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并随手关上车门后,孟夆寒三步并作两步地就来到了天师观的大门前。
此刻,这里的售票窗口和自动售票机都已关闭了,只有一个狭小的门房间还亮着灯。
孟夆寒来到那个门房的窗口下,轻轻敲了几下玻璃,过了整整十秒,才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大爷懒洋洋地从那儿探出头来,应了一句:“谁呀?已经关门了没瞧见啊?”
孟夆寒倒是客气,冲着对方作揖道:“这位道友……恕在下唐突,星夜来访,实有难言之隐。”
“哈?”老大爷用一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什么道友?小伙子你电影看多了吧?我就是一看大门儿的。”说话间,他又抬手指了指下山的那条路,“道长们都已经下班了,你要跟他们合影算命的话,明天请早。”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般人也就回去了,但孟夆寒不是一般人,而且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看大门儿”的也不是一般人。
“前辈……”孟夆寒紧接着又道,“您先别忙,且往我车上一看。”说着,他也抬起一手,剑指一并,指向了停在一边的那辆suv。
那看门大爷将信将疑地往那扫了一眼,两秒后,他的脸就从窗口那儿消失了,门房里随即就传来了一阵人从椅子上摔到地上的动静。
又过了几秒,门房间另一侧的门打开了,那老大爷从里面战战兢兢的扶着墙走出来,冲孟夆寒也作了个揖,压低声音道:“贫道龙虎山天师府现任掌事单翰松,不知尊驾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前辈客气了,在下鹤鸣山正一道孟夆寒,师承前代掌门李炳乙;家师也曾跟我提过单前辈大名,可惜晚辈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会,还望海涵。”孟夆寒还施一礼道。
“哦……原来是李道长的高足……”单翰松一听对方把来历说得有板有眼,稍稍冷静了一些,只是对孟夆寒的来意仍感到不安,“就是不知,孟贤侄你带着那四位前来……”他说到这句时,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究竟是要干嘛啊?该不会是要来灭我山门吧?”他用诚意满满的口吻补充道,“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这儿也已经没什么人了,门里还剩下那么几本破书、几件法器,你想要就都拿去,我可以带着弟子集体还俗,以后天师府也归你,只要大家别动手,都好商量。”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孟夆寒连忙摆手道,“晚辈这次来,是想去山中一探,来您这儿呢,一是跟您打声招呼,免得惊扰了本地的同道;二是想请您行个方便,在我把事儿办完之前,希望能把车停在你们这儿的停车场里。”
“哦~原来是这样。”单翰松长出一口气,接道,“行行行,都是同道,行个方便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把车钥匙给我,我来帮你停;你们在这山中随便看好了,本地的同道我都熟,我一会儿就到聊天群里通知他们一声,保证没人会来打扰你们。”
……
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孟夆寒从车上取下了一些应用之物,便领着四凶,一同步行进了山林,他的车则交给单老道去停放了。
借助“天机盘”的指引,孟夆寒走在头前,穿山涉林,大约行了一个小时,就成功在一处山隘中找到了张天师留下的秘境之门。
然而,真正的“困难”,到了这儿才算开始。
“怎么了?就这点障眼法,你破不了?”蚩鸮见孟夆寒在那块藏着山门的岩石前驻足不动,还以为对方是道术不济,故而开口问道。
“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所以不对劲儿啊……”孟夆寒接道,“像这种程度的术法,我们先前遇到的单道长应该也能破解;他在山上这么多年,没理由找不到这个地方,若是找到了,就没理由放着不管吧?”
