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堂堂一个国公府世子,以前在祖地风光无限的时候,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连一个看门的狗奴才都敢给他脸色看!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就是一个太子太师府么,还不让他进去,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不成?自以为自己多么高洁,其实内里也不过如此罢了!柳青山心中冷冷地一哼,今日你不让我进门,改日我要叫你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好叫你这个要高手低的太子太师府看看什么才是了不起!
柳青山心中义愤难平,一收随身带来的药材,挺直了背脊,做出一副“我不是被赶走的,而是我不愿意留”的架势,转身回头就走。
却碰上刚骑马到门前准备下马的周成易,柳青山顿了顿脚步,刚刚强装出来的气势在面对周成易的时候就萎了一半,下意识就往后退开两步,仿佛是在给准备下马的周成易让路,殊不知他这样的作为就是心虚和畏惧的表现,干瘪瘪地朝周成易行了一礼,“拜见王爷。”
周成易扫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礼物,再见他隐隐透着怒气的脸,前后一联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柳青山来段府拜见不得其门而入了吧。
“这是准备回去了?”周成易明知道柳青山碰了一鼻子灰,还不忘再往他身上捅一刀,谁叫他那么讨厌了,上一回还想对段瑶不利,也是不长眼睛的人。
柳青山心里有气,阴阳怪气地道:“太子太师府门槛太高,在下一个落魄世子,人家看不上。”
周成易笑了一笑,“那,世子请便,我就进去了。”说完哈哈一笑,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柳青山,转身一挥袖子,大步就朝台阶上走去,留下一脸草泥马表情的柳青山恨得牙痒痒。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这一个个的都欺负他,以为他没有反抗之力,总有一天,他要叫他们全都好看!柳青山气得砰地一声把药材狠狠砸在地上,愤恨地一甩袖子走了。
这些日子,周成易三不五时就到段家来坐一坐,转一转,喝一杯清茶,吃一些糕点,美其名曰是来找张延齐的,因为张延齐在段家给段雁鸿针灸治病,他也需要张延齐帮忙调理一下身体。不过他是真的需要张延齐治病,还是假的需要张延齐治病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每次来,总能跟段瑶遇上就是了。
这日也是一样,周成易进了段府,因为熟门熟路,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他经常在段家出入,也不用人带了,他直接就去了荣安堂拜见老太太张氏。
丫鬟领着周成易进了屋,他上前彬彬有礼地道:“拜见老太太,我来找张延齐说些事,他还在给段大人针灸么?”
老太太张氏知道他这些日子常来,对他的感觉是越发好了,笑着道:“张神医还在浴房里给老太爷针灸,大约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完,王爷不如坐下喝杯茶,吃些瓜果糕点休息一下。”
周成易露齿一笑,“谢老太太招待,只是我才从婉蓉长公主那儿过来,才吃了不少茶点,现在也没空余的肚子再吃,想出去花园里走一走,不知可否?”
老太太张氏闻言道:“府里的花园不比王府,如王爷不嫌弃,散散步也是可以的。”
周成易道:“其实我上次来段府,就见花园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结了花苞,想来这几日已经盛开了。想想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就比王府花园的景色不知道好了多少。”他王府里的池子没有栽荷花,只为了一些锦鲤,偶尔就在池边钓钓鱼还不错。
老太太张氏听他这么说,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下人带你去花园走走吧。”
周成易忙道:“也好。”
老太太张氏遂叫了下人来带周成易过去。
其实周成易对段府的格局都已经十分熟悉了,好歹是来过段府几次的了。还有那一次夜探段府,他摸到锦瑟居去看了段瑶,享了一把香、艳的美、色。
后来他其实又去过,但是段瑶在她的院子外面多布置了一些侍卫,又在屋子里布了暗线,系了铃铛,只要不小心碰到暗线,铃铛就会发出响声,他进房间都差点儿中了她的陷阱。当然,那天他没能再看到香艳的一幕,只安静地在房梁上呆了一夜,一直看着段瑶安稳的睡在床上,直到鸡叫第一遍,才起身离开。
很快下人就把周成易带到了荷花池边,荷花池里的荷花果然已经开了,连绵不断的绿色荷叶里夹杂着红色的荷花,轻波荡漾,连绵起伏,景色美不胜收。
然而,周成易并不是真心来看荷花的,而是来看人的。他举目往前面的凉亭一望,果然见段瑶带着丫鬟妙言在凉亭里纳凉。
周成易对带他来的段家下人道:“你且下去吧,我就在这儿走走,等张延齐给段大人针灸完了,就来叫我。”
段家下人不疑有他,向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周成易举步往凉亭走,到了近了,竟见段瑶竟是手里捧着针线在埋头绣荷包,丫鬟妙言则拿着扇子在给她打扇,嘴里抱怨道:“三小姐,你歇会儿吧,你都绣了好一会儿了,仔细眼睛受不了。”
段瑶手里拿着针线,头也没抬道:“早点儿绣完也好早点完事啊。”
话音刚落,却听到妙言惊呼了一声,“哎呀,三小姐,你这里线的颜色用错了。”
“嗯?”段瑶这才抬头看向她。
妙言连忙指给她看,段瑶辩了辩两种线的颜色,才意识到她绣错了线,难过地呜呼一声,扑到妙言怀里大哭,“妙言,救我!”
