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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被纠缠的男人和缠灵当时为了争夺另一个女生,一直在争风斗气。越是争夺,火气越大。一开始,是这个送一束花,那个就要拿玫瑰铺地。后来,发展到一人开一辆豪车堵在学校门口,告诉那个学生,一定要选择一辆乘坐。
  那女学生一个都没选,在她看来,两个都是麻烦,她对双方都郑重地拒绝了。
  这两人的确幼稚,那个女学生的眼光毫无问题。他们不仅幼稚,而且,根本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当他们拥有很大的背景时,无法自控,就成为灾难的源头。他们的争执变得越来越过分,有时候吵架,有时候打架。有一次,那个男人和缠灵在天台争执时,一怒之下将他从路上推了下去,缠灵从七楼摔落,大头朝下,当场摔死变成厉鬼。这男人逃走了,事后利用自己的关系将痕迹打扫得一干二净,彻底撇清此事。
  可是,缠灵变成厉鬼后,还是凭借本能,缠上了他。
  根据闲云道长的说法,人死后,有两种可能。一是投胎转世,二是留在人间——当然,并不是以活人的身份。这就是民间俗称的鬼了,说是阴魂不散,也行。一般情况下,鬼能够在人间留下,多半都是因为怨恨而阴魂不散。成为鬼以后,还有两条出路,一是做鬼修,一旦修行成功,就有通天本事,不过,成功率极低;二是做个游魂,飘飘荡荡地活着,脑子难免受损,不是丢失一部分记忆,就是丢失一部分智商。
  那夜歌女为什么只会唱歌?
  如果她拥有本来的智商,又有变成鬼的优势,想要吓死一个人,用不着十几天。正因为她丢失了自己的记忆与智商,只能靠本能来做些简单的事情,当然,即便如此,也足够让心虚的人吃亏了。
  那缠灵就是这样。他只记得那种怨恨的感觉以及自己怨恨的对象,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报复。因此,他只好跟着这个男人,他去哪里,缠灵就跟到哪里,死缠着他,可能有一天,真的能用本身自带的阴气克死这个男人。可是这男人另有本事,找到了闲云道长,一开始就付够了工钱。闲云道长一向是办事拿钱,头一次拿钱办事,自然不能让主顾失望。既然主顾觉得恐惧,他就替他消除这种恐惧。
  闲云道长虽然名叫闲云,但做事一点都不闲云野鹤。
  甚至,相当的阴。
  他直接用了转移**,跟那个男人问明当时他们追求的那个女学生的名字,身份,住址,直接把缠灵空降到了她身边,也将他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事实上,这两个男人真的爱那个女学生吗?自然不。如果真的喜欢,真的深爱,哪肯让她面对那么多次尴尬,那么多次纠结?
  所以,当那缠灵死时,便免不了怨恨,他死了,是因为与另一个男人争夺——她。
  他自然会怨恨,自然会迁怒,只不过当时直接的杀人凶手拉走了最大的仇恨。
  不过,想要蒙蔽一个鬼的怨恨,太容易了,尤其他还有些低智。
  于是闲云道长直接坑了那个女学生,男人彻底摆脱此事,从局中跳出。至于女学生就倒了霉,被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异性缠灵缠上,无论做什么都感觉到有个对自己充满怨恨的鬼在身边,恐怕并不是那么愉快的事。后续的事,大约闲云道长也觉得不适合吹嘘,是孙小乔不断追问,他才透露了一点。更之后,那个女学生的结局如何,她就不清楚了。
  等孙小乔说完,温顽默然片刻,问:“这么说,那女学生岂不是飞来横祸?”
  孙小乔点点头:“听说她怕鬼呢。”
  “为什么非得是她?”
