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争:“还是要务实一点比较好......”
他们几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打算去看看和尚然后安争就要离开了,毕竟还有一个诸葛文云还要追杀。离开大羲金陵已经一个多月,要是回去的时候没带着诸葛文云的人头,不知道要多少人起疑心。
“那家伙别担心了。”
陈少白道:“一个小小的诸葛文云而已,我知道你要追杀陈重器,所以不能让那个王八蛋把事情耽误了,我让剑三-去追了,回头约个地方把人头给你就是了。”
安争拍了拍陈少白的肩膀:“还是同门师兄弟讲究。”
陈少白道:“别扯淡,说的好像你真的把我那老爹当过师父似的。其实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去金陵城,但是你也知道,我身份太特殊了,而且上次已经引起了陈无诺的怀疑。万一这次出什么意外的话,反而会牵连你。”
“对了安争,现在你的仇都已经报了,还回大羲干嘛?”
“不得不回去。”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召唤灵界开始大肆祸乱,若是不制止的话,大羲就会彻底变一个样子。若是大羲真的倒下去,那么最终遭殃的还不是那数以亿计的老百姓。”
“你活的可真累。”
猴子往床上躺着进入冥想之中的和尚那看了一眼:“就跟他一样累。”
安争拍了拍猴子的肩膀:“我不是说我要做圣人,而是很多事需要更多的人去做。大家都觉得普通百姓的生死和我们没关系,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上辈子有人问我为什么修行,我说为天下苍生修行......其实,这辈子也是,何止是为了报仇?”
安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不在乎大羲,我在乎的是那些人。”
凤凰台。
宇文鼎第一次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发现自己竟然紧张的有些说不出来话。他现在才明白二弟坐在这椅子上处理那些事的时候的云淡风轻是多么的不容易,他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不踏实,因为下面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事情一件一件来,轻重缓急。”
他深呼吸了两次后开口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关于二弟宇文德的。他去了金陵城,是为了保住家族而去送死的,但是,我们却不能就这么让他去死。能安排的人手都安排出去,想尽一切办法让圣皇不杀他。其次,派人去联系苏如海,他对圣皇的决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他看向老九宇文灼:“你去吧,尽快找到他。”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
宇文灼抱了抱拳,然后大步离开。可是还没有走出大厅,就看到外面一阵慌乱。不少人往大院子外面跑,还有人往院子里面跑,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
“出了什么事?”
“传送阵忽然亮了,那东西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亮过了。”
宇文灼的脸色猛的一变,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大羲的圣皇陛下把儿子送金陵城遣送到了西北都没有开启传送阵,而是万里迢迢的逃命一样跑过来,其中当然有故意拿陈重器当诱饵吸引一部分人自己暴露出来的缘故,当然也有开启传送阵就意味着事情到了最紧急的那种地步的原因。
“什么级别?”
“金光。”
金光!
宇文灼知道自己可能走不了,凤凰台的传送阵是大型的,基本上除了非常重要的事之外是不会用到传送阵的。若是寻常传送几个人过来,传送阵是绿光,人数在五十个之内的,是白光。在三百之内的,是红光。现在传送阵金光闪烁,证明来的人不是人数众多就是来了真正的强者。
“开了!”
围着传送阵的人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就看到金光一散,传送阵上的五芒星法阵光华退去,紧跟着就是几个人从里面掠了出来。那几个人抬着一个轿椅,看起来分量很重。轿椅上那个看起来已经站不起来的胖子,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胖子之一。
卧佛眯着眼睛看了看围观的人呢,然后打了个哈欠:“去个人禀告一下王爷,就说陛下有旨意给他,让他准备接旨。”
“哪......哪个王爷?”
宇文灼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原本来懒散着坐在轿椅上的卧佛忽然间坐直了身子,眼神如刀:“你别告诉我,王爷出事了。”
宇文灼苦笑:“王爷,出事了。”
与此同时,北方边关。
杀足了一万八千里的老太监苏如海觉得真是累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正当中的太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北凉关的关口城墙上,躺着至少一千多具尸体,有当官的也有当兵的,守城的人一个没剩。他觉得自己没杀多,连国门都敢开的边军,留一个都是造孽。
他往南看,就是大羲的锦绣河山万里如画。往北看,似乎能看到塞北草原纵横如风。
“草原人南下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他问。
跪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边关主将磕头入捣蒜:“卑职知罪,卑职知罪。”
“我没问你知罪不知罪,你知不知的也没有关系。你们放进去西北的草原骑兵,一万八千里,祸害了不下百万百姓。百万人啊,那血洒在你们身上,能把你们淹死几百回。你说,你怎么就敢把边关打开?我从南边一路往北杀,边关上的人一个没留,这笔债也要算在草原人身上的。”
他低头看着那将军:“你知道你丢掉的除了性命之外还有什么吗?还有尊严啊,一个大羲军人的尊严。你们自己丢了也就罢了,连国威,陛下的尊严也被你给丢了。你们这些当兵的没能保护住的东西,没能夺回来的尊严,我这个阉人去夺回来。”
他笑了笑:“陛下说,杀足一万八千里就回去。可是一万八千里怎么够?”
他看了看怀里的剑:“还要往北走,中原死了多少人,草原也要死多少人,少一个......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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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仇人是谁
啪嗒一声,墨汁饱满的朱笔从陈无诺手里掉下来,落在桌子上,被染红的地方就好像伤口一样,给人一种血还是温热的感觉。消息从西北传回来的速度很快,在卧佛启动了传送阵到西北之后不久,陈重器的死讯就传到了陈无诺的耳朵里。
温恩站在陈无诺身边,心里害怕的要命。因为他发现圣皇陛下,好像在刚才那一个刹那就苍老了几十岁。圣皇一直都是一个让人可以忽略他年纪的人,他本身也确实是一个忽视岁月的人......也就只有在这一刻,岁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
陈无诺是谁?
