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海断断续续的骂了一句。
项王的半边脑袋都碎了,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碎裂的头骨刺进了脑袋里面,脑子可能都已经不好了。然而他就是这般的固执,只有那一个执念不肯放弃。
“草原可以......咳咳......可以不要,我也要杀了你。”
他终于走到了苏如海身边,奈何已经没有力气了,扑通一声摔倒在苏如海身边,两个人近在咫尺。项王的刀已经再也提不起来,他伸手在地上摸索着,抓住刀柄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然后转而抓住了一块小石头,艰难的把手抬起来想砸苏如海,两个人那么近几乎是面对面的躺着,可是石头居然没有砸到苏如海。只是拳头那么大的小石头啊,他以为自己抛出去了,可是一松手就掉了。
他不甘心,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洒过去,也没能洒在苏如海身上。
苏如海笑,那么苍凉:“你这是图个啥。”
“我......是霸者,说到,做到。”
“就是因为这说到做到......咳咳......”
苏如海道:“我才会去挖你的祖坟,所以你和我,真他妈的一样。”
“不!”
项王还在试图挣扎起来,只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只能躺在地上喘息:“我和你不一样,我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我是霸王......我是霸王!”
就在这时候,安争终于追了过来,一路上妖兽不断的袭击他,他也受了重伤,不然的话可能会来的稍稍早一些。之前项王那一刀给安争的伤害还是极为沉重的,他能强撑着过来靠的只是远超于常人的体质。伤是那么重的,他只是硬撑着。一路上杀过来,妖兽的数量太多,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那两个面对面躺着都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忽然有一种错觉......上天就是故意的,故意安排这样的两个人相见,还是以这样不死不休的方式。
“啊!”
看到安争过来,项王不甘的发出一声咆哮,只是那咆哮的声音很轻,他的嗓子几乎都破了哪里还能出来什么声音。然而就是这一声算不上嘶吼的嘶吼,如此的触动人心。在人生最后一刻,安争没有杀他,可确实是安争杀了他。因为在这一刻,他是希望断绝了。
如果安争没在这个时候到来的话,凭着那口气,他可能还会坚持一会儿。项王的眼睛瞪的圆圆的,这个自称为霸王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也许在不久之后有关他的传说就会流传出去,会有很多版本。有人会说他是为祖先报仇,有人会说他是无法容忍别人对他的挑衅,然而事实上,他可能只是在做顺他心意的事,而他的心意......就是霸者。
苏如海叹息一声 :“看他死的这个德行,我都可怜他了,想着是不是那会儿应该被他杀了就算了。”
安争蹲下来,不停的给苏如海上伤药。可是肉身已经破碎成那样,也只剩下一口气悬着,再多的伤药也根本没有意义了。苏如海看着安争近乎疯狂的动作,忍不住笑着说道:“又一个神经病......你救我干嘛?”
安争没有说话,只是不肯停下来。
“你这样我很疼啊......”
苏如海看着安争,眼神里都是怀念:“我求求你让我安安静静的死好不好,你这样我很烦躁......咳咳,你就坐在那看着我死就好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安争颓然的坐在地上,噗的一声喷出来一大口血。
苏如海道:“救你自己吧,明明伤的也快死了......他凭着一口气要杀我,是因为我刨了他家祖坟。而你呢?我和你之间明明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命的来救我是图个什么,白痴啊......”
安争发现在这个时候,苏如海说话居然顺畅起来,脸色也恢复了那么一点点的血色。所以安争的心里猛的往下一沉......他知道苏如海的大限到了,谁也救不了了。
“年轻人,你其实不叫陈流兮的对吧。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和道宗那些讨人厌的牛鼻子没有什么关系。那些家伙,哪个有你这般的洒脱?”
苏如海咳嗽了几声:“有没有酒?”
安争抹了抹眼角,从随身的空间法器里取出来一壶酒,挣扎着起来,蹲在苏如海身边喂他喝了一口。苏如海喝下去一点点就可是咳嗽起来,喝进去的那点酒在破损的身体里又流了出来。他大半身身子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肠胃......喝进去多少,都会从破损的腹腔里流出来。
可是他居然样子很满足。
“这酒真破啊......”