  “缠灵有怨气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直接杀人凶手,一个是被他迁怒的。不是这个,自然只能是另一个。”孙小乔说。
  “……”
  这道理,仍然是听起来似乎很对,但一琢磨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劲。
  孙小乔已经说故事上了瘾,又迫不及待开始说起了第三个故事。
  第三个故事,胎梦。
  这次找上闲云道长的是个女人。
  这女人握着小小的红皮包,穿着一身鲜红底绣暗色纹的长裙。
  不知道以为她才是厉鬼上门。
  事实上,她不仅不是,而且还是倒霉被纠缠的那个。
  这红衣女人的故事挺复杂,她曾经怀孕,三个月满后才敢告诉孩子他爹——自有隐情。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了,可是她的思想却像是古代人,打的主意是母凭子贵。至于孩子他爹的身份嘛,等见了闲云道长也不敢透露分毫。要么是说不出口,要么是不敢说,但究其根本,其实是一个意思。闲云道长也不执著于听八卦,治追问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被什么纠缠。
  反正他办事拿钱,钱管够,事办好。
  女人说,纠缠她的就是那个孩子。
  当时,碍于政策,她只能通过正常进医院的方式得知自己怀孕。但她当时并不清楚是男是女。如果她真能登堂入室成为孩子父亲的妻子,倒有可能去检验,但她不是,所以事情才麻烦。等到七个月大的时候,她终于找到办法去检验,得知肚子里的小孩并不是她期盼的儿子,而是女婴。虽然宣传说男女平等,可对于她而言,这砝码太轻。
  她干脆心一横,拿这个女婴去赌一把。
  “就像狗血剧里演的那样,她大着肚子逼宫,再顺其自然地‘被害’流产。”
  最终,孩子没了,她自己也元气大伤,不过由于医学昌明,还是养好了身子。
  她那位的那位,也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出身。被这个女人坑了一把后,一怒之下直接将将她那位蹬了,临走还不忘给两人使个绊子。现代女和古代女的斗争结局是,现代女放弃这个坑,也顺便留下一个烂摊子,让那个女人和她那位慢慢还。古代女至今也没有成功登堂入室,却先被女鬼缠了。
  女鬼就是那个鬼婴,她未出世便被放弃的七个月大的孩子。
  她总是梦见有一个婴儿来追她,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如果出生会长什么样,但她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闲云道长弄清状况,问那个女人,要怎么做?她只说了四个字:彻底了结。
  第二十三章 秘密的纠缠者(二十三)
  闲云道长的确很有职业素养,既然她要彻底了结,她就帮她了结得干干净净。
  鬼婴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鬼魂,她只是一个模糊成形的胚胎,一点似有若无的念头,只能进入女人的梦在她梦境里爬来爬去。连真正的鬼都死在她手中,何况只是一个鬼婴?解决也方便,闲云道长直接将那鬼婴咒杀,令她魂飞魄散。
  ……
  孙小乔说完,温顽已经面色苍白。
  “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闲云道长……好像跟我本来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光听这三个故事,温顽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专干烂事啊?
  孙小乔倒是无所谓,说:“管他以前是帮谁,只要能帮你诛杀恶鬼不就行了?”
  温顽默默地点头。
  她已经连续三次抛出那种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却又无法反驳的句子了。
  “到了。”
  孙小乔忽然拽住她的袖子,让她抬头看。
  温顽抬起头,首先看到一扇双开的宏伟正门,漆朱红色,极鲜艳,像是一座新房子。
  门顶上悬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字迹清晰,墨底金身,写着四个字:闲云道场。
  “是这里?”
  温顽沿路走来看到的小妆村的景象一直十分破败,还以为闲云道长住的地方也会差不多。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开辟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道场,真是够能花心思的。她点点头,道:“真是漂亮,看来闲云道长在这里住,一定有诸多布置。”
  “是吧,是吧?不管怎么说,闲云道长的确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孙小乔赞许不停,“托你的福,我终于有理由过来打秋风一场,里头还有温泉,衣食住行全部都有专人负责……哎呀,这样一说,闲云道长简直就是来这享乐的,可真不像是一间修行的道场。”
  “小乔,虽然我也觉得你说得有理,不过毕竟是别人家门口,小声点吧?”
  “行行行,那就不唠叨了,帮你驱邪才是要紧事。”孙小乔带她登上台阶。
  闲云道场大门敞开,她以为这里会有个门铃之类的设计,谁知孙小乔推开门就进去了。
  温顽诧异地跟上,“他这扇门不关,岂不是谁都能随便进?”
