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笙手纤拍上她肩头:“十万年之于我们转瞬即逝,快得很。况且当初我们之所以共结连理,也只是为了应付家中长辈。如今,年份既久,两人之间也没生出什么情谊,那倒不如好聚好散,各回各府,说不定还能找到各自的缘分。”
李菁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六笙松口气,这个话题终于过去了。
天知道刚刚那个男人的脸浮现在她脑海时,她有多惊悚。
六笙一个哆嗦,不敢再想。
索性,躺在贵妃椅上,拨开葡萄,塞进嘴里,同时瞧了瞧外面的日头,眼见太阳就要落山。
凤眸一凛,她坐起来,正正身子,侧头问:“菁华,你可还有什么夙愿尚未达成?”
李菁华被问,惊了一下,“小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六笙也不急,神色悠远望着东方:“今夜我要进宫整治几人,不巧,这几人恰是害死你的凶手,我总觉弄死他们之前,应该先问问你的想法。”
李菁华剥葡萄的动作一顿,眸子有些飘忽。
她想起了那夜的大雨滂沱。
泥泞的地里,她被关在肮脏难忍的猪笼中,旁边是她的妹妹与右丞府大小姐素兰佳敏,两人看着她,头颅高悬,眼神轻蔑,就像在看一只的卑微爬虫。
她在猪笼理不断挣扎,透过狭小缝隙,不断哀求,却还是逃不了被溺死的命运。
画面一转,是她的妹妹。
她亲眼看见素兰佳敏将妹妹的头搁进白绫中,一脚踹开凳子,而后眼神嘲讽,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妹妹疯狂痉挛,直到两眼外翻口水横流的秉着丑态死去,她是鬼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苦哀嚎,旁边是素兰佳敏嚣张的狞笑。
但是害死他们姐妹还不够。
家里人将她们两人葬入坟里后,她整日守在坟旁,但那夜她分明看到素兰佳敏亲自差人掀开她们的坟,将尸体挖出,扔到旁边的野林子里,喂给了野狗。
她们左相府的两位嫡亲小姐生前并未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却落得个就暴尸荒野,任野兽啃食的凄惨下场。
这所有的事情都出自素兰佳敏一人之手,而她后面的整个右丞府都是帮凶!
她恨,她极其恨!她恨不能将素兰佳敏及整个右丞府的人都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但她又想,自己既已被小姐许了再生,那便不该再记挂这前尘往事不放开,劳烦小姐为她忧心而自损仙泽,这本就是她自己的恩怨情仇,实在不该将他人牵扯进来,若要报仇,也要她自己去报。
想通后,李菁华怨恨神情顿时柔下来,抚上六笙的手,声音无悲无喜:“小姐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要顾虑我,也不要因为我而加罪他们,损了您的福缘。”
一番话说来说去,全都在为六笙着想,丝毫没有掺杂个人感情。
六笙深深地向她眼底深处看去,良久一笑。
她果然没有看错,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她侧头故意问:“哦?那我便真的什么都不顾虑了。”
李菁华点头。
“那好,你换上我前几日赠与你的雪岭宫装,今夜跟我去皇宫。”
李菁华听后一愣,刚想出言拒绝,却被打断:“你若不去,那我便从今往后再也不出门,整日窝在店里,不接触外人。”
李菁华又是一愣。
这是…撒娇?
“小姐,你是小孩子吗,出门都要人陪。”
六笙笑的理所当然:“我帮你再世为人,还让你在我店里做掌柜的,怎么,这点小事都不应?”
李菁华苦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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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籁俱静,四周一片漆黑,只皇宫里灯火通明。
李菁华两只手死死扒住六笙的腰,周围的风吹的她脸颊生疼。
“小姐,你怎么没告诉我咱们要腾云而来啊。”
“废话,你想走路?”
李菁华疯狂摇头。
中鼎区距离皇宫虽不远,但至少也有十几里的距离,她这幅梅花做的肉身本就不结实,她可不敢顶着肉身散架的风险去走路。
“到了,下去吧。”
“御花园?”李菁华环顾四周。
六笙挑眉,“除了这皇宫的御花园,难道还有别处种着玉昙花?”
李菁华眼神穿梭,果不其然,在各种名贵花种中找到了那暗夜里的一点光:玉昙花。
李菁华又问:“这玉昙花是天下独一份在暗夜里都能发光的绝品,确实只有御花园才有。小姐这是要先欣赏一番,再去办事儿?”
六笙只一脸高深莫测道:“一会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有人影走来。
这几人的模样,李菁华一生都忘不了,她死死盯着那几人的脸,恨意不自觉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