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争还是摇头:“太多的放不下。”
老道人叹了口气:“也罢,那就送你回去。”
“可是前辈叫我来,只为了问我一句愿不愿意跟着你问道?”
“不,我是告诉你,因为你的出现,时间已经错乱了。你本是个死人,但你没死。这就是强行开启了轮回,而你不断的复仇,是强行开启了因果。因果,轮回,全都乱了,所以时间也乱了。若是你不能把时间调整回去,那么天下之乱不在别人,就在你。”
“我觉得有些冤枉了。”
安争道:“前辈一直说强行,可我重生又非我所愿。”
“不是你是谁?”
老道人哼了一声:“你以为是别人安排你重生?是那条小鱼儿,还是什么天道?这世上没有天道,所谓天道只是那些高居仙宫之中的人制定的条条款款而已。他们说是天道,寻常百姓哪里敢不听?至于那条小鱼儿,虽然是这世界气息所化,不过他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让谁重生,岂不是天下早就大乱了。古往今来,多少比你强大的修行者,有几人重生?”
他指了指安争的脑袋:“是你啊,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啊。”
安争摇头,实在难以理解。
老道人道:“想不明白也就罢了,多说无益。我找你来,本是有两件事。若是你答应了与我问道,那么第二件事也就不必说了。你不答应,那么第二件事便只能交代你。”
老道人手轻轻的抚摸着老青牛的脑袋:“老伙计跟着我多年,我问道离去之后它依然在那茅屋外守着。按照道理,就算是它修为境界跌落,又岂是你们后世修行者可以打败的。这也是我带你来这的原因之一,我西出函谷关后,老伙计其实心中不愿离开故土,所以留了一部分元神在中原之地,如今就在函谷关那雕像之中封存。我教你破解阵法,你带着把一半的元神送去金陵城,老伙计得了他的元神之后就能挣脱束缚,自此之后,便是天高云阔。”
安争点头:“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老道人一招手:“手来。”
安争下意识的将右手伸过去,老道人在屈指一弹,指尖上弹破了一滴血落在安争的掌心。他借着那一滴血,在安争的掌心里写了一个字......敕。
“回去吧,你记住我的话。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外人心。而你,只要紧守本心就对了。那条小鱼儿送给了你天下最好的运气,我再送给你天下最好的机缘。时间已经乱了,你要记住......若是时间不能归位,那么很多可怕的人,很多可怕的东西都会出现。甚至......天上不止一个太阳,人间不止一位帝王。”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道人在牛背上躺下来,手拍了拍老青牛的屁股:“走吧,出了一趟又一趟,你和我都被困在这了啊......有些烦躁啊,这样一遍一遍的走,你烦不烦?”
“哞......”
“傻货。”
老道人哈哈大笑,然后一巴掌拍在老青牛屁股上:“吹个十八-摸。”
老牛:“哞.....”
安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个血红血红的字,心里一阵迷茫。老道人说这世界的时间线已经错乱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真的是因为自己重生吗,而自己的重生真的不是圣鱼的安排而是自己?可是自己为什么能安排自己重生?老道人说的太不明不白,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手心里的那个敕字忽然一闪,安争的身体随即变得缥缈虚淡起来。那老兵看着安争,眼神里都是惊讶:“原来,你也是仙人啊,真是不虚此行,仙人和我说过话了。”
安争在自己消失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在空间法器里把酒都翻出来扔了出去,也不知道那老兵能接住多少。不过那厚厚的草地上,就算是酒坛摔在上面也不会坏了。隐隐约约的,安争听到老兵喊了一声:“谢神仙赏赐!”
隐隐约约的,还不止那一声高喊。还有一阵苍凉的歌声......大风起,云飞扬,魂归海内,别他乡......
