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早就定好的计划,段云琪自然表示全听樊大将军的安排。
……
段府锦瑟居。
段瑶午睡起来,妙语正在给她梳妆,就见妙言用手打起外间的帘子进来,快步走到跟前道:“三小姐,张家大伯和太太来了,老太太叫大家去荣安堂见一见。”
“张家大伯?”段瑶皱眉,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一家人的消息了,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说起这张家大伯,段瑶对他还有点儿印象,是个贪财好色的无赖。以前他的爹也就是老太太张氏的哥哥还在世的时候,这张家大伯还知道收敛一点儿,前几年他爹两脚一蹬之后,这张家大伯就变得无拘无束肆无忌惮起来。听说他在一年里纳了四个妾,除此之外还逛花楼,眠花宿柳,包养妓子。
虽说他爹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钱财,但当时他爹做主分家的时候,就把张家的财产分成了好四份,他只得了其中的一份。虽然财产不少,可是光吃不做,又大肆挥霍,没过几年,张家大伯就把分得的财产折腾了个精光,而他纳的那些个小妾,见他日子穷困潦倒了,有卷了钱财跑路的,有攀上新的高枝儿远走高飞的,最后就只剩下原配妻子还跟着他了,而他又不事生产,没有一技之长,一家人的生活都成问题,只能落得带着一家人到处打秋风。
张家大伯上一回来段家是在三年前,拖家带口的来,穷困潦倒,叫老太太张氏看了十分糟心。
张家大伯一见老太太张氏就跪在地上大哭,求老太太张氏帮一帮他,救一救他全家老小,不然他们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老太太张氏原不想管他,可他说得可怜,又死赖在段家不走,拖家带口在段家住的那段日子给段家惹了不少麻烦。
老太太张氏实在拿他没办法,他又是老太太张氏的哥哥唯一的嫡子,现如今嫡子的日子过得还比不上一般的庶子,叫人看了也是笑话。
最后老太太张氏心软了,也有送瘟神的意思,花了不少银子,在老家重新给他购置了一套宅子,又把他抵押出去的店铺买了两间回来,只要他好好的守着那两间铺面,妥善经营,一家人过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这才刚刚太平了三年,张家大伯这瘟神怎么又来了?
老太太张氏吩咐下人过来各院子通知张家大伯来了,叫大家过去见一见,并不是完全就是让大家去欢迎他们到来的意思,张家大伯一家人是个什么德性,段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现在通知到各院子,也是有让大家提个醒儿的意思,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就不妙了。
段瑶对张家大伯一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上一回他们来的时候,张家那个比段瑶大一岁的表姐张婉珍借了她的簪子去戴,戴了就不还,而且还不只借了一支簪子,总共借了有三支,都是段瑶喜欢的样式,还都是买来没怎么舍得带过的,足有□□成新的新簪子。反正张婉珍开口借的时候都是只管拿好的,嘴巴又很能说得出口,仿佛她家穷没好东西可以用,段瑶就应该让着她,她拿起东西来也还不手软,脸皮真的是厚得不得了,一点儿羞愧之心都没有,换做是段瑶,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羞都羞死了。
正在给段瑶绾发的妙语一听张家人又来了,就想起上一回张婉珍在段瑶这儿借走的各种好东西,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连忙招呼其他的丫鬟,“快快快,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一收,那个多宝阁上的花瓶、字画,还有三小姐首饰匣子里的簪子、珠花、步摇等等,赶快都收起来,免得又叫她看了眼红,找着借口借去不还。”
妙言一听,也是想起了上一回张婉珍的所作所为,脸色跟着一遍,飞快地走到多宝阁旁边,把上面摆放的各种好东西都准备收起来放到库房里去,免得又遭了张婉珍的毒手。
是的,上一回张婉珍还在段瑶的房里砸了一对花瓶,她就是有那种无理取闹的本事。
起因是张婉珍又看重了段瑶的一对赤金雕花的金镯子,样式别致又精巧,她就又想以借之名从段瑶这儿拿走,因为已经吃过她多次亏了,段瑶就不愿意,说那镯子是肖表哥送给她的礼物,那会儿她毕竟跟肖承启的关系还很好,说什么都不肯借。
这张婉珍一看借不到就万分恼火,直道段瑶看她家穷,看不起她,不喜欢她,所以连个镯子都不肯借给她戴两天,气得就要撞多宝阁。
屋子里的丫鬟哪敢让她撞啊,她撞多宝阁还不把上面摆放的那些个好东西都撞下来摔个粉碎啊!丫鬟们就去拦她。
她又哭又闹,撞了一回不成撞二回,二回还是没撞成,让丫鬟们再次拦了下来,她消不了心头那口气,捧起多宝阁上那只红底白花长颈瓷瓶就往地上砸。
砸完了还要再砸其他的东西,正好叫段云琪过来撞见了,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提起她就丢出了院子。
她被丢出了院子哪里肯依,还继续在外面闹,段云琪早就被张家人闹得不耐烦了,这次不想忍了,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叫了几个人强力壮的嬷嬷过来,把她五花大绑的绑起来,又拿了把刀出来,在她眼前划了划,威胁她说“再敢欺负我妹妹,再敢来她院子借东西,我就用刀子画划你的脸,你不是爱漂亮么,我就叫你一辈子当丑八怪!”这才将哭闹不休的张婉珍镇住。
也是因为这件事,老太太张氏才觉得不能让张家大伯再在段家住下去了,才决定舍财免灾,把张家大伯一家子瘟神远远的打发走。
只是这送走了才刚满三年,张家大伯一家子又来了。
段瑶刚走到荣安堂的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笑声,“还是老太太这里好啊,你看这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用的是金银瓷器,屋子装饰得这么华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叫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去。”
正文 4月7日
段瑶刚走到荣安堂的院子里, 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笑声, “还是老太太这里好啊, 你看这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用的是金银瓷器, 屋子装饰得这么华美, 雕梁画栋, 金碧辉煌的,叫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去。”
