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茵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拿着日记本,往客厅走去。
她的思绪有些杂乱,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房间里正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
周亦行随孔歆瑶去了酒店顶层。
这一层,出奇的安静。
周亦行微微蹙起眉头,心有疑惑,却知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必须走到底。
孔歆瑶的步伐不疾不徐,很快,就带着周亦行到了尽头拐角处的那间套房。
门外,左右两边各站了两个黑衣保镖。
“大小姐!”四个保镖齐声喊道。
孔歆瑶颔首,走到门口,用视网膜识别技术解开了门锁,并扭头对周亦行说:“进来吧。”
周亦行沉沉气,向前走去。
里面的情景出乎周亦行的意料。
原本该是豪华奢侈的总统套房,竟然被改成了小型医疗室,各种赤裸裸的白色充斥着整个房间。
“大小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请问您是要探望老爷吗?”
孔歆瑶摆手,回答:“不进入。就在隔离间看看就好,你也不必为我们准备无菌服了。”
男人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孔歆瑶往里面引去。
眼前的情景让周亦行基本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选择先跟孔歆瑶一探究竟。
二人在那男人的带领下,进入了隔离间。
男人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周亦行看了一眼冷静的孔歆瑶,再扭头看向那面玻璃窗后面的男人,心中了然。
“在周年庆那晚病发的?”
孔歆瑶点头:“突发脑梗。他以前就有这个毛病,一直靠药物控制着。可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他从周年庆那天昏睡到今天。”
周亦行看着孔耀辉消瘦的面庞,再加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高端的医疗仪器,不免觉得这个隔离间的气氛都变得过于压抑。
“消息封锁不了多久。”周亦行冷声道,倒也听不出对病患的同情,“到时候,坤天的股价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孔歆瑶抿着唇,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
她看着孔耀辉是躺在那白茫茫的一片里,是那样的孤立无援。而他的周围全都是洪水猛兽,是妖魔鬼怪,一个个的都恨不得他立刻去死,从而好瓜分掉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
孔歆瑶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她不能让他倒下,更不能把他毕生的心血,拱手让人。
“只要你愿意帮我,坤天就是创为的合作伙伴。”孔歆瑶说,“我的选择,就是我父亲的选择。”
周亦行沉默片刻,转而问道:“我父亲是否知道这件事?”
孔歆瑶摇头:“他来过几次电话,都被我回绝了。目前,他以为我父亲正在西欧洽淡项目,还在等候最后的回复。”
周亦行听后,转过身面冲孔歆瑶,并且凝视着她的眼睛。
孔歆瑶眉头一皱,立刻问道:“你这是以为我在演戏?这天底下,哪有孩子会拿父母演戏的?这根本就……”
话未说完便止声了。
孔歆瑶差点忘了,周亦行和周远山这对父子,不就是斗得你死我活吗?
“你要怎么才信我?”孔歆瑶苦笑道,眼泪却是忍不住滑落,“我不想我爸打下来的江山,被别人瓜分走……这是我们孔家的财产!是孔家的。”
说着,孔歆瑶再也扛不住这段时间的高压,放声哭了出来。
周亦行把孔歆瑶的无助和难过看在眼里,从口袋里掏出来手帕,递了过去。
他刚想说什么,孔歆瑶却是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还说:“只要你帮我,让坤天始终掌控在我手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除了叶蓝茵,周亦行很抗拒这种亲密触碰。
他不耐的皱起眉头,拉开孔歆瑶,直接便问:“萧云阳呢?这个人该是你父亲暗地里培养出来的心腹。有他在,你不至于守不住坤天。”
孔歆瑶一愣,擦擦眼泪,冷笑道:“我要是说我父亲落到这个地步,和他脱不开关系,你信吗?”
周亦行没接话,显得不置可否。
孔歆瑶收敛起悲伤,扭头看向孔耀辉,又说:“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争斗中,我势单力薄,依仗的是我的父亲。父亲倒了,我必须谋求一位足够强大的合作伙伴。我选择与你合作,是因为你对你妻子的感情让我认为你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而你的父亲,我不敢轻易交付。我是真心想与你合作,就看你是否愿意相信我了。”
周亦行没有回答,心头还是存在些许疑惑。
和孔歆瑶合作,是一步险棋。
稍有不慎,可能会直接兵败如山倒,跌入万丈深渊。
滴滴滴!滴滴滴!
