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第二条消息,乔宇颂忍俊不禁,说:本来不知道辞职了要干吗,现在想到可以去别的公司,好像也还行。不过,担心受这两天新闻的影响,没人敢要我。
姜晴:什么呀!现在的网络就是这样,大家的戾气都很重。可是过两天就不认识谁是谁了!再说,机组艳遇这种事,不信有哪家公司的hr不知道,要是都在乎这个,就没人飞了。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等我的消息!
乔宇颂和滕立君的照片在网上曝光后,姜晴只在最开始发消息问过一次。从那以后,乔宇颂和她再没有联系。
但是,现在深夜联系,姜晴却问都不问细节就说帮他,实在让乔宇颂窝心,好像这世界也不是一味的荒凉,他也不是只有宋雨樵而已。
乔宇颂感动地发了一句谢谢,姜晴让他早点休息以后再没有别的。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就算中航那边没有机会也没有关系,起码他对未来稍微有了一点点方向。姜晴提醒了他,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尝
试给一些中小航司投简历,这么一来,他既可以继续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又能理直气壮地和北航割席。
乔宇颂的手机正在发烫,他的掌心出了一些汗,看见宋雨樵的来电显示,连忙接起:“喂?”
“喂?开窗。”宋雨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乔宇颂来到窗边,打开窗户,看见宋雨樵站在楼下,心中一喜,对他挥手。
宋雨樵也挥了挥手。
“你等等,我给你开门。”乔宇颂说着,挂了电话。
先是将对滕立君不利的信息发给他的竞争对手,又是举报曾一芯逃税,不管是哪一样,宋雨樵都知道乔宇颂不喜欢。
乔宇颂是一个求安生的人,对争斗没有兴趣,如果不是逼急了,压根不会想到辞职,所以,宋雨樵自知他的所作所为更多是要求得自己心中的平衡,而无法让乔宇颂释怀。
他以为自己见到乔宇颂的时候,后者还是愁眉苦脸,现在看见乔宇颂满脸笑意,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惊讶。
“你来了。”乔宇颂抱住他。
宋雨樵回过神,拍拍他的背,问:“遇到什么好事了?”
闻言,乔宇颂错愕,意识到宋雨樵觉得他所做的并不是好事。诚然,其实乔宇颂看见这样的反转,不是太开心,但他知道那是宋雨樵的一片心意,所以真心实意地感谢他替自己出这口恶气。
如今,宋雨樵的态度令他更为惊喜,他发现宋雨樵已经很了解他。
乔宇颂腼腆地笑,说:“我不是递辞呈了吗?刚才,我和中航的一个朋友联系,她说中航要招空乘,我想到时候投简历试试。对了,我还想试试明航,他们几乎每天都有飞西部城的航班。
听说乔宇颂有了对今后的打算,宋雨樵的心中大石落下了,他笑道:“太好了。”
辞职不可怕,乔宇颂害怕的是以后要干什么,现在有了方向,他顿觉轻松。
“嗯。对了,先上楼吧。你饿不饿?我煮面条给你吃。”乔宇颂打开家门,说。
宋雨樵在姑姑家喝了很多茶,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但说:“太麻烦,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没关系,一会儿的事。我不困,你困吗?”乔宇颂问。
他微笑道:“你应该问我想不想睡。”
闻言,乔宇颂想到他很快就会离开,顿时失落不少。他勉力笑了笑,道:“我不想睡,你呢?”
“我等你的面。”宋雨樵说。
他们没有去楼上乔宇颂的房间,而是直接进了厨房。
太久没有回家,家里的东西放在哪里,乔宇颂都不甚了解。幸好徐傲君不久前才煮过面条,剩下的半包面,她随手放在炉灶旁。
乔宇颂从冰箱里拿了一颗鸡蛋,又择了几片青菜。
宋雨樵坐在餐桌旁等,想了想,问:“如果北航挽留你,你会收回辞呈吗?”
