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窦薇儿,颐指气使道:“既然记得这么清楚,就该照做,昨晚为何还让阿帆在医院陪你过夜?为何还敢动手打伤小影?你简直恶毒,又是个不能生的残废,听说你还被方天宇下药弄过?一只破鞋,真不知道阿帆究竟看上你哪点。”
窦薇儿身子轻颤。
叶倾心听不下去了,“贺伯母,您是长辈,我本不该置喙您说的话,可是您说的实在太过难听,恕我直言,与其在这儿警告别人不要勾引您儿子,不要伤您孙子,您还不如回家管好自己儿子的腿,让他别动不动就来骚扰薇儿,顺便管管您孙子的妈,让她不要有事没事来医院找茬。”
贺母这才把视线落在叶倾心脸上,愣了一愣,恍然道:“是你。”她认出了叶倾心。
目光再次落回窦薇儿脸上,贺母冷笑,“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都是妄想傍大款的主儿。”
窦薇儿松开紧紧攥住的手,笑容堪称灿烂,“伯母……”正想说点什么来反击,余光却瞥见门口进来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声音忽然哀戚:“伯母,我是真心喜欢际帆,您让我离开际帆的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
“你!”贺母指着窦薇儿,“别给脸不要脸,我……”
“妈!您这是做什么?”贺母抬手又想打过来,贺际帆上前一步拦住她下落的手。
贺母转头看见是自家儿子,脸色瞬间转变,不复方才的跋扈,指了指地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花瓶碎瓷片,“你看,这个女人居然用花瓶砸小影,小影肚子里有你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我只不过说了这个女人两句,她就跟我顶嘴,阿帆,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呐!”
贺际帆看了眼一地的狼藉,然后看向包裹着纱布的时影,“薇薇儿砸你?”
时影在他的注视下心头莫名发虚,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地说:“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贺际帆看向母亲,“妈,您听见了,是她自己不小心,如果您要还不信,我可以给您调监控。”
监控?
时影一怔。
下意识抬头四下张望,病房里怎么会有监控?
如果有监控,那刚刚她自己举起花瓶砸向自己的一幕,岂不是被录下来了?
贺际帆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妈,如果您非要认定是薇薇儿做的,我倒是建议您报警,正好我手上的监控视频,可以给警方提供一个参考依据。”
“不,不行!”时影慌忙反对。
话一出口,见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反对得太快,心下暗暗懊恼,贺际帆说的监控一事未必就是真的,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可,万一是真的呢?
想了想,她微笑着解释,“阿姨,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您误会薇儿了……”
不愧是当红演员,那笑容真挚又诚恳,看不出一点心虚与慌乱,哪怕,她此时一颗心紧张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不等母亲再说什么,贺际帆沉着脸又道:“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妈,您可以回去了,时影,你也回去。”
贺母看了窦薇儿一眼,心有不甘:“阿帆……”
贺际帆桃花目中滑过一抹不耐,“妈,您前天跟人玩牌输了五百多万,这事爸还不知道。”
被儿子当众揭了老底,又被威胁,贺母神色一阵尴尬和羞愤,狠狠瞪了窦薇儿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时影看了眼窦薇儿和贺际帆,眼睛里有不甘,却也毫无办法。
别看贺际帆花心又风流,看似很好掌控的一个男人,可,在她跟着他的这一年里,从来没有掌控过这个男人,以前,她还能利用身体暂时掌控他的理智,可近期,她深深察觉到这个男人看似多情,实则最是寡性薄情。
她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贺际帆的警告:“以后,不许再跨进这间病房一步。”
时影身形一顿,咬了咬唇,转身时脸上换上善解人意的笑容,“好,我知道的,贺少您放心。”
她在电梯口追上贺母。
贺母转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不是很会演戏吗?你不是被很多男人追捧吗?怎么现在连阿帆的心都抓不住?一个小丫头都弄不过,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说着视线落到时影的肚子上,想着里面是自己的孙子,狠狠咽下剩下的那些难听话。
时影低眉顺眼地站着,脑子里回响的都是窦薇儿那句:您还说,您的儿媳妇只能是大家闺秀,不会是我这样的破落户,更不可能是……戏子。
这句话,贺母没有反驳。
难怪,贺母从知道她怀了贺际帆的孩子到现在,虽然有时会关心她,但从来没提过让她进门,原来打的是留子弃母、借力打力的主意。
以贺母不可一世的眼光,肯定看不上出生微寒又不能生的窦薇儿,奈何贺际帆对窦薇儿是真的上了心,贺母留着时影,一个是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二个,是想借时影的手除掉窦薇儿。
想到这,时影掩下满目的狠色,模样顺从地道歉,“我尽力了,可际帆现在心根本不在我这,我也没有办法。”
这时电梯门开。
贺母率先进了电梯,“光尽力不行,你要全力以赴。”
时影跟上,“我会努力。”
电梯下行,她抬头看着电梯不断下降的数字,忽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贺母,“阿姨,这里面有一千万,您先拿着。”
贺母眼神微微一亮,却还是板着脸,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你给我这个什么意思?”