“也许是他们门内有规矩,不能动这个地方呢?”蚩鸮假设道。
孟夆寒道:“或许吧……但是,若这样想的话,那他对我来‘山中一探’的事情连一句都没追问,也没对我做任何的提醒,这就有点奇怪了。”
闻言,帝慝也若有所思接道:“有道理,那个单老道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嗯……”孟夆寒也沉吟着接道,“而这个山门的‘障眼法’,怕是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破……”
第八章 叛徒招摇过市
在奥福特峡湾东端的半岛上,有一个叫纳尔维克的地方。
这里,是北欧、也是全世界最北端的不冻港。
尽管这只是一座人口不足两万的小城,但它也曾在人类历史上短暂地成为过焦点。
1940年4月,罪恶的德意志第三帝国曾在这里上演过一场“困兽之斗”,他们依靠着由六千名年轻士兵凑集而成的临时部队,竟在盟军两万精锐的进攻下顽抗了六周之久,并成功扛到了敌军撤退。
在撤退的最后一天,英国皇家海军的航母“光荣号”与其两艘护卫舰永远沉没在了港外的冰海之中。
或许英国人早在那之前就已丢掉了自己“光荣”,又或许他们本就不曾拥有过那种东西,但无论如何……这无疑都是充满象征意义和讽刺意味的一战。
自那以后,又过了许多年,直到二十三世纪,同样是在一个四月,在纳尔维克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出与当年相似的戏码……已在悄然酝酿。
……
叱——
酒吧的电子门打开了,寒冷的北风灌了进来,让坐得离门口较近的几名客人皱起了眉头。
数秒后,四男一女,一行共五人,快步走进了酒吧,随后门便自动关上。
为首的那个男人是个亚裔,身高一米八出头,身形健硕,相貌颇为英俊;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欧亚混血的美女,美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她衣服厚得像个粽子也能让你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那个程度。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三位,看着就不是那么惹眼了:一个金发蓝眼、戴着小圆眼镜的高个儿白人;一名全身都裹在滑雪服中、戴着滑雪面具和手套,几乎没露出什么皮肤的瘦长男子;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白人大叔。
虽然这五人进来之后并未和任何人讲话,也没有视线交汇,但就在他们走向吧台的那几步之间,他们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这种状况,和带头的车戊辰显然是无关的,他是个低调的人,这里没人认识他。
和苏菲也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她走到哪儿都会被盯着看,但此刻周围那些人基本也不认识她。
同理,走在第三位的卡尔和走在第四位的k也都没被认出。
问题……还是出在走在最后的普拉托身上。
当然了,周围的人也并不知道他的真名是马豪斯·普拉托,他们只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弗拉基米罗维奇永不倒铁血联盟副司令,帕维尔·扎伊采夫。
“我想见负责人。”来到吧台边的车戊辰完全没有坐下喝一杯的意思,他往那儿一站,便开门见山地对酒保来了这么一句。
此刻,双方心里都明白:这间酒吧里从酒保到客人全部是反抗组织的余党。因此,他们说话确也不必再绕什么圈子。
“兄弟……”那酒保跟车戊辰说话时,先是将目光移到普拉托脸上扫了一眼,再道,“我不认识……”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改口道,“至少不认识你们所有人,你好歹先报个字号吧。”
“逆十字,车戊辰。”车戊辰十分简短地回了他六个字。
酒吧里的客人们此时已经鸦雀无声,要不是角落里那台仿老式点唱机的音乐还没停,恐怕这会儿气氛会变得相当凝重。
“稍等……”酒保用戒备的眼神盯着车戊辰的脸,同时拿起了吧台上的电话,播了几个键,等了几秒,然后和一个声音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酒保打开吧台边上的挡板,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道:“跟我来。”
他径直走到了那台点唱机的旁边,在没投币的情况下,以一定的顺序按了一组选歌按键;待他按完,那机器就像是一张“大嘴”般朝上下打开,其内部露出了一条斜着通往地下的阶梯。
“请吧……”看样子,酒保本人是不打算下去了。
……
直到车戊辰他们五人走下地道、入口合上时,那台点唱机的音乐也没停过;可见,这么大一台机器,真正提供播放功能的部件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其他部分再怎么活动也不影响播放歌曲的部件,若不是为了外观仿古,这玩意儿的体积没准能缩到一瓶矿泉水的大小。
言归正传,酒吧下的地道很窄,为了隔绝电子仪器的探测,四周的墙体上自然都铺上了特殊的隔绝材料,手机、i—pen之类的无线设备到这儿便都断网了。
车戊辰他们沿着通道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里有一名站岗的士兵(虽然没有穿制服,但从站姿和他手上的枪也能看出是士兵)已经为他们打开了门。
穿过这扇门,是一个略大一些的空间,里面放置的设备和早已待命的三名士兵表明这里应该就是给进出人员做安检的地方。
那三名士兵是两男一女,在车戊辰他们通过了仪器的探测以后,士兵们又分别给他们搜了身,以防这些家伙带着3d打印机做出的树脂手枪之类的玩意儿。
总之,经过了重重检查,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在一间“会客室”里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哥萨克游骑兵”临时司令,汉娜·梅德韦杰娃;以及“柏柏尔之魂”的司令伽西里(伽西里只是首名或者叫简称,非洲有很多人姓名极长,长达四十几个字母也很常见,其姓名内容主要看父母的兴趣爱好,故后文再出现此类名字的角色也一概不编完整名)。
汉娜的头衔前面之所以有“临时”二字,是因为哥萨克游骑兵原本的领导层几乎在“铁幕之炎”事件中全灭了,而汉娜作为不在战区的唯一领导层成员,按照逐级补缺原则,才当上了司令。
虽然这些反抗组织在联邦的宣传中都是乌合之众,但实际上,有些组织内部的规章制度相当严谨;按照哥萨克游骑兵的内部规定,所有在非正常流程下接受指挥权的指挥官,职位前都得加上“临时”二字,直到下一次章程内的投票或决议将其职位“合法化”或选出新的指挥官为止。
而另一位伽西里司令,倒的确是个正牌的司令,可惜他现在基本已经是个光杆司令了……自打两个月前主力部队在战区被全歼之后,伽西里到现在也没联系上自己在北非的残兵旧部,也没有办法回去,只能暂时在这个哥萨克游骑兵和铁血联盟残部共同运营的据点里寄人篱下。
“真是稀客啊,帕维尔。”汉娜今年五十多岁,她年轻时也曾是个典型的东欧美人儿,但现在看起来则是个可以把大小伙子整个抡起来打的彪悍大妈,“你这个铁血联盟副司令失踪了那么久,结果一露面就带着一帮联邦旧部突然闯到我这儿来,这是想干嘛啊?”
