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索性绕步出了屋子,在不远处徘徊,欣赏静明宫美丽的夏景色。
正看得愉悦,她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轻蔑嗤声。
君兰不欲搭理,头也不侧地继续往前行去。
谁知道她不去搭理对方,对方反而更像是膏药般粘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清王妃么。”刚刚从旁边水榭后转出的少女望向君兰,挑衅意味十足。
君兰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赵丹荷。
她根本是半个字儿都懒得和赵丹荷说,以前她和赵家的关系还不算特别明显的差,她就已经不愿意多和赵丹荷接触了。现在更加如此。
君兰连嘴角都懒得勾起,只朝赵丹荷随意点点头。
赵丹荷继续叫她。
她头也不回,根本没有去搭理。
谁知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纸张撕裂之声。
君兰诧异地看过去,才发现地上已经多了一堆的纸,而纸上的字迹,分明是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寿”字。
君兰当机立断继续往前走,不停留。
谁知她做好了打算,对方却不肯让她如愿。
赵丹荷一把拽住她的手臂,高喊道:“清王妃这样毁了我的字画,怎能不赔就走!”
君兰当真怒了,努力甩着手臂试图把她的手甩开,高声道:“你那东西我碰都没有碰过,何来的损毁一说!”
两人争执着,各执一词。到最后,连旁边的几位嬷嬷给惊动。
半晌后。
“怎么回事。”潘太后扬声说着话,由嬷嬷搀扶着,朝这儿行来,“你们两个怎么了。左等右等不见人,还以为你们先走了。”
君兰犹在粗粗喘着气,怒意难消。生怕说出来的话不中听,只低头看着地面,没有言语。
赵丹荷刚才和君兰一番争执,并未占去什么好处。心里头懊恼气氛不已。
现下看到太后娘娘来了,赵丹荷下狠手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就趁着这眼泪汪汪的样子,拿出帕子,朝着潘太后抹眼泪。
“娘娘,您看,您看啊。”她指着地上那碎裂成片的纸张,“清王妃说我字儿写的不好,说我花了好几日亲自写的、想要送给您的心意不值钱。所以给我撕了,还丢到地上去踩。”
潘太后对君兰和对赵丹荷都不错。可是这“好”里头,也能分个三六九等。
潘太后对赵丹荷好,那是表面上的功夫。
赵太保在朝中势力极大,和众多武将又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给他些面子,待他家里人好一点,这种场面的事儿她也会去做一做。
这种事情,赵家的不少人都能够看的分明。
可赵丹荷一向自傲惯了,觉得自己就是有本事能够得到太后的宠爱。所以,有时候家里人提醒她一二,让她收敛着些,她也没放在心上。
絮絮叨叨地抱怨完,赵丹荷继续哭诉,“娘娘,您要给我做主啊!”说着就去拉潘太后的手。
谁知潘太后把手一扬躲了过去。且,那扬起来的手根本没有往旁的地方去,而是顺势往前伸着,到了她的身旁。
“哎哟,我的兰姐儿。”潘太后握住了君兰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地道:“怎么样?你可还好?”
太后的担忧太过明显,君兰一时间接不上话茬,便道:“还好。”
“还好就行。”
潘太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关切地道:“你啊,怎么能和她随意动怒呢?要记住你现下的身份。倘若她真的对你不敬,倘若你真的不喜欢她——”
潘太后扫了眼一脸期盼的赵丹荷,语气温和地与君兰道:“你直接让人把她弄走就是。不用留在跟前给自己添堵。”
作者有话要说:君兰不会吃亏的^_^
☆、第一百章
赵丹荷没有料到潘太后会这样对她。
赵太保是三朝元老, 自武宁帝时就深得帝心, 在朝中甚有声望。
因了这个缘故, 赵家上下都很得人尊重。就连宫中的贵人们, 也对他们很好。赵丹荷自小时常出入宫中,又因在长辈们跟前嘴巴甜, 所以潘太后一直待她不薄。
此时被说教, 赵丹荷一肚子怒气。好在她还有点理智在, 晓得这位是太后娘娘,轻易得罪不得, 压下心中怒火,扬起笑来,“太后娘娘,您这可是偏心得很。原先您还说我懂事乖巧,现下您心里头乖巧懂事的换了人,不再是我。我可不依。”
潘太后没有立刻说话。
先前一直沉默的君兰看了眼潘太后神色, 说道:“偏心是自然的。太后娘娘是清王爷的母亲,自然也是我母亲。偏心自己儿女,何错之有?”
若是平常私下里相见, 赵丹荷敢这么对她, 她早就直接和对方“据理力争”了。
可因着今日是潘太后的生辰,君兰并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当初在京郊树林相遇, 即便赵岳事情做得太过,潘太后也没有立刻和他正面冲突。因此,她刚开始也有些拿不准事情该怎么处置妥当。
现下见到潘太后这般维护, 君兰也不再过多顾忌,笑道:“你见了我,该有的礼数总该有。为何这般放肆,不曾行礼就罢了,说话还这般的无所顾忌?而,竟还与太后娘娘说甚‘依不依’的话……你何来这样的胆子!”