白光一闪,安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函谷关城内,依然坐在那道祖骑牛的雕像下面。他手里还举着夜叉子伞,天空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老青牛的身上雨水如溪流般滑落,上面出现了一道印痕,那是之前尚轻扬一击留下的......在那印记下面,似乎有个淡淡的字迹。
安争下意识的抬起手,那手心里的敕字依然清晰。他将手对准了老牛肚子上的那个字迹按上去,然后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响。一声高昂的无比兴奋的牛叫声传进了安争的脑海里,震的他的血液都一阵阵的翻腾。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感,安争感觉自己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是时候去救老牛和狻猊了。”
安争自言自语了一声,他从雕像下出来,举着夜叉子伞,淋了一身雨。
“这伞什么都好,唯独不能挡雨。”
安争叹了口气,朝着客栈那边过去。回到房间之后休息了一夜,安争将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已经找到了打开地狱之门的办法,只要去雁荡山找到周家的人抢来轮回盘,就能救玄庭。现在是两边都要救,一个老牛,一个和尚。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和尚是必须尽快救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地狱能撑多久,又或者只是安争他们不愿意承认,其实和尚早已经烟消云散。
第二天天一亮,安争就朝着雁荡山出发 。雁荡山距离函谷关其实没有多远,以安争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他才出函谷关没多久,函谷关的传送阵就亮了起来。
观星阁阁主谈山色一脸阴沉的从传送阵里出来,身后跟着大批的观星阁的人。他心情很糟,他并不想来这里。因为有个人去了金陵城,他怕出什么意外。
而与此同时,在金陵城里,那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道人脸色越发的迷茫了。他站在大街上抬头看向金陵城北边那座最高的建筑,观星阁观星塔,忍不住喃喃自语:“我是来干什么的?我在找什么?为什么明明有个声音在叫我来,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转头看向西北:“我究竟该去什么地方?”
他转身,朝着金陵城外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一直在欺骗自己是在求道,可是那道到底是什么?在他身后,陈无诺站在巨大的圣皇雕像下面看着白衣道人的背影,眼神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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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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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大羲的高山之中,雁荡山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这里有着全天下所有能看到的景致,甚至包括一片面积不大的沙漠,还有几座雪峰。传说在雪峰上住着雪怪,但不会下山伤人。若是有人不小心闯进了他们的领地,他们就会把人撕成两片晒咸鱼一样挂起来,留着没食物的时候吃。
安争在明法司的时候曾经来过雁荡山,那时候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江湖恶人做了大恶之事后逃遁到了这里,等着明法司追捕他的风头过去再出来。他只是没有想到明法司办案的人都是一根筋,不死不休。
前前后后追捕他的人死了至少三批,可是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终于这个案子到了安争手里,安争一个人离开了金陵城到雁荡山追杀大寇。
在群山莽莽之中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然而安争以一种非常规的手段找到了他。最终这个大寇逃进了雁荡山的一个山洞里,安争直接用一座山埋葬了他。
九罡天雷劈了一座山。
站在山下,安争看向远处那座形状奇怪的大山有些感慨。那座山当初就是他一招毁去的,山崩塌了,大寇被活埋在山洞之中,当初那大寇从中原大贾孙家抢走的宝物,也长埋这雁荡山之中。
如今周家的人也选择了这里,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种安排,安争将走遍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安争记得进山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山村,这村子里的人生活简朴且民风古朴。他们对外界知之甚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在山中那为数不多的土地上种植庄稼,取山泉水浇灌。
可是安争进了山之后却发现那小村子居然消失不见了,确切的说是村子还在但是人都不见了。安争在山村里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发现最近的有人来过的痕迹也至少有一个月之久。