段瑶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人,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张家大伯母周氏,周家在张家老家那一带也是大族,家里条件也不差, 她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 只是近些年日子过得差了之后,就越发的爱贪小便宜了, 走到哪儿看的都是东西好不好, 贵不贵, 能不能顺走“借”点儿走, 教得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她一个德性, 一家子眼皮子浅, 没规矩。
门口的丫鬟抬手捞开帘子让段瑶进了屋,她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老太太张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面容平静, 看不出喜怒,其他人在说笑,她也没吭声。李氏坐在老太太张氏右手边的椅子上,随意的应和着,她的旁边坐着二姐段馨,低头在看手帕上绣的莲花。
张家大伯就坐在老太太张氏左右的椅子上,圆圆的脸盘子上睁着一双小眼睛,活像没睡醒似的,嘴唇很厚,一点儿也不好看,长得跟老太太张氏一点儿都不像,听说他是跟他的娘长得一模一样。
以前段瑶小,禁不住问过李氏,一个女人要都长得这么丑,是怎么嫁给张家老太爷也就是老太太张氏的哥哥的,要知道老太太张氏跟她的哥哥长得很像,是个美男子啊!
李氏当时抬手就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斥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后来段瑶才从园子里八卦的婆子口中得知,那是因为张家大伯的娘使了不光彩的手段赖上他爹的,而且听当时婆子那八卦的口吻还相当的煞有其事,说得极为绘声绘色,就跟亲眼目睹了一样。所以段瑶也就把这件事当成是真的了。
此时,段瑶缓步走上前去跟大家见了礼,然后去了二姐段馨的身边挨着她坐下。
坐下张家大伯下首的张家大伯母周氏忽地一声叫道:“哎哟,我说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水灵灵,貌美如花,艳丽可人,原来是三姑娘瑶儿啊,真正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盯着她看了,她慢步上前来行完了礼,我都没反应过来,这下子才终于想起来,她不就是三姑娘瑶儿么?”
张家大伯母说得十分兴奋,脸上的表情又格外夸张,那一睁眼,一咧嘴的,口中的唾沫星子都喷出来好远,俨然一副见了天仙下凡的惊喜模样。
殊不知她的表情并没有得到大家的热烈回应,特别是李氏几人更是表情淡淡的,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只是段瑶被她提到了,少不得要应付一两句。
面对李氏她们的冷淡,周氏也不在意,还把旁边跟着她的女儿张婉珍拉了过来,“瑶儿,你还记不记得啊,珍儿以前关系跟你可好了,你们两个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你还送了她好些东西嘞。”
这不提还好,提起就冒火,就没有哪样东西是段瑶愿意送给她的,以前段瑶小,又老实,不好意思不借给她,现在段瑶重活一时回来,她还有脸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话,简直可笑。
段瑶猛地抬起头来,面色冷清地看着张婉珍道:“张家姐姐,你借我的那几支簪子到底什么时候还啊?你不是说借回去戴三天吗?这都戴了有三年了吧?你咋还不还给我了?你赶紧还给我,我也好拿回去赏给我院子里的小丫鬟啊!要知道那簪子之前买回来就是为了用来赏赐给下人的呀!”
这一通话,段瑶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然后就摆出一副等着她还东西的架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周氏和张婉珍的脸色都变了,她们一开始想的是段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顾面子的人,谁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她们一来就是讨好的模样,应该会对她们很友好才是,怎会料到段瑶会这么不给她们留面子,开口就是要叫她们还东西,还说得这么直白直接,简直丝毫没有顾忌。
张婉珍嘴巴一瘪就落下泪来,一边哭一边委屈地道:“妹妹你也说那是要赏赐给丫鬟的,丫鬟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下人而已,能比得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那几支簪子我也戴了这么多年了,都有很深的感情了,你怎么好为了个丫鬟就来为难我,让我们的姐妹情谊生出嫌隙。我知道我家条件不如你,不能像你这样穿金戴银,更没有你那么多的好东西去赏丫鬟,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么?”
“我的女儿啊,是为娘的没本事委屈了你啊!是娘对不起你啊!让你受苦了啊!”周氏一把抱住张婉珍,扯出嗓子就哭嚎了起来,完全没把段家人放在眼里。
坐在上首的张家大伯也沉下脸来,对着老太太张氏道:“姑母,我知道我家落魄,比不上你们太子太师府奢华,但是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也太欺负人了吧!”
老太太张氏也觉得刚才段瑶说的话太直了些,不过是几支旧簪子而已,都陈年旧事了,当年都算了,现在提起来也没意思,她被周氏母女吵得头疼又心烦,就想叫段瑶跟她们说急句软和的话把这件事了了,这刚张嘴还没把话说出来,就见旁边冲出来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朝着段瑶就一拳挥过去,大叫着:“我叫你欺负我们,我叫你欺负我母亲姐姐,我打死你!”
眼见小孩的拳头就要挥到段瑶的脸上,周氏和张婉珍都忘记了哭嚎,张家大伯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心里直叫着打中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