  “随便进?”孙小乔摇摇头,“你也太小瞧闲云道长啦,他的家,附近有哪个人敢擅闯?就算是那个吴明酣,想私自进来也要掂量掂量!”
  这样说来,她们不也是擅闯?
  温顽赶紧把孙小乔拖住,让她停下:“你先等等,我们先去门口……”
  “你以为我们是见谁,拜见皇帝呀?要等传召?这年头哪还有这么大架子的人!闲云道长敢让大门敞开当然有原因,专是给有苦恼的人大开方便之门。其余人活得好端端的,没有理由不敢擅闯,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来找他驱邪的!有这个理由,怎么不能进,怎么不能见?”孙小乔敦敦教诲,“顽顽,你有时候真的是……实在太谨慎了!”
  “我也不是活得很差劲啊……”温顽碎碎念着跟她往里走。
  从闲云道场的大门进去后,有一条宽阔的通道,走到尽头,再通过一道门洞,就能看见一块巨大的空坪。但是这块坪里没有尘土,显然有人定时打扫,并非不知如何设计才被闲置。
  “这里怎么什么东西也不放?”温顽问。
  孙小乔既然常来,一定知道空置这块坪的原因。
  果然她说道:“这里就是闲云道长做法事的地方,是特意清理干净的。”
  温顽恍然大悟。
  等到穿过空坪之后,有一间大屋,看造型是砖瓦砌的房子,漆着墨绿的纯色。以这座大屋为中心,后面有高矮不一,刷漆不同颜色的屋子随意排列着。虽然这位道长住的地方自命道场,但他所居住的建筑却是实实在在的北欧风。
  “等我见到那位道长,要怎么称呼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礼节?”温顽不安地问。
  孙小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等你见到他,就照着我做的学。我弯腰,你也记得要弯腰,跟我一起喊‘拜见闲云道长’,然后就等我介绍。他如果问你,或是看向你,你就报出你的名字,像是之前跟吴明酣打招呼一样,你不用太紧张。”
  “他不是你舅舅吗?”很难见到这么不亲近的舅甥。
  “没办法,闲云道长就喜欢这种虚礼,我们有求于人,也只好满足他。”
  “好。”
  之前紧张,是怕说错做错,但听了孙小乔的介绍才发现,闲云道长的“礼”其实不难。
  “你看。”她突然压低声音,“那就是我舅舅。”
  她指着前方的大屋,门是敞开的,有人正站在里间,但背对着门。那应该是个男人,穿着一身藏蓝色道袍,光是从背影看去就有一种很难相处的冷肃感。温顽悄悄问孙小乔:“他是不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光听了三个故事,却忘记要问他的性格。
  孙小乔摇摇头,说:“你放心,只要守自己的礼就足够,他不是一个随便找麻烦的人。”
  正说着,那道人转身了。
  孙小乔也正好带着温顽走到大屋前,见那道人转身,便缓缓躬身——温顽也跟着弯下腰。
  她掐算着时间,和孙小乔同时喊出:“拜见闲云道长!”
  孙小乔低垂着头,也扭头偷看她一眼,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
  闲云道长用冷淡的声音说道:“不必拘礼。”
  这种既傲慢又蔑视让人不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温顽只能听到闲云道长说话的声音,却不能看到他的脸,也就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琢磨出四个字的潜台词,百思不得其解。她一直弯着腰,这时闲云道长又说话了“我不是让你起身了吗?”
  你也没直说啊!
  温顽直起腰,竭力伪装平静。
  等看到闲云道长的正脸,他的气质也和他的声音一样,飘忽。
  他到底是真的瞧不起人呢?还是面瘫?温顽暗暗猜测着,不敢直接问。
  孙小乔在一边笑着打圆场:“舅舅您不要板着脸,这样可吓着人家了。”
  “这就是你说的同事?”闲云道长伸出手指着她。
  “她不仅是我同事,还是我同学,我好朋友。”
  “……哼。”闲云道长对温顽说,“过去。”
  温顽呆呆地问:“去哪儿?”
  闲云道长又扭头看向孙小乔:“你这个同事,是个傻子?”
  “她是我朋友!”孙小乔瞪她一眼。
  闲云道长瞟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说冷嘲热讽的话,他挥挥手:“跟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