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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心坐在闻人喜新开的休息茶吧里,茶吧的装修复古又文艺,一面墙改造成书柜,摆了很多书,上至古今中外名著,下至各种网络小说改编出版的言情小说,另一面墙打造成博古架,摆着各种名贵的茶壶、茶杯。
  因为刚开张,茶吧里客人很少。
  叶倾心坐在书柜旁的卡座上,旁边铺了条婴儿毛毯,三个小家伙仰躺在毛毯上,翻来翻去地玩。
  年年和朝朝手舞足蹈的,暮暮侧躺着一动不动,从背后看,还以为是睡着了,凑到他前面一瞧,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眼神飘远,似在沉思。
  一般来说,三翻六坐八爬,景家这三个小家伙,还不到三个月,就能翻身。
  叶倾心在哺乳期,不能喝茶,闻人喜给她新榨了杯果汁。
  店里客人少,有服务员招呼着,闻人喜坐在小家伙旁边,拿摇铃逗弄年年,年年挥舞着小手,似乎是想去抓,每次抓空,他都要咧着小嘴发出‘哎——’的单音节,像是在控诉,惹得闻人喜眉开眼笑。
  时至十月下旬,天气转凉。
  “二婶——”
  叶倾心刚开口,闻人喜的视线看过来。
  “……喜姐。”叶倾心改口,本来她不习惯喊‘二婶’,好不容易改了口,又得往回改,“二叔——”
  “如果你是来看我,我随时欢迎,如果你想说点别的,我可要闭门却扫了。”
  闻人喜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叶倾心:“……”
  她已经来茶吧第三趟了,每次,闻人喜都闭耳不听景逸的事,景家其他人过来也都碰了一鼻子灰。
  她不知道闻人喜知不知道婚礼那天,景逸最后赶了过来,也不知道闻人喜是否知道景逸受伤的事,还有景逸在她家门口站了三天三夜的事。
  正想着,一辆银黑色别克停在门口。
  紧接着,一道身影跨进茶吧的门,来人高大魁伟,穿过门框的一刹那,显得那两米二高的门框都低矮了几分。
  “二叔。”叶倾心站起身打招呼。
  景逸怀里违和地抱着喜饭,他朝叶倾心点了点头,并没有走过来,状似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从他的角度,恰好将整个茶吧尽收眼底。
  景逸放下喜饭,喜饭扭着肥嘟嘟的胖身躯,一摇一拽地小跑向闻人喜,却也没有靠太近,只坐在一米之遥的地方甩动着黑条纹粗尾巴,静静地看向闻人喜。
  “喜饭,过来。”叶倾心朝那只老猫招招手。
  喜饭斜眼瞥了叶倾心一眼,继续看向自己的女主人。
  “……”不知为何,叶倾心感觉它刚刚是朝她翻白眼。
  真是只白眼猫,好歹在她家吃了十来天的饭呢。
  景逸的目光始终落在闻人喜那张安静朴素的脸上,服务员上前询问他要点什么,他点了杯普洱茶。
  说话时,视线始终不离闻人喜。
  “你在这坐着,我后面还有点活,先去忙了。”闻人喜放下摇铃起身,刮了下耳边散下来的碎发,她身穿一袭白色长裙,外面罩了件杏色开衫,头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束起来,不施粉黛,朴实且温婉。
  这时,景逸掏出手机打电话。
  “我明儿个一早搭飞机去西藏,一周后回来,家里猫没人喂,这几天别忘了过来帮我喂猫……就这样,挂了。”
  似乎是刻意说给旁边人听一半,他说话音量很高,叶倾心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闻人喜目光微闪,朝叶倾心笑了一下,转身走向后间。
  喜饭看着她离开,没有追上去。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位衣着干净的男人,长得丰神俊朗,看起来四十几岁,手里捧着束粉玫瑰,店里的服务员似乎都认识他,暧昧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闻人喜,旋即低头笑开。
  “小喜。”男人脸上、声音都是笑意。
  闻人喜听见声音,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下,转瞬即逝,转身的瞬间嘴角挽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刚做完采访,路过你这,来看看。”男人笑得温柔风度,“忙了一天,累不累?”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玫瑰花递上来。
  “谢谢。”闻人喜浅笑着接下,“最累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客人少,没什么事。”
  叶倾心望向那个男人,微微惊讶。
  那个男人她知道,央视有名的新闻记者,叫夏成蹊,她常在央视新闻里看到他的形象,他的报道很深刻、见解独到,学识渊博,据闻似乎和上头的那位有点什么关系,背景不一般。
  她下意识看向景逸,景逸已经站起身,眼睛里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朝闻人喜和夏成蹊走过去。
  闻人喜努力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两道扎人视线,走到柜台前,把玫瑰花插在花瓶里,景逸走过来,伸手拿走闻人喜手里的那束玫瑰花。
  闻人喜这才抬眼正儿八经地看向他,眉头蹙起,眼神透露着不悦。
  景逸揽着她的肩往怀里带了一下,目光强势地看向夏成蹊,将花束往他怀里一丢,“内子对花粉过敏,谢谢夏先生好意,夏先生还是拿去送给别的女人。”
  “内子?”夏成蹊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忍俊不禁了一下,道:“小喜已经起诉离婚,景总长可要摆正好自己的位子。”
  景逸目光越发冷峻,夏成蹊毫不示弱地回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茶吧里的气氛跟着变得紧绷,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纷纷看过来,闻人喜挣开景逸的禁锢,转身去了后间。
  夏成蹊看了眼闻人喜消失的方向,低头摩挲着怀里的玫瑰花瓣,“景总长痴情,为了当年的苏湄二十年不曾娶妻,一度传为佳话,叫人敬佩,最近听闻苏湄当年还给景总长生了个孩子,可喜可贺,景总长一家三口团圆指日可待了。”
  景逸看着他,一言不发。
  夏成蹊虽说只是个小小的新闻记者,后台却是很硬,景逸位及总长,他也毫不畏惧。
  “景总长,从你丢下小喜跟着别人离开,您就已经注定要失去她,更何况您现在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难不成您想让小喜给您女儿当后妈?”