忽然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周亦行的判断。
孔歆瑶解释说:“九点了。刚才是电子表在报时。”
周亦行一怔,抬手看了眼手表,确实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赶紧又掏出手机,查看叶蓝茵是否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孔歆瑶看出他许是惦记妻子,便说:“这里是全封闭的空间,手机没有信号。”
周亦行从鼻腔“嗯”了一声,不想再在这里都留下去。
他说:“你的提议,我需要慎重考虑。”
孔歆瑶点头,也不强人所难,说:“我可以给你至少一周的时间。但是,不管你是否同意合作,我想请你看在我们以前是校友的情分上,帮我拖住媒体。我刚回国不久,在媒体这方面没有什么人脉。”
这是小事,无伤大雅。
周亦行答应了。
……
叶蓝茵来到叶华东的书房,整理叶华东的东西。
昨晚住下的时候,她就发现杨慧英没有整理叶华东的遗物,估计怕触景伤情吧。
想想后面的事,若是杨慧英知道叶华东的死和陈励川脱不了干系,不知道心里会做何想法。
叶蓝茵正想着这些,手机响了起来。
正巧是杨慧英。
“你人在哪儿?”杨慧英一上来就口吻强硬,还带着些许指责的意味。
叶蓝茵手里拿着叶华东最爱的那本《围棋之道》,坐在了藤椅上,说:“在家。”
杨慧英顿了顿,然后说:“你的脾气耍够了没有?子女和父母之间,哪有隔夜仇?你又是要告然然,又是缩减赡养费。你这么做,太叫我心寒了!”
叶蓝茵实在不想和杨慧英吵架,她吵得已经累了。
缓了缓,她长叹一口气,问道:“您找我到底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杨慧英听这语气,肚子里憋了一通火。
可她稍一想上午在售楼处那里受的气,这时候也能勉强压压,只要叶蓝茵给钱,什么都好说。
“我需要二百万。”杨慧英说,“你明天给我打到然然的账户上。”
叶蓝茵“噌”一声站了起来,喊道:“您以为我是印钞机,还以为我是开银行的?您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杨慧英也喊了起来:“我做什么?我当然是为了然然啊!然然也二十好几了,离成家不远了。总得有婚房吧?不然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他?再者说了,这钱也不是让你全出。我会卖了我这套房子,作为首付。只不过这几年房价长得太快了,我钱不够。”
叶蓝茵真是又哭又笑,哭笑不得!
叶斐然要买房子,居然要她出钱?她是他的妈啊,还是他的爸?不对!房子是叶斐然的,就该叶斐然自己出!
“妈,您告诉我。这电话是您给我打的,还是斐然让您给我打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就只管出钱不就好了?又不需要你干别的!你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是不是觉得你爸没了,这个家就和你没关系了?”
叶蓝茵觉得自己和杨慧英已经是无法沟通了。
都到现在了,杨慧英还没有认识到她对叶斐然的袒护和纵容是害的叶斐然一无所成的罪魁祸首!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明确告诉您,我没有这么多钱。”叶蓝茵道,“叶斐然的房子,一不写我的名字,二不住我的人,我没有这个义务出钱。”
电话那头的杨慧英咬着牙,气的是火冒三丈!
她大吼道:“逆子!你这个该死的逆子!你妈妈找你要钱,你都不给,你究竟是不是人啊?你有没有心?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家里最该去死的人就是你,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
不等杨慧英骂完,叶蓝茵挂断了电话。
杨慧英很快又打了进来,叶蓝茵直接关机。
这一下子,世界都安静了。
可叶蓝茵绝望的站在原地,感觉到的却像是被整个世界给抛弃在了这里。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滴滴砸在了地板上,砸在了脚面上。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原本温馨快乐的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叶蓝茵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头,忍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和煎熬。
爸爸和孩子都被陈励川害死了,妈妈和她反目成仇,弟弟还是个长不大的妈宝……她只剩下了周亦行。
想起周亦行,叶蓝茵冰冷的心似乎感受到了一点点温度。
她赶紧又拿出手机,开机,想要给周亦行打电话。
然而,手机还未能打开,她便感觉到脖颈那里一痛。
当即没了意识。
……
周亦行从酒店出来,立刻给叶蓝茵打电话。
关机。
周亦行顿时觉得心慌,他马上又给徐子峰打电话。
“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