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过一次之后,她更是患上被害妄想症。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梁温这下脸色更难看了,“她回去找帮手去了!如玉,你看……若不你再去找找楚家二公子?”
楚翘:“……”老感觉大姑姐盼着她红杏出墙!
见楚翘一脸为难,梁温又道:“那个张家娘子五大三粗,彪悍至极,谁晓得一会叫了什么样的痞子过来。如玉啊,我让你见机行事,没让你真的勾结楚二公子,你别多想。”
“……”她能不多想么?!
楚翘默了默,而就在这时,张家娘子当真领着几个身宽体庞的妇人走了过来。
楚翘小身板一僵,她从未被人欺过,朝中奸佞她都不怕,可看到此等彪悍之妇,她有点发颤,若是站在对方面前,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儿,一下就能被提起来。
见为首的中年女子,面容强硬,脸上的确起了不少红疹子,楚翘有点怂了,让她无理取闹倒是可以,可……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她觉着只能比对方更加不讲理才成!
张家娘子一站在铺子门口,就叉腰大骂了起来,她身后的几个妇人也跟着咒骂楚翘的香料铺子是害人精。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一闹,日后的生意肯定不好做的,铺子里几个挑选香料水粉的女子也陆续离开了。
楚翘脑壳疼。
若做以往,她岂会受这等罪?非得命了御林军将这些泼辣的妇人抓起来不可!
胭脂究竟有没有问题,楚翘心里很清楚。
这具身子的原主颜如玉是个懂香奇才,楚翘重生而来之后,发现她自己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长久不散,她猜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之人。
梁温和楚翘都是大户人家出身,没有“真刀实枪”的吵过架,见这架势之后,梁温劝道:“如玉,这边我先顶着,你还是去找楚二公子求助吧。”
外面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楚翘不太去想找楚远,总感觉她二哥那架势,要将她蘸了酱料一口吞了。
再者,这件事必须得当着众多看客的面完美的解决,否则看到眼前这几个妇人的脸,今后谁还敢来关顾她的铺子?
楚翘心一横,让阿福准备了一份胭脂水粉,这才迈出了铺子。
她长的柔弱娇憨,声音也是如四月飘絮,堪堪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儿,不会让人察觉到任何的不良之心。
待那几个找茬的妇人稍稍安静了下来,楚翘学着话本里的言辞,道:“各位看官,今日让大伙见笑了。我颜如玉卖的胭脂水粉绝对都是童叟无欺,今日就当着大家的面,亲自试用一次。”
楚翘寻常不施粉黛,她做出来的胭脂水粉,都是让梁温先用。
梁温看出了楚翘的用意,让唯一的伙计帮忙端了一只案桌出来,阿福将女儿家所用的东西一应摆在了小案上。
看客们一开始只是气愤,任谁被毁了容貌都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都变成好奇了。
楚翘微微挽起袖子,捧了清水净面之后就开始试妆,她觉着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一边上妆,一边隆重介绍她的胭脂水粉。
上辈子的楚翘无事可做,当皇太后那些年,每日都会看着宫人给她梳妆打扮,故此很轻易就上手了。
她本就长的秀美,片刻之后,便给人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错觉,在场诸人,女子见了艳羡,男子瞧着心痒。
其实,一个寡妇这般抛头露面的上妆,说出去只会叫人笑话。
梁温总会恰到好处的抓住时机,捏了把大腿,挤了几滴泪珠子道:“我们梁家如今孤儿寡母的做些买卖也是不易。玉如今日不顾清誉,以身试妆,诸位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事情似乎真相大白了,瞧瞧梁家如今这几位女眷,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又这般不顾一切的证明清白,不都是为了生计么?
梁温从来都不是一个善类,但很会煽情,说着就怒瞪了张家娘子一眼,开始反扑,“我家如玉怎就无恙?其他人用了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也无恙,怎么就只有你起了疹子?莫不是你故意敲诈来的吧!”
楚翘站在一旁,当真是羸弱妍丽的模样,叫人瞧着也觉之她毫无坏心眼的,这都已经上妆有些时辰了,脸上依旧肤若凝脂,毫无异样出现。
此刻,看客们纷纷开始指责张家娘子。
这时,张家娘子可不依了,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悍妇,岂能败在一个小妇人的手上?
张家娘子往前迈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与自己实力悬殊甚大的楚翘,又见她一脸楚楚动人,双眸莹润,恨不能将给她捏死。男人都是喜欢这种娇滴滴的女子,张家娘子越看越是不顺眼,指着楚翘道:“总之,老.娘的脸就是毁了,你得赔偿!二百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二百两!
楚翘现如今所有的家底放在一块都凑不齐二百两!
果然是来敲诈的!
楚翘瞧着张家娘子脸上的红疙瘩不像是误用了胭脂,反而像是吃了太多油晕辛辣之物所致。
她记得张家娘子寻常就是帮衬着张屠夫卖肉,很少会用胭脂,她好端端的买甚么胭脂水粉?
被张家娘子这般一瞪,她又怂了,甚至又瞬间臆想出张家娘子手持杀猪刀,冲着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楚翘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胭脂无问题,张家娘子依旧不依不饶。
这时,长街另一侧的茶楼里,一玄色锦袍的男子目睹了这一切,他神情安静的品茶,突然不想逼着梁时现身了。
那两个孩子是错不了的……
看着楚翘的怂样儿,萧湛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对小黑做了一个手势。
小黑并没有看懂,问道:“王爷,照着您的吩咐,小的叮嘱过张家娘子,只寻事不伤人。王爷放心,梁夫人等人不会有碍。”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楚翘是那两个孩子的继母,看着关系,好像还挺融洽。
萧湛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他收回了视线,仿佛那小女子一脸怂包样让他有些无法直视,他淡淡道:“行了,到此为止吧。”
小黑:“……”害梁夫人的人是王爷,帮她的人还是王爷,如此下去,何日能引了梁时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翘:哀家一点都不怂,这是战略,你们不懂!
