸微甜,入口粉粉的,只是没什么肉,只是抿一个味道。
沈鸿又摘到一些野生的覆盆子,可见这边环境是真的不错,杂七杂八的东西凑了半篮子,也将山绕了一圈,林飘已经觉得有一些累了,正好到了下山的时候,回到庄子里,仆妇拿了他们采的菌子野菜下去料理,丫鬟端了从府里准备好的吃食来,大家围桌聊天,林飘因为运动了一番,脸色红扑扑的,肌肤也格外透亮,看着有精神多了。
运动之后胃口大开,林飘先吃了一些点心填肚子,庄子这边因为有小溪,也送了一些新鲜的小菜上来,新剖的炸小鱼,外面裹了一层面衣,炸得内外都酥脆了,干干香香的,还有炸小螃蟹,因提前知道他们要来,秋季又正是螃蟹好的时候,采买了一箱肥肥的螃蟹养着,庄子里的人也能顺便打打牙祭,这时候正好给他们选出一筐里最肥美的,放上生姜蒸上几大盘端上来。
管事笑道:“这个东西配饭吃不方便,单独吃最好,正好离晚饭还有好一阵子,先吃几个螃蟹消遣消遣。”
林飘点点头:“你有心了,这儿不需要伺候,不用管我们,你自忙活去就行。”
“唉好!”
这边送了一些黄酒上来配螃蟹,他们坐在一起剥螃蟹,林飘看了一眼,忍不住眼底笑意,这一桌子里,二柱新婚燕尔,正忙着给玉娘拆蟹,拆出来一只,肉满满的刮在蟹盖递给玉娘,玉娘却不好意思吃,羞答答的递给二婶子:“娘,你吃。”
二婶子一看他们小两口这股劲就忍不住笑:“你吃你吃,二柱给你吃的,你吃就是了,害什么臊。”
二柱看玉娘把螃蟹给自己娘,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有了媳妇忘了娘,伸手又拿了一个螃蟹,憨憨的道:“娘,我给你整一个。”
“你整,今日我真的好福气,媳妇和儿子都要给我吃螃蟹。”二婶子要乐得没边了。
另一边花如穗见状,便轻轻碰了大壮一下,大壮本来就已经出手,此刻更是心领神会,给秋叔拆起蟹来,等秋叔那个递过来了,便慢条斯理的给花如穗也拆了一只。
林飘一转头,看沈鸿也开始拆蟹了,手里拿着金属的长柄小勺,如同在焚香一般,动作十分的优雅。
这个场面堪称如火如荼,二狗在一旁看得双眼发红,十分嫉妒,但苦于没有可以拆蟹的对象,便阴阳怪气起来,伸手拿了两只大螃蟹:“唉,世人只知情情爱爱,有几个能像我一般,如此的爱护妹妹,来,娟儿小月,哥给你们剥螃蟹。”
娟儿和小月在旁边看热闹,看二狗这样咯咯直笑,二狗见她俩如此置身事外,自然不会放过她俩:“你俩也早点找个好人家,到时候就有人给你俩剥螃蟹了。”
娟儿小月:“二狗哥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这也急了,也不知怪谁去,明明自己有个人,却不带出来。”
一说到瓷玉,二狗就偃旗息鼓,没心气继续打仗了:“两位好妹妹,我拆蟹给你们吃,咱们还是别吵了。”
娟儿小月大胜,林飘看着二狗,也不知道他和那个瓷玉到底什么情况,但很少听二狗提起就是了,估计发展得不怎么样,就暂时不戳他痛处了。
他们这次出来玩没有带上胡次,他们有休沐的日子,但读私塾比上班还苦,尤其是胡次找的这个私塾严格,基本是不放假的,出游基本都等等私塾内部自己组织春游和秋游这些项目。
胡次因为喜欢打拳,后面被二婶子带得比较多,后面便跟去二婶子那边了,也是好让之前二柱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能多一点人气,加上他读私塾,他们要工作,也颇有一个月没见到过面了,林飘便忍不住问。
“胡次现在怎么样了?都说这个年纪是长得最快的,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
二婶子拿着小鱼干吃了一口,点头:“他爱打拳,又吃得多,每个月都在长个子,就是太能吃了,现在越来越胖了。”
林飘记得之前见胡次的时候,胡次就已经很胖了,吃惊的瞪大双眼:“又更胖了?”