最后一句语带呵斥。
赵丹荷的脸色瞬变。
她没料到君兰会用清王妃的身份来压她。
赵丹荷想要驳斥。毕竟以往在宫里的时候,贵人们都待她十分和善,有时候见了皇后太后,她也不用正儿八经行礼,甜甜地说些讨巧的话就可以。所以下意识就想着自己不用那么多的虚礼。
但她看了看现在潘太后的脸色,阴沉沉的,好似刚才那样的训斥话语不似在开玩笑。
她心里愈发恼恨那清王妃的步步相逼,只是脸上不显,偏生扬起个笑来,对着清王妃随意地福了福身。而后不等清王妃开口,又自己站直了身子。
“太后娘娘,臣女已经行过礼了,现下想要寻了家中姐妹去玩。还请太后娘娘准许。”赵丹荷道。
“礼数不是这么算的。”潘太后平静地道。
赵丹荷心里头的怒气上涌,但情势所迫,不得不为之。于是十分工整地对清王妃行礼问安。
潘太后这才点点头,“嗯”了声。
赵丹荷低着头快步离开,生怕一抬头就被人看到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气愤。
今儿赵家来了不少人。只不过大部分的女眷都在太后娘娘跟前凑趣,而男丁则去了皇上那儿说话。
赵丹荷问了好些个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落单的家里人,却是三哥赵宁帆。
彼时赵宁帆正在宫里一个小花园里独自饮酒。
他刚才进宫的时候巧遇了远宁侯府的人,与洛世子话不投机地说了几句后,各自散开。
到底是进宫不少次了,宫人们有好些认得他。
向皇上请安后,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一位公公问他有甚需要的,他便来了这儿独酌。
赵丹荷咽不下这口气,悄悄寻了赵宁帆说起刚才那事。
“太后实在过分。”赵丹荷说道:“原先太后见了我都笑眯眯的,也很护着我。今儿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个认识没多久的人来与我说教。”
赵宁帆把玩着手中酒杯,答非所问:“其实皇上还是很和善的。你看,我有酒喝,有个单独的地方待着。可见皇上并未因为以往的事情而薄待我们。”
“皇上好是好,但太后呢?”赵丹荷道:“太后突然就这么偏心了,往后我的日子还指不定多么难过。”
赵宁帆瞥了她一眼,“人啊。要知足。我有酒喝,有地方待,就已经心满意足。”
“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得傻了吧唧的?”赵丹荷气得直跺脚,“我和你说东,你就扯西。一句话都到不了点子上!”
她气不过,哼道;“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祖父去。”
听了这话,赵宁帆有心想劝,忙道:“唉你等等。”
可赵丹荷刚才听了他那些话后,觉得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压根不打算去听他想要说什么,气呼呼地跑远了。
赵宁帆叹了口气,想到赵丹荷将要寻祖父做的事情,只觉得脑仁一阵阵的疼。索性把酒杯一丢,坐在石凳上兀自叹气。
当初在京郊时,他跟着祖父遇到潘太后和闵九爷,闵八姑娘。
那时候祖父对待潘太后的语气和态度着实不算好。身为太后,被臣子那般句句相逼,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正常。
他能理解潘太后为什么这么对待赵丹荷。却不明白赵丹荷为什么那么气愤。
什么时候开始,赵家人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一切的同时,贪念又越来越重了?
赵宁帆摇了摇头,也不理那被丢弃的酒杯,拿起酒壶直接喝。
*
君兰跟着潘太后往屋里走。
眼看着屋门就在一丈之外了,潘太后却突然停了脚步。
“赵家的事儿,你掂量着来。”潘太后轻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刚才做的就很好。”
君兰心中暗惊。这就是说,往后对待赵家,不用太过客气了?难道,是要逼着赵家出手么。
她双手悄悄握紧,指尖掐疼了手心。语气难得的平静。
“是。”君兰认真道:“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潘太后笑了,拍拍她的手,“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来,扶我进去。”
屋中人们言笑晏晏,气氛一如之前和睦。
君兰心里有事,坐了会儿,终是有些不太踏实,和董皇后道了一声罪,先行退出屋子,到外面信步而行。
谁曾想,走着走着,就遇到了赵太保。
赵岳身形魁梧,虽然年过花甲,依然精神矍铄。
在宫人的引路下,他快步行至静明宫。一入院子,搭眼看到院中的清王妃。
原本进屋求见太后,看到她后,赵岳转了方向往池塘边行去。
宫人们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的怒气,紧张起来,想要去拦。被他瞪了一眼后止了动作。
有位公公心思转得快,向身边的小宫女低语了几句,催促道:“快去。”
小宫女依着他的指点脚步匆匆地出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