他走进一户人家,发现桌子上还摆着饭菜,只是已经腐烂,散发着一股臭味。桌子上的灰尘已经很厚,用手指一抹就能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这里的人显然走的很突然,还在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全都离开了。
安争将天目放出去升上高处,然后继续在村子里寻找。他连家家户户的地窖都没有放过,确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死人也没有。这小山村差不多有两百多户人,不到一千口人。很大一部分人家的饭桌上都放着饭菜,还有一部分人家的灶膛里有烧尽了的柴火。
安争想到了周家的人,难道说所有的村民都被周家的人杀了?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周家的人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他们可不敢泄露出去行踪。或许是因为这个村子里有人看到他们了,又或者他们只是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天目一直往高高处飞却始终没有什么发现,安争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依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安争将自己的地狱之力释放出去,这次终于有了一点点感应。安争感觉到东北方向有淡淡的死气,于是朝着那边急掠而去。
以安争的速度,这几十里的山路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在一片山林之中找到了那死气所在,那里的泥土显然被人动过,和周围的不太一样。安争将土挖开,看到了埋在土下的几具尸体。从衣服上来判断,应该就是那山村的村民。这附近百里内差不多有四五个山村,五六千人口,生活习俗都差不多。
尸体一共有五六具,只有一个女子,还是一位老妇。尸体上有极为惨烈的伤痕,也就是说他们在死前曾经遭受到虐待。其中那个老妇的身上全是皮鞭留下的痕迹,密密麻麻的不下几百条。看起来她差不多有七十岁上下,这样的年纪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极为脆弱,根本就承受不住几百皮鞭的鞭笞。所以......就算是她死了之后,打她的人都没有停下来。
安争的眉头皱起来,杀气在眉宇之间浮现。
安争再次将天目放上去,他自己在山林里寻找痕迹。因为树林都是落叶,并没有脚印。安争蹲下来,在树叶上发现了一些褐色的血迹。从血迹落在树叶上的痕迹,安争就能判断出血是从哪个方向滴落的。顺着血迹安争一路上深山里走,又走了四五里,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
安争举着夜叉子伞,溶洞洞口站着的几个人并没有看到他。在溶洞的上面还站着几个人,手里拿着大羲军方的千里眼正在望。更远的地方,一些百姓带着从山里采摘的野果往溶洞方向走。那些人身上都绑着绳索,在这山路上走路极为艰难。有个村民不小心摔倒在地,手里捧着的野果洒落在地上。一个看管他们的人上去就是几鞭子,打的皮开肉绽。
那山民的却捂着嘴不敢叫出声,因为之前被打了喊出声的人都被杀了。他紧紧的捂着嘴巴,连闷哼都不敢发出来,很快嘴角都咬破了。
安争的脸色发白,拳头握了起来。
“你们这些废物!”
那个看管他们的人低声骂道:“陛下的水果你们也敢洒在地上?现在给我舔干净,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那个山民不敢反抗,爬跪在地上,居然真的就那样一口一口的将落在地上的野果咬起来吃了。没多久他的嘴巴上就沾满了果汁和泥土的混合物,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哈哈哈哈......”
那拿鞭子的人笑起来,似乎格外的得意:“你们应该感到幸福,我们大周皇帝选择把都城设在这,你们就是我大周皇朝的第一批国民。你们这些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有资格伺候陛下。”
安争举着夜叉子伞往里边走,为了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安争暂时没有动手。他跟着那些端着水果的村民进了溶洞,这洞里极为宽阔,宽度至少能有百米。里面很多村民正在干活,用砍下来的木头打造家具。一些身穿家丁服饰的人手里拿着鞭子,谁手脚稍微慢一些,他们上去就是一阵鞭笞。
这里所有的山民都是男人,也不知道那些女子都被弄去了什么地方。跟着队伍继续往里走,没多远看到了一个溶洞的分叉,上百老妇正在里面以溶洞里的泉水浣洗衣服。她们的腰上都绑着用树皮搓出来的绳索,所有人都被连在了一起,没有人可以逃走。
安争握着夜叉子伞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在往里面走,有几个身穿家丁服饰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个人看了看端着果子进去的山民轻蔑的笑了笑,对几个同伴说道:“当初从金陵城里逃出来我还以为世界末日了,总想着以后在金陵城里那般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想不到,咱们躲进了这深山老林里,居然过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
另外一个人说道:“要我说,应该吧范围再扩大出去。现在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被咱们抓来了,也就是五六千人。这些人可怎么够,最少也得抓个几万人回来。咱们就在这雁荡山里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你别说......那些山民小妞儿虽然皮肤粗糙了些,但是够劲儿啊。昨天夜里丞相大人睡过的几个被从府里丢了出来,我捡了一个,好好的折磨了一翻,那滋味真是没法说出来的美妙。模样还不错,我留在自己房里了,回头晚上有空了,哥几个一起过来操-她!”