二婶子摇头:“可能吃了,那些什么大肘子,虾啊鱼啊,紧着他吃,他越吃胃口越好,简直要成一个大胖子了,可要说押着不让他吃,他又馋巴巴的,盯着饭菜那个模样,跟个小肥猫似得,叫人怎么忍心不给他吃饱,但胖归胖,身体还是很好的,估计一口气走五里地都不成问题。”
林飘讶然了一会,感觉需要纠正一下,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长身体是这样的,开始胖一点也没什么,后面抽条起来的时候,一下就抽瘦了,身上没点多的肉到时候抻不开个子。”
二婶子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也没太想管,再过几年要是还胖,再押一押他。”
说到这个花如穗倒是有经验:“我家有个小侄女也是这样,小时候长得金童玉女一般,圆滚滚的脸蛋,圆滚滚的眼睛,后面越发的胖,白白肥肥的,十几岁之后抽条,个子窜得快一下张开了人也窈窕了下来。”
林飘正用小勺子擓着沈鸿给他剥好的蟹肉吃,大家边吃边聊,消遣之后又去溪边逛了逛,看了看清粼粼的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端上桌的野菌子汤鲜香扑鼻,采回来的菌子炒出来几大盘,林飘胃口大开,就着这些菜吃了两大碗饭,等到傍晚准备回家之后,撑得坐在马车上歇息。
他们一路摇摇晃晃,马车点挂着两盏灯,到了城门口互相道别,守城门的人认出是他们的马车,也没上前盘问,便将他们放进了上京,之后便是各回各家。
回到家里,更换衣衫之后林飘躺在床上,沈鸿见他似乎在想事情,便问道:“飘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围城。”
“围城?飘儿最近开始看兵法了。”
林飘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看向他:“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一个作品,说婚姻就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这句话特别经典。”
沈鸿微怔:“飘儿可是最近有什么不开心?我记得上次你似乎说有事想同我说,是何事?”
“没事。”
“飘儿。”沈鸿轻唤他名字,走上前来,在床沿坐下,看着林飘的眼睛:“那飘儿怎么就不喜欢这座围城了,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你我亲手垒起来的,是只属于我们的世界,为什么想要离开,离开又要去哪里呢?”
林飘一怔,看着沈鸿温柔问候的模样,眼眸却是坚定的,天罗地网一般的包裹下来,生怕他想要逃走。
林飘坐起身看着他:“不是说婚姻的意思,因为这句话很有名,后来被引申到了各种地方,我说的是上京,以前没来过上京的时候一心想要扎进来,来了之后又一心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但如今什么都得到了,却失去了自由,又开始想要走出这个围城了。”
“飘儿想去哪里,我陪飘儿去。”沈鸿温柔浅笑看着他。
林飘笑了笑:“嘴上说得好听,你怎么走得开,年纪轻轻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林飘知道沈鸿不舍得,自己也不舍得,沈鸿不是普通人,他走到今天也注定他不是一个应该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他应该大权在握,他应该权掌天下。
沈鸿却认真的看着林飘的眼眸:“飘儿,我是认真的,若上京当真让你如此厌倦,待手上的事情办好,我们便离开上京,乘着还年轻,四处去走走,见识见识锦绣山河。”
林飘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你是真心的吗?如果只是想让我开心,没必要说这种话的。”
沈鸿笑道:“自然是真的,权势虽然动人,但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若是飘儿过得如此苦闷,在上京再呼风唤雨又有什么意思。”
林飘这一下觉得自己想去修路的话变得更加难开口了,便抿了抿嘴,打算把这个话吞进去。
沈鸿垂眸,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在这一分一毫,一丝一缕之间。
“飘儿可心悦?”
林飘点了点头:“很好,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咱们也有得是时间四处游玩。”
林飘翻了一个身躺下,沈鸿很快跟了过来,伸手一捞将林飘揽进怀中。
林飘靠在他胸膛上:“如今朝中一切都好,还会有什么问题吗?”