她说话很直,一开口就明示对方——“你们的身份我刚刚已经查完了”,并以此来占据谈话的主动权。
“我们是来帮你们的。”普拉托没有回话,是车戊辰做出了这句回应。
“车探员,我们在跟扎伊采夫副司令聊呢。”伽西里司令这时抢道,“你一个fcps的叛逃巡查官,在这儿没有说话的立场吧?”
“呵……”下一秒,普拉托笑了起来,并笑着念道,“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只不过是在别人谈论天下大事的时候凑巧站在一旁,就觉得自己也成了大人物了。”
闻言,伽西里也轻笑一声:“是啊,人得有自知之明才行呢。”
不料,普拉托紧接着就看向了他,面带嘲讽道:“我说的人是你啊,伽西里。”
伽西里的神情在接下来的一息之间便由喜转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扎伊采夫先生。”
“别生气嘛。”此时,苏菲那甜腻的柔声细语忽然响起,她的脸也转向了伽西里那边。
伽西里的目光也很快落到了苏菲的脸上。
“伽西里司令,我们正在谈很重要的事。”视线接触后,苏菲望着对方,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说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赶紧去死一死呢?”
“好!好!”得到这要求的伽西里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腰间的配枪,冲着自己太阳穴来了一发。
两秒后,驻守在门口的六名警备员便因枪声而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伽西里的尸体和那一地的脑浆子之后,自然都不由分说地举枪瞄准了来造访的五人。
“我们还没聊完呢,能让他们出去吗?”面对枪口,车戊辰从容不迫地直视着汉娜大妈言道。
但汉娜这会儿还震惊着呢,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对这诡异的一幕作何应对。
“先生们!”这时,又是苏菲,高声吸引了那几名警备员的注意,“还有女士……”她还特意冲那唯一的女警备员抛了个媚眼儿,“……能请不能请你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先出去呢?”
他们答应了,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儿。
“你们是来把我们赶尽杀绝的吗?”又过了片刻,汉娜好像是冷静下来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可能让声音不颤抖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车戊辰道。
“杀死伽西里司令也算是在‘帮我们’?”汉娜这会儿已经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伽西里是死于异能,故而试探道。
而车戊辰则是不紧不慢地回道:“伽西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本就是通过暗害了自己的前上司才坐上司令宝座的,所以在柏柏尔之魂内部并不得人心。
“东欧的战火烧起来以后,他心急火燎地把手从北非伸过来,其实就是想要掠夺胜利果实,因为他认为整个非洲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地中海对岸的地盘则多抢一点是一点。
“没想到,最后落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铁幕之炎’后,因为伽西里下落不明,北非的柏柏尔之魂残党迅速拥立了一名新司令;根本就没人尝试去找伽西里这个‘前司令’,所以他才在你们这里窝了这么久。
“综上所述,像这种已经失去实权、能力与野心又不成正比的家伙,留着反而是个麻烦。
“我们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难道不是在帮你们吗?”
由于轰炸过后各个反抗组织之间原有的联系网都断了,所以车戊辰的这番话,汉娜暂时也无法验证;但她基本上是信的……因为伽西里这货平日里的确是几乎什么有用的事都不做,还要人当大爷一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尽管他在这里只是个客人,但那官僚做派还是很明显。
“姑且假设关于伽西里的部分你说的都是真的……”汉娜思索了一下,再道,“但我依然很难相信你们。”她顿了顿,“除了那边那位连脸都不露出来的先生和扎伊采夫副司令外,你们另外三人……一个以前是fcps的巡查官,还有两个是‘九狱’的副监狱长……都是联邦体制内的高级别人员;你们现在是说自己属于‘逆十字’,但谁又能确定你们真正的立场是什么?”
“不是三人,是四人。”这时,普拉托开口道,“我也是联邦的高级别人员……”
接着,在汉娜惊讶的注视中,普拉托报出了自己的真名,并说出了他在铁血联盟卧底了多年的事实。
“你竟然……”汉娜在反抗组织里待了很多年,她的丈夫、孩子,也都是组织成员,且都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陆续牺牲了;而汉娜生平最恨的,就是混入反抗组织的那些卧底。
“不管我以前是为谁、或为了什么效命,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向联邦复仇……再无其他。”普拉托以这句话收尾,并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呵……那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呢?就因为你现在又反水了,就一笔勾销了?”汉娜冷笑着问道。
“有朝一日,终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把我毙了,来为你们那些被间谍害死的同志们报仇,呋——”普拉托吐了口烟,“亦或者……我的运气不错,在那之前就死在了联邦的手里。”他掸了掸烟灰,“但这种事儿……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呢?”汉娜仍是用充满敌意的语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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