苏如海笑着说话,混合着酒和血的液体从嘴角往外流:“不过我佩服你,你不是道宗的人却演的那么像,而且做的天衣无缝。我这段日子虽然没在金陵城,可是关于你的事我还是略有耳闻的。你也知道人老了其实更怕死,所以别人说起来我抱剑西行是多么的壮阔霸气,然而我准备了逃命的东西之多,说出去会笑掉很多人的大牙。就连那位我伺候了大半生的圣皇陛下,只怕也会因此而骂我一声没了尖牙利齿。”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苏老狗。可我是个人,不是他叫我苏老狗我就是老狗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做某个人的鹰犬,我想要的是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大丈夫。可惜啊......人们为什么总是因为那一根鸡-巴来评判一个人是不是男人?我没了那根鸡-巴,但我血杀三万里,屠人过十万,还挖了草原帝国大单于的祖坟,我给几十万在西北惨死的老百姓报了仇,你说是不是个男人?!”
“是!”
安争咬着牙重重的点头。
“我知道自己大限到了。”
苏如海示意安争再喂自己一口酒:“妈的,快死的时候居然喝的还是这么次的酒......这酒又辣又烈,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喝过了。噢......差不多十二年了吧。他看了安争一眼,不过你这年纪轻轻的又不缺钱,干嘛喜欢喝这种酒。”
安争回答:“喝惯了,改不了。”
苏如海脸色一变,刚刚恢复了一点的血色消失不见。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安争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我.......”
苏如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艰难的说道:“我曾经有个朋友,算不上多熟悉,但是我对这个人极为敬重。说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对圣皇陈无诺我也有看不起的地方,做皇帝的嘛,总是有太多虚伪的一面。只因为他喊我苏老狗,我就一辈子对他不满意。我是一个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可是对我那个朋友,我没有半分的看不起。虽然他心里可能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我这个太监......我记得我只和他喝过一次酒,就是这样的便宜的烈酒。”
他就那么看着安争,似乎是想从安争的眼神里看出来什么。
安争颤抖着手把酒壶放在苏如海的嘴边,那酒液好像一条细线似的的送进了苏如海嘴里。
“他只请你喝过一次酒?”
“是啊,就一次。”
“现在两次了。”
安争的手颤抖着,酒液洒在外面一些。
苏如海的表情猛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忽然笑起来,笑的那么大声:“哈哈哈哈哈.......爽!”
就此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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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谁知道呢
在很多人看来,西北的这次会战来的莫名其妙,远在中原的那些拥有话语权的大人物们没有一个不骂街的,斯文习惯了的他们骂起人也足够犀利。
圣庭。
以为看起来稍显肥胖了些的官员上前几步,垂首道:“陛下,这个陈流兮必须要办!”
另外一个人也附和道:“是啊,就因为这个人的冲动,让我西北陷入混乱之中。现在数十万边军都不得不被他牵扯起来,就算是打赢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损失惨重?战报说西北那边剿灭妖兽近百万......我边军将士呢?损失就不是损失了?”
“就是,还说什么诛杀了小天境级别的妖兽首领三名......我看怕是虚报战功吧。若是妖兽之中真的有那么多小天境级别的强者,我们怎么没有见过。”
“说的对,这个陈流兮就是太嚣张了。西北本来平衡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这是天佑我大羲,西边的佛国没有趁势进攻。不然的话,西北边关兵力空虚,佛国的人马就能长驱直入!”
“我看这个陈流兮必须杀了,不管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这个人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是不容有辩的。陛下是让他去西北练兵的,不是让他去发起战争的。现在西北成了那样的烂摊子,那么多百姓受苦,他来收拾?”