之前的迷茫只因为不知道今后怎么办,现在既然想通了,乔宇颂豁达地说:“不了,反正也不是没别的地方可去。虽然现在,我的名声不太好了。”
宋雨樵看他能这样开玩笑,不由得笑了。
面条很快煮好了,乔宇颂和小时候一样,在杂货店的货架上拿了一根火腿肠添进面里。
把面端至宋雨樵面前的时候,他蓦地想起之前宋雨樵提过一次“一碗面”,不禁愣了一愣。
“怎么了?”宋雨樵奇怪地抬头。
乔宇颂看看碗中的火腿肠,摇摇头,说:“没什么,吃吧。”
宋雨樵说了声谢谢,点头吃了起来。
乔宇颂坐在他的身边,看他吃面,两人不说话,连时间仿佛也是静止的。
过了一会儿,乔宇颂问:“小樵,工作上的事,我对以后有打算,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闻言,宋雨樵的筷子顿了顿。他抬头承认:“嗯,是。”
“我还是有点儿事业心的嘛。”乔宇颂说着,看见他笑了,自己也笑,“工作比闲着好,这样时间过得快。如果我能马上接着工作,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宋雨樵犹豫了一下,试图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何止三个月?更长的时间,在忙碌中也会过得快。”
乔宇颂不信他会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听罢心中一惊,故作不明地问:“更长的时间?多久?”
“五年?”宋雨樵用试探的口吻说道。
听见这个明确的数字,乔宇颂愣了一愣。他的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让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是软的。他警惕地看着宋雨樵,问:“你之前说‘更大的挑战’,是说这个吗?”问完,他在心里不断喊着不是。
宋雨樵注视着他满是恐惧和期盼的眼睛,抱歉地回答:“是。”
第113章 他乡此宵同-9
厨房里的水龙头坏了,四下太安静时,能在长久的宁谧之中偶尔听见滴水声。随着沉默的加长,水滴声慢慢显得密集。
乔宇颂看着那碗吃到一半的面条,良久,苦涩地笑了笑,说:“这里是我家,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把你赶出去?”
宋雨樵早已放下手中的筷子,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说:“本打算春节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你,可如果等到那时候再说,或许太耽误时间。”
“耽误什么时间?!”乔宇颂忍不住侧耳,唯恐自己听错了。
他为了掩饰恐惧而假装出的不明白让宋雨樵皱起眉头,说:“耽误你考虑的时间。”
乔宇颂愣了愣,为此哭笑不得。宋雨樵还是一如既往的安之若素,这使得乔宇颂觉得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慌张都会滑稽。他摸了一下疲惫的脸,说:“考虑什么?分手吗?”
听罢,宋雨樵的心仿佛被抽了一下。他抿了抿唇,试图耐心又如实地说:“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坏的结果。”
乔宇颂竟然在宋雨樵的脸上看见了愧意,这是他几乎没有见到过的。可他惭愧什么?是没有时间陪伴,还是残忍地把这样的问题丢给他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乔宇颂感觉自己的脑袋发热。除了分开以外,他很难想到别的答案,但这又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和男朋友分开五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异地恋这么简单,而是无数个无消无息的日与夜,而哪怕他熬过来了,他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始的下一个五年。
真的有人这么谈恋爱吗?
乔宇颂捂住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明知没有希望还是问:“是说,我不太可能主动联系到你。你要一直呆在基地里,不管是离开还是对外通讯,都需要申请,申请又不一定能通过吗?”
宋雨樵沉吟片刻,抱歉地说:“我不太可能离开。”
乔宇颂张了张嘴巴,好像本来要说的话突然没有了,他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
面条冷了,面糊在一起,汤冷却以后,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油。宋雨樵看着面前剩下的面条,说:“这种情况,单位一般可以帮忙解决职工家属的问题。在西部城安排住宿和工作,团聚的时间相对而言会多一点儿。不过,我想来想去,不觉得那里有什么适合你的工作。再说,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能以你是家属的身份打报告做申请。先前一直犹豫着怎么告诉你,也考虑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但实在想不到,所以还是决定和你说,看看能不能一起解决。”
乔宇颂不知道怎么解决,他始终有点儿晕眩。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三个月,想着到了春节,可以和宋雨樵一起过年,现在宋雨樵却告诉他,春节回来以后,要离开五年。
宋雨樵太看得起他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怎么解决?他连如何接受都不知道。
“小樵,你知道五年有多长吗?我做这份工作,也才六年而已。”乔宇颂苦笑道,“我在这六年里,交了三个男朋友。你知道五年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宋雨樵知道,乔宇颂比他更需要正常的感情和生活。
现在这个年代,什么都是日新月异,基本找不到长久的东西,电器坏了没人修,直接买新的,感情坏了没人补,还不如换下一任。即使两个人朝夕相处,也难保其中的谁不会见异思迁,何况还是那么长时间的分离?宋雨樵不是这段感情没有信心,亦或是不信任乔宇颂,而是他不愿意有这种信心。乔宇颂凭什么等他呢?