有些人的高不可攀是因为站得太高,给别人高山仰止的距离感;而有些人的高不可攀,则是一种自命不凡的狂妄自大。
景博渊是第一种。
贺母这样的,是第二种。
时影注意到贺母神色的微微变动,讨好地笑道:“阿姨您不知道,我这个人特别爱乱花钱,根本攒不住钱,等过几个月孩子出生了,只怕还要麻烦阿姨您帮忙照看着,这个,算是我给孩子的一点生活费,当然,我也知道凭贺家的财力肯定也看不上我这一点,但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还请阿姨您帮孩子收下。”
时影声调越发低落,“我知道贺家门槛高,我这样的身份进贺家着实有辱贺家名声,我也不敢有那个奢望,只希望以后我的孩子,能堂堂正正以贺家子孙的身份生活,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以退为进,从来无往不利。
贺母听了这番颇具自知之明的肺腑之言,不由得多看了时影两眼。
二十六七岁年轻又成熟的女人,被无数粉丝追捧着的高高在上的女神,此刻低眉顺眼地站在自己面前,温婉贤淑,看着像个乖巧的小媳妇,实在让贺母虚荣心爆棚。
而且,时影也是个聪明的。
刚刚贺际帆说贺母与人打牌输了五百多万,贺父还不知道,可以猜测贺母此时一定急需五百万来填补输掉的金额。
如果时影直接点名这钱是给贺母拿去填补空缺的,只怕贺母不但不会高兴,反而要翻脸,认为时影故意戳她短。
但,时影换种方式把钱塞给贺母,还说出这番贬低自己抬高贺家的话,贺母不对她生出好感都难。
果然,贺母盯着她看了两秒,笑颜如花地从她手里拿走那张卡,“你有心了,这钱既是你给孩子的,那我也不能阻拦你疼爱自己的孩子,我先收着,等孩子降生,我一定将它一分不少都花在孩子身上。”
时影笑容浅淡,“谢谢阿姨,密码是……”
病房里。
贺母和时影走后,窦薇儿直接对贺际帆下逐客令:“我想跟心心说点悄悄话,你也走吧。”
贺母用那般犀利的言辞侮辱她,她现在一看见贺际帆,耳边回荡的都是贺母刻薄的‘不能生的残废’、‘破鞋’之类的词。
窦薇儿闭了闭眼,想甩开那些让她心痛的话。
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自己不自爱,是她自己贪慕虚荣,才会让人有伤害她的可乘之机。
贺际帆见她脸色不对,迟疑着没走,“薇薇儿……”
窦薇儿闭了闭眼,声音压抑,“你走。”
“薇薇儿……”
窦薇儿情绪忽地激动,“你走!”
叶倾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转头对贺际帆道:“你先回去吧,我会在这儿陪着薇儿,你放心。”
贺际帆目光深沉地盯着窦薇儿的脸瞧了片刻,朝叶倾心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没多久,护工回来了,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两人累巴巴拎上来。
其中一个护工递上一叠收款单和一张卡,喘着气道:“一共花了二十七万五千。”
叶倾心惊讶,“你买了什么?花了这么多?哪来的钱?”
窦薇儿下床走过去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看,也只看一眼就丢在一边,兴致缺缺的样子,“贺际帆给的副卡,他说随便我怎么刷,我就想试试挥金如土是什么感觉。”
叶倾心:“……”
“感觉也不过如此。”窦薇儿挨个看了个遍,忽然抬头对叶倾心说:“心心,我想出院,可不可以去你哪儿住一晚?我想抱着你睡。”
叶倾心:“……”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窦薇儿旋即又说,好像刚刚的话只是她随口一提。
叶倾心笑:“没什么不方便,他出差了,晚上就我一个人。”
窦薇儿笑起来,眉眼媚波流转,好像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没心没肺的状态。
回南山墅之前,叶倾心给张婶打了电话,说要带个朋友回去吃午饭。
到了南山墅,窦薇儿很知趣地找了间客房住下。
看着处处透着精致与低调的奢华的别墅,窦薇儿心下情绪万千。
如果当初她没有因为要去‘牡丹花下’而推掉南山墅的工作,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这就是命吧。
她汲汲营营,心比天高,一心想飞上枝头,想摆脱现状过人上人的生活,可结果,还没飞起来,就摔得这么惨。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当初去‘牡丹花下’第一天上班,就遭遇被人撕碎衣服险些失身的横祸,那时候她就该惊醒,但她没有,反而因为景博渊的随手帮助更加坚定飞上枝头的决心。
后来告白未遂,她总该惊醒了吧,但是她没有。
再后来,醉酒失身贺际帆,她依旧执迷不悟。
直到这次,被时影算计,被周桐下药,虽没有被侮辱,但却失去一个女人最基本的能力,这样的代价,险些让她承受不住。
晚上,八点。
窦薇儿整个人都缩进叶倾心的怀里,脸埋在她的胸口,声音闷闷地说:“心心,我该怎么办?我觉得现在的自己整颗心都是空的,从贺际帆那儿得到的越多,我的心就越空,怎么会这样呢?”
叶倾心拍了拍窦薇儿的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说:“最近你遭遇的事太多,暂且先放一放,总决赛还有一个多月,我们的成衣连影都没有,得抓紧时间,没准一忙碌起来,生活充实了,你的心境也会更着改变。”
片刻。
窦薇儿闷闷出声:“希望吧。”
叶倾心:“我打算明天搬去台林场,你呢?”
窦薇儿:“当然跟你一起。”
手机铃声忽然响。
是叶倾心的纯音乐铃声。
拿手机看了下,是景博渊的。
叶倾心拍了拍窦薇儿的背,“我去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