站在圣皇身边的温恩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大人物们,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就是这些人啊,把持着朝权。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当然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西北会战那么辉煌的一次大胜,以损失不到三万人的代价,击杀妖兽近百万,其中还包括小天境级别的妖兽首领三个,小满境大满境级别的妖兽至少近百个......就是这样一场足以载进史册的胜仗,被他们说的好像丧权辱国一样。
他偷偷看了看陈无诺,发现圣皇陛下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因为如此,下面那些人似乎看到了希望,说的更加起劲了。
“陛下,这个陈流兮毕竟不是我大羲的人,他是不会对大羲,对您的赏识报以忠诚。他就是一个冲动的家伙,只知道一股脑的往前冲,反而会坏了大事。就算是陛下仁慈不杀他,也应该把他逐出大羲。”
“对!这个人绝对不能留。西北那么大的烂摊子,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这些都是他的罪,不管怎么说也无法抵赖。”
“你们说的都对。”
陈无诺终于开口说了句话,那些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心里开心起来。
陈无诺缓缓的说道:“确实是太冲动了,带着六百人就敢去和妖兽大军开战。一个才过小天境的年轻人,居然那么不识大体的干掉了比他还要强大的妖兽首领.......真是太过分了。”
他指了指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李成璐,这样吧......朕给你六千人,现在你去西北把陈流兮给朕替回来。朕要狠狠的治他的罪,就算是不杀头也要扒层皮,你觉得如何。”
那个有些肥胖的官员楞了一下,讪讪的笑了笑:“这个......臣不擅长军务,怕是会连累了那些将士们的性命。”
“高赞!”
陈无诺看向第二个说话的人:“李成璐说他不行,朕觉得你行。陈流兮不是带着六百人去了西北吗,朕给你们十倍的人手。现在就出发,千万别跟朕说去不了。朕不想听你们去不了的原因,因为朕说让你们去,你们就没有资格说不去。”
他扫视了一圈:“你们觉得,谁可以当着朕的面说一个不字?”
那些人全都退了下去,一个个的低着头不说话了。他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圣皇真的让他们去,还是在震慑他们。然后他们才醒悟过来,自己确实太操之过急了。若是以往这样对付一个人,这个人肯定是废了的,为什么这次圣皇却没有跟着他们的意思走?圣皇居然会为了那一个人而不惜和左右朝臣作对?
“朕是太惯着你们了。”
陈无诺看了一眼李成璐:“朕的话你没听到。”
“啊?”
李成璐楞了一下:“陛下刚才的话臣都听到了,哪句?”
“你去西北吧,朕知道你看不起那些不懂得打仗以至于牵连了无辜百姓的人,朕说了,给你六千人,现在就去。”
“臣......臣不善于领兵啊,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说什么?”
陈无诺微微皱眉:“你刚才说,让朕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你是谁?”
李成璐这才意识到这次遇到大麻烦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知错了,臣不该嫉妒陈流兮,是臣起了坏心思,臣请求陛下责罚,臣不敢耽误了数千将士们的性命啊。”
“嫉妒?”
陈无诺摇头:“你真是说的太轻巧了,你那不是坏心思,不是坏,是恶。你是不是还在等着朕说第三遍?”
李成璐脸色惨白:“臣真的知道错了。”
“温恩!”
陈无诺忽然喊了一声。
温恩连忙走了几步站在陈无诺面前垂首:“老奴在。”
“抗旨不尊怎么论罪?!”
温恩垂着头回答:“杀无赦。”
“那就杀无赦。”
陈无诺一摆手:“叉出去,砍了脑袋挂在菜市口。顺便告诉李家的人,自己看着给自己定罪,然后交到静园里去。朕懒得一个个的去问他们做错了什么,让他们自己说!”
温恩垂首:“是。”
他站直了身子:“殿前武士!”
“在!”
八个身穿黑色甲胄的武士大步上前,将李成璐围了一圈。随着温恩喊了一声斩立决,那些武士一俯身将李成璐拉起来拖了出去。李成璐完全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的结果。被拉出了大殿之后才想起来求饶,那哀嚎声震的天上的云彩都快散了。
“杀敌百万,被你们说成了狼狈战败。”
“西北的妖兽几乎被清理干净,被你们说成了西北已经被妖兽控制......”
陈无诺抬起手捏了捏眉头:“刚才朕还让谁去西北来着?”
之前被叫到的高赞连忙垂首:“臣这就去,臣马上就去。”
他转身要走,可是走了才没几步就听到身后陈无诺冷冷淡淡的说道:“西北你就别去了,短时间内那边的妖兽成不了气候。你还是去南边吧,朕给你六千人,你去南边跟着秦王平叛。你的生死,自己去把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