周成易站在凉亭外看到段瑶扑进妙言的怀里哀嚎,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嘴角边不知不觉就浮现了一抹笑容,笑意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浓,就犹如那荷花池里的荷花一般开得越发灿烂。
凉亭里,段瑶提着手里的荷包,似受到惊吓一般抖了抖,“妙言,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妙言也很为难,试着道:“只有把绣错了的地方拆了重新绣了,不然那么明显,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戴在身上总归是不好的。”
“又要拆了重新绣啊?”段瑶苦恼地皱起眉头,摊开两双白嫩的手给妙言看,“你看,我的手上都到处是针眼儿了,等到把这个荷包绣好,估计我的手指都要废了,以后也不能拿笔画画写字了。”
听到这样的话,站在凉亭外的周成易心里一疼,她的手受伤了么?就要走上前去,却在听得后面的话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妙言哄着她道:“那……要不我帮你绣吧?”
段瑶立马摇头,“不行,你的女红比我好,我答应了他要自己绣的,万一你帮我绣叫他看出来就不好了。做人还是应该诚实一点儿。”
妙言也觉得这话在理,认同地点点头,“那三小姐你休息一下再绣,让我帮你揉揉手好了。”
段瑶“嗯”了一声,把白嫩如双手伸到妙言面前,妙言捧了她的手,细细地轻柔地揉捏起来,那莹白如玉的双手,在阳光下竟是会反光一般,纤细如葱尖的手指,似乎轻轻一下就会被折断,柔弱得令人只想捧在手心里呵护。
周成易站在凉亭外没有动,目光落在段瑶的那一双白皙如玉的双手上,看着妙言一点一点地帮她揉捏,指尖微动,段瑶微眯的双眼,红唇微张,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脑海里不自觉地就闪出一副画面,同样阳光明媚的午后,知了在树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有个女子柔柔的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给她揉一揉,他笑着握了她的手,轻轻地按捏她的手指,她的殷红小嘴微张,发出满足的叹息,声音柔媚,近乎诱惑,他忍不住倾身过去噙住她的小嘴,辗转吮吸,似蜜糖一样甜,似糕点一样糯,唇舌纠缠,怎么吃也吃不够,手扶上她的纤腰,就想把她剥粽子一样把她剥开,然后把她一点一点的吞吃入腹部,让她与他融合在一起,再不分开……
“拜见肃王。”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将周成易从幻象拉回到现实。
周成易微皱了一下眉头,定睛看向来人,认出是段瑶,再想起刚才脑海里那污污的画面,便有些不敢直视她,偏开头去,佯装欣赏周围的风景,手抵在下巴上轻咳了一声,免了她的礼,“请来吧。”
原来是刚才妙言在给段瑶按摩手指的时候,两个人说到好笑的事,忍不住笑起来,妙言笑得前仰后合,抬头看到了站在凉亭外面的周成易,就给段瑶说了。
段瑶回头,果然就见周成易站在那丛花树后面,花枝开得正艳,挡住了他一半的身影,却掩不住他身上的气势,或许这个人天生就王者,自带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管是站在哪里,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光芒。
段瑶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想什么想得出神,嘴角边还自带了一抹笑意,竟是比别日里见他来得不同,显得温柔了许多。
要知道在上一世,段瑶在投靠周成易之后,为数不多的几次与他面对面的相见,他身上都是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的,也许是在战场上杀伐多了,见过了太多的血腥场面,眼角眉梢都带着煞气,脸上是冷冰冰的表情,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看人的目光如刀似箭,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仿佛十分的严厉又不近人情,所以她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然而重生一世,她的确是没想到,上一世那个号称玉面修罗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周成易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温和了许多,也有人情味儿了许多。
所以说,这一世段瑶也没有以前那么怕他了。
也不知道周成易在那花树边上站了有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刚才她跟妙言说的话?
段瑶想着他来了这么许久,先前是没注意到,现在看到他人了,也不好不上前去行礼,就带着妙言出了凉亭,缓步上前向他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