萧湛:……
小黑:我也不懂了。
梁时:臣很快就回来,太后休惧。
第14章 本王娶你
寡妇抛头露面,又是当街净面上妆,换做寻常时候一定会让人大为不齿。
但今日却没什么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京城谁人不知梁家的处境?
梁家寡妇豁出一切证明清白,说的不好听的都是为了讨生活,为了生存下来,以及养活梁时留下的母亲与儿女。
这样一个寡妇,谁人还会瞧不起她?
是以,这一日的闹剧以张家娘子主动离场而告终。
楚翘与梁温都以为是自己的法子让张家娘子知难而退了,这一天香料铺子的生意格外的好。
楚翘有些飘飘然。
看吧,就算没有皇太后和楚家嫡女的身份,她楚翘也能好端端的存活于世。眼下她很有信心养活梁家老少,有没有梁时此人的存在,都是无关紧要了。
*
萧湛的视线再次看向长街对面的香料铺子。
他现在知道为何楚翘那般“贪财”了,竟然敢伸手向他索要银子,原来是为了做买卖。
他正思量着一事,这时随从大步靠近,在离着案桌还有两步远处站定,恭敬道:“王爷,太皇太后娘娘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让您入宫一趟。”
太皇太后的年事不算高,但身子骨一直不甚好,这些年多半都是在玉泉宫将养着。
楚翘“死”后,她才逐渐从幕后走出,虽不掌权,但太皇太后的本家--镇国公府楚家依旧是朝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楚翘是她嫡亲的侄女,按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当初是想拉拢楚家全力辅佐先帝,所以才将楚翘许配给了先帝。
谁能料到正当壮年的先帝会在大婚之夜驾崩了?
幸而先帝还留有一条血脉,否则朝廷定要改朝换代了。
可能楚家的女子天生都是纯情灿漫的,骨血里就没有争强好事的野心。
萧湛并非太皇太后所出,萧湛的生母是.太.祖.皇帝的一个并不得宠的妃子所生。
太皇太后没有将他视作劲敌,这些年也一直在明里暗里的拉拢着他,眼看着炎帝还有两载就要亲自执政,太皇太后又坐不住了。
这一日,她单独召见了萧湛。
萧湛态度不温不热,虽是恭敬,但无意中的疏离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太皇太后,她所依仗的不仅仅是一头狼,他也曾是一条龙。
萧湛如今虽过继到了萧氏一族,但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太皇太后面容姣好,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看上去并不像这个岁数的人,而且楚家的女子一看就是一身娇病,宛若弱柳扶风的西施,很难让人感之到威胁。
萧湛行礼道:“母后,您找儿臣有何事?”
他这个淡淡的态度让太皇太后心里又没底了,她自然知道当初萧湛也是看上了楚翘,可.太.祖.皇.帝为了巩固先帝的皇权,还是执意将楚翘许配给了先帝。
其实,太皇太后心里很清楚,彼时若不是拉着楚翘一道在萧湛面前哭诉,萧湛是不会同意辅政的,更不会愿意帮着炎帝抵抗朝中各方势力。
为了让萧氏一族满意,炎帝的皇后便是择了萧家的嫡长女。
太皇太后笑了笑,命宫人摆了锦杌,这才道:“王爷今年而立了吧,这萧王府是不是该添新人了?严家有一适婚的嫡女,王爷若是觉之可行……”
萧湛打断了她的话,“母后,儿臣的终身大事,儿臣自有主张,母后凤体不虞,还是少操心的好。”
看着萧湛一脸的清冷卓群,太皇太后有些心虚了,她道:“这里没有旁人,你虽不是我亲生,可这些年我是将你当做儿子看待的,先帝走得早,也是多亏了你才有炎帝的今日,你莫不是还在念着翘翘?翘翘她已经不在了!当初……”
这句话触动了萧湛的神经,他突然站了起来,因着动作过快,锦袍下摆随风鼓动,似有一寸凉意袭过,他道:“母后多虑了,儿臣谁也不念,若无他事,儿臣先告退。”
萧湛一贯如此冷硬做派,太皇太后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萧湛离开了长宁宫。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声,“翘翘若是还活着,萧湛岂会这般难说话?”
长宁宫的掌事宫女原先也是楚家人,闻此言,不由得又是一阵惋惜。
楚翘是楚家这一代唯一的姑娘,十七岁守寡,二十七就归西了,看似繁花似锦的一辈子,实则却是有苦难言。
“太皇太后,您休要优思了,仔细着身子。”掌事宫女劝道。
太皇太后从贵妃椅上起身,由宫人搀扶着,缓缓往秋阳高照的地方走去,手中佛珠轻捻,念着一句重复了数次的话,“翘翘,你可千万不要怪姑母。”
*
楚翘今日赚的满盘满钵,她正沉浸在“哀家万世千秋”的美梦中时,皂隶打扮的几个男子上前,为首一人亮出了大理寺的腰牌,他看了一眼香料铺子上方悬挂着的匾额,清朗的声音道:“颜如玉可在?!”
这声音带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狠厉。
楚翘正生疏的拨弄着算盘,闻言后,她抬起头来,虽然没有认出来人是谁,但她见过大理寺的腰牌,遂走上前几步,问道:“小女子正是颜如玉,不知几位官爷造访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