沈鸿轻轻摇头:“飘儿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如今长公主回来,她暂时不愿离开,想要留在上京教养小皇帝和七王,还有她两个小侄子,长公主虽然是女儿身,但对他们十分严格,想要江山永继,便要对他们严苛,否则改懂的道理都不懂,便要成昏君了。”
林飘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沈鸿玩着他的发梢:“飘儿在叹什么。”
林飘抬起头来看向他:“我叹这楚家皇室的孩子,感觉都差了点意思。”
林飘想说,这老皇帝的种,可能是真的不行,尤其是生几个小儿子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和国师搞在一起开始磕丹药了,估计已经影响了金子质量,导致大的几个虽然人品有问题,但脑子还算行,小的几个感觉脑子都有点不行了,不是自以为聪明,就是十分瑟缩。
沈鸿听他如此说,笑了笑,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很认同这句话。
沈鸿心里淡淡想着方才说的问题。
如今唯一可能产生的变数,便是还未归来的白若先,他虽然年老,但称不上力衰,正是一个权臣能力和见识到达顶点的时候,他蛰伏在老家,始终也没有露出要回来的意思,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但沈鸿是不相信他会老实的,白若先这种人,以前是世家和凌家养的一条狗,但他能被养到首辅的位置上,本就是他自己有本事,和他愿意当狗这件事有一些关系,却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今白若先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让人忧虑,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
白家旧居。
白若先在家中喝茶下棋,悠闲度日,他如今虽落魄,但发达时在老家修的大府邸已经修成,如今住着倒也合宜。
身旁的仆从前来汇报:“大人,镇国长公主留在上京了,说是要教养两位小皇子,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连小皇帝和七王都是盯着的。”
白若先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长公主向来是这样一个人,不甘人后,又忧国忧民,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大人呢?如今局势正好,大人也该铺路,待到丁忧结束便好回京。”
白若先放下茶杯:“不急。”
第216章
仆从的神色有些着急:“可是大人,如今沈鸿已经坐在了你的位置上,他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手段,收拢人心,定然会对大人回朝之路产生阻碍的。”他跟在白若先身边多年,白若先是从这穷乡僻壤的老家中走出去的,一路到上京,可谓是无人可挡,哪里吃过这样大的亏,还是栽在一个小年轻的手里。
白若先放下手中茶杯:“不用管他。”
仆从看白若先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大人高瞻远瞩,看见的东西一定比他多,大人想必是心中有数了。
白若先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杯,想到御龙命三个字。
御龙命。
他不过离朝这么一段时间,楚誉年轻力壮,别说三年,便是三十年也都活得下去,事情在沈鸿手里却转眼就如此了。
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件事和沈鸿有关系,若非白若先不知道御龙命这件事,他也绝不会怀疑到沈鸿的身上,只会觉得许多事是冥冥中有定数,是时也命也。
如今小皇帝信任沈鸿,沈鸿成了说一不二的重臣,在整个大宁都极受信赖,如今景阳还在上京,他曾和景阳算是有几分情分,因曾一同助先帝上位,也算同事过,待到丁忧期满,靠景阳回京不算难事。
先帝已死,五王伏诛,留下的线索太少,但只要他回到了上京,开始接触这些线索,找到蛛丝马迹,沈鸿便是必死无疑。
白若先压下了心中的三分烦躁,之前他布下了局,却没有想到沈鸿出手远比他想得还要狠辣,他本意是推举沈鸿入阁,沈鸿是御龙命,和陛下接触久了,陛下看着他手中权势越来越盛,逐渐到了无法牵制的地步,便要请他回去作为一枚压制的棋子。
他把自己放在了暗棋的位置上,离别前对陛下说的那番话,陛下答应了他,应当也是把他当做了暗棋,只等时机合适时便能启用,却没有想到沈鸿如此狼子野心,不声不响的便灭了一帝一王。
……
上京。
公主府。
侍婢呈上信件。
“长公主,此乃前首辅白若先来信。”
“呈上来。”
景阳靠在榻上,看着那封信,拆开之后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将信纸扔在一旁的小桌上。
贴身侍女轻声问:“长公主,是如何?白若先特意写信来给长公主,当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