是一个可以将任何负面的东西都压制在他强大个人魅力和修为之下的超级存在,他可以身穿布衣走在大街上泯然众生,可是当他愿意展现自己的实力的时候,整个天下没几个人不对他顶礼膜拜。
然而这一刻,他似乎压制不住了。
他只是沉默,可怕的沉默。
“陛......陛下。”
温恩试探着叫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明圣皇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可是那种刮骨一般的悲伤却让温恩的心都跟着一颤一紧。
“嗯?”
陈无诺侧头看了温恩一样,然后笑了笑,居然笑了笑。好像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也只是好像若无其事而已。
“朕的朱笔掉了,帮朕换一根来。”
“是。”
温恩连忙转身,心里想着陛下如此平静,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才转身,背后的陈无诺却忽然绷不住了。哗啦一声,桌子上的奏折被他全都扫到了地上,连同那价值不菲的茶具和更加价值不菲的桌子上的摆件。
砰!
桌子被他一脚踢飞,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四分五裂。
奏折落了一地,那砚台里的红墨汁洒出去,在墙上留下了一道粗重的触目惊心的红。温恩扑通一声跪下来,额头顶着地面:“陛下,陛下节哀啊。”
“自杀?”
陈无诺手里攥着一块玉,顷刻之间化作了齑粉簌簌的落在地上。
“我陈无诺的儿子,居然会自杀?”
他松开手,那玉化作了虚无。
温恩跪在那嗓音发颤的说道:“从卧佛送回来的消息看,确实如此。这件事宇文家也没有想到,当时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非但想要刺杀王爷,连宇文德都没想放过。出手的人修为强大,苏梦幕都挡不住......但,不是没有疑点,因为宇文放歌没有出手。”
“他怕死!”
陈无诺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毕露:“他知道召唤灵界不少强者去了西北,只等着他露出破绽,所以他当然不敢出手。朕的臣,居然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敢出手保护朕的子。”
他猛的回头,眼睛都红了:“你告诉朕,这样的臣,朕留着有用吗?!”
温恩还在那不住的磕头:“陛下息怒,陛下节哀。陛下的身子要紧啊......老奴已经回话给卧佛,让他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的查,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宇文德已经从西北赶过来了,他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所以亲自来金陵城赴死。”
陈无诺摔了奏折砸了桌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圣皇。温恩跟着他已经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圣皇有这样的一面。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圣皇所以才能在圣皇身边做事,可现在这一刻才恍然大悟......自己其实对圣皇一点儿都不了解,之所以能在一极殿里跟着圣皇,是因为圣皇了解他。
是啊,不是自己了解陛下,是陛下了解我。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温恩一阵阵的后怕。若是自己真要是仗着圣皇那一点信任就胡作非为的话,可能已经死过很多很多次了。
“他来赴死?”
陈无诺走到窗口,看起来比之前好像稍稍的平复了一些:“他是想以他自己的命来保住他们宇文家,可他的命能换朕的孩子一条命?”
“陛下......这件事确实有些离奇,宇文家不管怎么说都难辞其咎,要不,给卧佛更大的权限?”
“更大......”
陈无诺抬起来手似乎想要劈砍什么,可是那只手最终也只是僵硬的停在那。
“若是......若是方争在就好了。”
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把温恩吓得颤抖了一下。温恩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陈无诺,却发现自己无法看破圣皇陛下脸上的表情,也无法从陛下的语气之中探索到陛下真正的含义。方争还活着就好了,若是方争还活着,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才对啊。
而方争的死,整个圣庭里谁不知道,和那位刚刚去世的王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无诺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忽然紧紧的一握,像是把什么狠狠的抓住,就好像刚才捏碎了那块玉一样的狠,狠的让温恩都想扑上去掰开陛下的手指,担心陛下的指甲会刺破他的手掌。
“把奏折捡起来,换一个桌子送进来。”
陈无诺的语气忽然间就那么平复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悲喜。之前的愤怒,悲伤,等等等等一切复杂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刚才那些事好像都是温恩的错觉一样,又好像时间突然断层了,之间有什么事被时间抹掉,温恩没有看到。
陈无诺在椅子上坐下来,闭上眼睛:“桌子碎了,换个更大的吧,每日里奏折多的,那桌子本就放不下。”
他指了指外面:“把静园收拾收拾,朕打算搬到那边住一阵子。圣庭里的事,以后往静园那边报吧。”
他摆了摆手:“新桌子也放在静园那边就是了。”
温恩趴在地上倒退着往回挪,挪到门口才敢站起来,走出一极殿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汗水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冒出来那么多。刚才那短短的片刻时间,圣皇陛下的心里到底想到了多少事没有人可以猜到,温恩知道自己不行,若是师父苏如海在的话,可能会比自己多猜出来几分,然而也没有什么意义。
想到苏如海,消息上说已经出关了。他才想起来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跟陛下提起来,想到陛下刚才那样的反应,温恩最终还是决定等陛下平静下来再说吧。
静园已经废弃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静园挨着延盈宫,延盈宫是圣后的居所。
温恩忽然之间反应过来陛下的用意......儿子已经故去,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是母亲。圣皇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所以悲伤会被分解会被转化,而圣后不一样......圣后从来都不会参与圣庭的事,也从来都不张扬,在延盈宫之中深居简出,以至于人们经常会忽略了圣后的存在。
可是谁若是真的忽略了圣后的存在,那么只能说他足够白痴。有人说西北宇文家是最低调的大家族,作为大羲开国至今唯一被封为异性王的家族,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西北半步,本本分分。但这么想的人,都忘了宇文家和圣后的家族比起来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