“你想分开吗?”宋雨樵问。
“我不想!”他几乎快被宋雨樵的淡定逼疯了,“如果我想,我现在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宋雨樵,你别
这样。你别老是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然后让我承受这些!”
宋雨樵看着他发红的眼,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
突然,乔宇颂站了起来,盯着他问:“你想分手吗?”
他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那你快想办法啊!你不是很聪明吗?”乔宇颂难受极了,他捂住发抖的下颌。等他好不容易稍稍镇定下来,忍不住懊丧地说:“我真是疯了,当初怎么会想和你在一起?你可能和你的同事交往更合适些,双职工,应该能一起去基地吧。顾晦之去吗?”
宋雨樵叹了口气,反问:“难道我不知道双职工会更方便吗?”
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乔宇颂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千百万遍他们不合适,但是最后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他相信宋雨樵一定想得比他更多,只不过认为困难都可以克服罢了。但是,现在怎么克服?
乔宇颂颓然地重新坐下,说:“如果这个时候分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你是去工作,很重要的工作,我作为男朋友,就算不是’家属’,再怎么样也应该支持吧。”
“如果我们可以结婚的话……”宋雨樵说,“其实,那些已婚的人去了基地,基本是不用担心家里的问题。因为都会安排好的。即便婚姻维持不下去,也会有人说服家属留下来。可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也好,之后也好,我们能分手,是一件好事。小颂,我希望你是自由的,我希望你可以自由地选择爱我或者不爱我,而不是像他们一样,要背负着某种神圣的使命来维系一段感情。”
听到这里,眼泪不知不觉间从乔宇颂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五年的时间很长,之后可能还会有什么三年、七年,这些都说不好。但我只能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愿望。”宋雨樵拭去他的泪水,“跟着我会很辛苦。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办法为你提供任何保障,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可能压根就没有机会知道。你问我有什么办法,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我们只能试试看,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太着急决定未来。假如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你觉得受够了,想离开,那没有关系,是我们都没有机会对这段感情尽应尽的责任。到时候我们可以分手,就像我们想在一起时那么自由。但现在,既然我们都不想分开,我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在一起试试看。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第114章 他乡此宵同-10
和以往每一次回家住的第一晚一样,乔宇颂觉得身下的床出奇的硬,哪怕垫了两床褥子,还是硌得背疼。他常常奇怪,理解不了小时候为什么会睡这样的床睡得习惯。床没有变,只是他变了。
也许,床也变了。
因为没有人睡,枕头也好、床单也好,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陈腐的气味,那有点儿像灰尘,又有点儿像霉,全是时光的印记。
当初刷成雪白的墙面早已在经历一个又一个的南风天以后变得霉迹斑斑。
因为累,乔宇颂睡得很沉,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麻将声,还以为是做梦,但睁开眼发现确有其事。
城市的改造、街道的变迁,都没有改变徐傲君的麻将席。
乔宇颂坐起来,看见墙面留着的痕迹,不禁耳热。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触碰那片痕迹,尽管已经擦过,但他的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潮湿又滑腻的滋味,收回手指来闻,闻见的却是腻子粉的霉味。
他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的宋雨樵正站在窗前往外看,问:“你在看什么?”
宋雨樵回头看了他一眼,回答:“看看从这里望下去,是什么样子。”
乔宇颂不解,拿起手机看时间,问:“你几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不着急。”宋雨樵依旧望着窗外,说,“我妈来了,楼下的电动车是她的。”
闻言,乔宇颂吃了一惊,随即找衣服穿上。
听见动静的宋雨樵回头,笑道:“没关系,她不知道我在这儿。应该是来打麻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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