另外一个人说道:“你运气好,和丞相府的管家关系好,我就不行了,这几日也没能有什么好货色。你房里那个要是你操够了可别随便送人啊,给我。”
“那还叫事,给你就是了。”
一个家丁说道:“咱家公子就是厉害,硬生生的把这逃亡隐蔽变成了享受。公子做了皇帝,咱们都是大臣......虽然说这荒郊野外别人看不到,但说实话比起金陵城的日子过的还舒服。”
安争站在他听着他们说话,眼神一冷。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锦衣的人快步走过来,看起来年纪四十岁左右。那几个家丁连忙垂首行礼:“拜见侯爷。”
那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陛下在哪儿?”
“在玉清池。”
一个家丁回答:“昨日里心抓来几个小妞儿模样不错,陛下正在玉清池那边调教呢,估计着没有三五个时辰是出不来的。要不,侯爷你在外面等等?”
那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陛下也太胡来了些,我得去劝劝他。这样继续抓人,万一被人查到了那就是灭顶之灾。我身为陛下所封的一等侯,有责任劝诫陛下。”
那家丁低着头说道:“我看侯爷你还是别去了,你还不知道陛下那个脾气?不玩够了,陛下是不会出来的。这个时候您去打扰了陛下的性质,怕是......”
那中年男人站在那来回走了几步,最终叹了口气:“你们也都收敛些才对,咱们大周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将来人口兴旺了,就要组织大军,将来杀回去,堂堂正正的坐在金陵城的皇宫里,那岂不是更好?若是因为你们泄露了咱们的行踪被圣庭的人追杀,你们自己想想什么后果!”
那几个人连忙答应了一声,眼神里却不以为然。
等那中年男人走了之后,一个家丁说道:“不过是个外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咱们可是从小跟着陛下的,他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什么。只要咱们几个在陛下面前说他几句话,明儿一早他那侯爷的名分也就没了。”
“就是,不知道巴结咱们还瞎鸡-巴叫唤。”
安争没有继续停留,朝着山洞里走。走了大概三里左右居然出了山洞,那是大山后面的景象。这地方,真是绝了。后面是一片群山环绕的盆地,里面景色很美。很多村民都在里面砍伐树木,像是要建造房屋。
在更远的地方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四个字......大周天国。
第九百零三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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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是群山之中,四周的大山就是天然的屏障。也许周家的人在很早之前偶然知道了这个地方,所以才会从大羲金陵城不远数万里的跑到这来躲避。如果不是安争从器魔那得到了周家的消息,这些人在这真的能安顿下来,并且为非作歹。
安争难以理解那是一种怎么样的自欺欺人,一群逃犯,居然在这深山之中抓捕山民然后建国?为什么总是会有如此荒诞离奇的事发生,为什么总是会有普通的百姓被这些人欺压。
安争看着那盆地丛林里正在建造木屋山民,又看了看那些拿着鞭子不断抽打村民的恶人。
我与罪恶,不谈判。
我与罪恶,不妥协。
我与罪恶,不死不休。
安争从山腰上一跃而下,双臂展开,犹如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一般。他落在丛林之中,看了一眼树上站着的那个警戒哨,他甚至连躲避都没有,左眼里光芒微微一闪,那个只不过须弥之境的修行者就被瞳术击杀。这修行者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示警,从树上好像一截木头似的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