  “就算小喜愿意,可谁知道您会不会和苏湄旧情复燃?您已经耗费小喜二十年青春,还想耽误她一辈子不成?”
  “这是我的家事,不劳夏先生费心。”景逸语气冰冷。
  “景总长的家事夏某自然管不着,只是,小喜现在单身,我有权追求。”夏成蹊将粉玫瑰插在花瓶里,转身对服务员道:“告诉你们老板娘,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她。”
  “夏先生慢走。”服务员笑得热情灿烂。
  服务员见识浅薄,只知夏成蹊经常出现在央视新闻里,很有名气,却不知‘总长’二字意味着什么。
  “景总长,下次见。”夏成蹊皮笑肉不笑地朝景逸挥手。
  景逸看着夏成蹊的背影,垂在腿侧的右手拇指与食指慢慢地、一下一下轻捻,食指指腹因常年拿枪,磨出一层薄茧。
  这个夏成蹊,有过一次婚姻,几年前婚姻失败,前妻无所出,离婚后一直对闻人喜虎视眈眈,以前景逸不觉得什么,近日越发觉得这个比他年轻了十来岁的男人碍眼得厉害。
  叶倾心见此状况,有些担心景逸的处境,闻人喜是铁了心不再回头,那个夏成蹊不管是事业还是长相,抑或是不输景逸的后台,都足够威胁闻人喜和景逸濒临崩溃的婚姻。
  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比男人还要无情。
  景逸回到位子上坐下,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喜饭坐在他对面的长凳上甩尾巴。
  叶倾心见时候不早了,抱起暮暮正要招呼李姨孙姨抱上年年和朝朝回去,手机铃声响。
  掏出手机看了下,是景博渊的号码。
  接听。
  “还在喜姐店里?”男人的声音沉稳磁性。
  “嗯。”叶倾心回道:“现在就回去了。”
  “等我一会,马上到。”
  “你那边结束了?”
  景博渊去参加企业家联盟主办的交流会。
  “嗯。”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道:“先挂了,等我。”
  “好。”
  不一会,熟悉的黑色卡宴在门口停下。
  叶倾心看着景博渊笼着一身阳光进来,强烈的存在感引起了店里人的注意。
  他先跟景逸打了招呼,然后才朝她走过来,叶倾心抱着暮暮起身,李姨孙姨抱着年年和朝朝,王姨正在叠婴儿毛毯。
  “奶奶叮嘱我们早点过去,现在走吧。”叶倾心道。
  景老夫人三天前就通知,让所有人今晚回老宅吃饭,见一见景家的另一个孙女。
  苏玉琢当初车祸伤得挺重,养了大半个月才出院。
  景逸对此很愧疚。
  景博渊从叶倾心怀里接走暮暮,让暮暮躺在他的臂弯里,搂着叶倾心的腰。
  小小的婴儿躺在高大的父亲的臂弯里,巨大的反差,让画面变得异常温馨。
  景逸起身结账,跟着两人一块往外走,喜饭乖乖跟着。
  以前喜饭很黏闻人喜,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粘她了,也不是把她这个主人给忘了,每次见到她都会很亲昵地跑过来,就是不靠近她,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
  坐上车离开的瞬间,叶倾心抬头看了眼茶吧的门楣,闻人喜给这间茶吧取的名字叫:neuehoffnung。
  叶倾心最近正在学习德语,知道这两个词汇的意思,新的希望。
  新的希望,是抛开过去之后,获得了重生的意思?
  黑色卡宴让陆师傅开走,景博渊开着叶倾心来茶吧时乘坐的埃尔法。
  白色埃尔法平稳地行驶在夕阳里。
  “博渊,你说,二婶真的放下二叔了吗?”
  “放没放下,她心里清楚。”景博渊双手掌控着方向盘,抬眼看了下后视镜,里面恰好映出叶倾心的脸,瓷白的面庞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得好似透明的金色水晶。
  叶倾心还想再说什么,怀里的暮暮忽然尿了,湿了她大片裙子。
  “你这小家伙,尿尿都不知道说一声吗?”她轻轻点了点暮暮的小鼻子,语气里满满的宠溺和纵容。
  “瞧太太说的,小少爷才多大,要是会说话,那得多吓人?”王姨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尿布递过来。
  叶倾心扯下暮暮屁股上湿透的尿布,打了下他的屁屁,教育道:“下次尿尿要哼一声,让妈妈知道你要尿尿,帮你把尿尿就不会尿裤子了,知不知道?”
  暮暮鼻子里发出一声类似‘哼’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回应叶倾心的话。
  “小少爷这是听懂太太的话了?”王姨笑道:“小少爷真聪明。”
  这话有点恭维的意思,但听在孩子父母的耳朵里,还是中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