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忙?”董皇后气得眼睛都要冒火,“打着帮忙的旗号,偷吃东西,乱拿蔬菜,随便乱搁乱放。你说你帮了什么了?”
卿天宏哼道:“我不管。我就是帮忙了。”
董皇后气得差点把他拎到御书房给丢到元成帝跟前去。
卿天宏带着哭腔嚷嚷:“皇叔祖母!您来评评理!”
君兰微笑道:“小皇孙说说看,有什么理可以评?”
“皇祖母打我凶我还赖我弄坏了东西!”
“小皇孙这话可是有些不对。打没打着,凶我没见到,弄坏东西……这是有人证物证在的。”君兰的笑意冷了点,“还请小皇孙为我解惑。皇后娘娘做的事情件件都是有理可循的,不知小皇孙说冤枉是怎么回事。”
“当然就是我委屈了啊!”卿天宏瘪瘪嘴道:“好心去做事被人说一通,是谁都高兴不起来吧。”
“做事也分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既然去了是把屋子和材料弄坏,那可没什么值得赞扬的。”
“可我是想做好事的啊!不小心才弄坏弄乱的。我哪里知道包子那么难做,试了好几次都还那么难看。我也不想弄那么乱,谁知道那馅儿怎的那么难弄。害得我给皇曾祖母和皇祖母的礼物都没做成。”
他最后一句话让人诧异不已。
君兰道;“居然是为了礼物。”
“什么礼物啊?”潘太后问卿天宏。
“就是礼物!”卿天宏说道:“我爹说了,眼看着再几个月就能过年,需得提早准备礼物。我就想着包子好吃,给皇曾祖母还有皇祖母做一些。”
说着,他瞥了董皇后一眼,低着头道:“就是没做好也没做成。”
董皇后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形。闻言沉默了,一时间没有接话。
潘太后开心地一把将卿天宏搂在怀里,欣慰道;“你能有这个心思曾祖母就心满意足了。”
卿天宏刚才没怎么样,现在被曾祖母这样一抱一安慰,反而觉得委屈起来,大眼睛就红了,湿润润的,“曾祖母,祖母欺负人。”
“她哪里欺负你了?她是怕你乱来。”潘太后说着,给卿天宏理了理跑得歪斜了的衣裳,“你想想看,你皇祖母何时真正对你不好过。”
潘太后是真觉得皇后很不错。
皇后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好。心也好。从来不会刻意为难人,也不去做那些刻薄的事情。
这小子是她孙儿,她哪里不疼。
卿天宏缩在潘太后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
董皇后气归气,看到孩子是为了她们而这样,也是心里熨帖的很。
小男孩儿在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儿董皇后见君兰落了单没人说话,就到了她的跟前,悄声和她说:“你看看养个孩子真是不容易。这什么事儿都还没呢,也能闹起来。”
说着话的功夫,董皇后想起来一件事:“昨儿下午顾林来见陛下回禀事情的时候,好像说到了闵家的人。闵家那位老爷和夫人,好似打起来了被人送去了京兆府。你可知道?”
君兰是不晓得这事儿的。
她回去后就没有再去关注。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家人,她不想继续掺和进去。
董皇后自然也知道这些。
当时君兰昏迷着,闵家人签了脱离关系的文书,元成帝和她弟弟董峻都在。因此,闵家事情和这孩子没关系,她是知道的。
她不过是听闻之后心里觉得畅快,所以想要和君兰说说。那么一家人,闹得老爷和夫人打起来了,实在是天下少有的奇闻。这样的奇闻不分享下,憋在心里,难受。
“跟你说,那夫人当时去到京兆府的时候,脸上全是红印子。好像是被扇了好几个巴掌。不过,比那位老爷来好一些。”她记不住那是行几的老爷夫人,也懒得去记这个,“那老爷脸上全是手指划出来的红道子,还都有些肿了,破了皮还留了点点血。这下子可要‘好看’个一段时间。”
君兰看着董皇后喜气洋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喜欢这儿。
这里的人都很好,都很和善。
比闵家强太多太多。
这个时候,身边男童的哭声渐渐小了许多。
君兰看卿天宏擦着眼泪往这儿过来了,就握了握董皇后的手,认真说了句“谢谢”。
董皇后并不明白她这个时候为什么道谢,只嗔道:“你这孩子就是多礼。这有什么谢的。”
这时候卿天宏已经把脸上的水珠子都擦干净了走到这边。
“其实也给你做了。”卿天宏红着眼睛,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不情不愿的与君兰说道:“就是想着没做成,刚才就没有和你说。”
他脸上犹带着倔强的不服气。只不过经了刚才那一遭后没有那么激动了。
君兰握了他的手,问道:“你若是觉得我还信得过的话,就听我几句。”
卿天宏想了想,点点头,抬眼看过来,“你说。”
他这个说话已经冷静许多,记起来母亲和祖母都教导过他,皇叔祖母现下是双身子的人,不能受气,也不能动怒。
他不能惹皇叔祖母不高兴。要乖乖听着。
君兰有些意外他此刻的乖巧,斟酌着说道:“虽然你是好心去做,不过我也想说几句。第一,即便好心做事,可如果没有章法胡乱做,好心也能变成坏结果。第二,有些事情有些话,摊开来说比较好。没必要非得到了大家都不高兴的地步才讲出实话来。你懂吗?”
卿天宏有点懂了,也有点不懂。不过,他认真记下了这些话,颔首道:“我知道。你放心就是。”
君兰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也把这事儿揭过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里,丁淑眉又想方设法来了王府三次,由付建给她施针治疗。
效果一次次更好。最后一次施针过后,丁淑眉在府里略休息了会儿,君兰吩咐摆膳。
她直接比君兰这个有孕之人还多吃了半碗饭。
搁下饭碗后,丁淑眉看着空空的碗愣了好长时间,最后抬起头神色复杂的与君兰道;“在今天之前,如果旁人告诉我,吃饭多了是身体好的表现,我还不信。现在总算是有点感觉了。”
君兰笑问:“什么感觉?是饱的感觉还是没吃够打算再吃一碗的?”
丁淑眉咬着嘴唇嗔了一眼,语气看似玩笑,字句却很认真,“当然是前些天身子不舒坦所以吃什么都没问·口,现在身子好了什么都想吃的感觉了。”
“什么都想吃敢情好。我啊,最喜欢和胃口好的人一起用膳了。这样的话连带着自己的胃口也能好许多。”
君兰笑着让人拿了早先备下的汤,和丁淑眉一起边说着话边慢慢饮了。
用膳后,稍微歇了会儿,丁淑眉告辞回家。
君兰想着这一个月的期限就要临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待到丁淑眉的身影一消失,她就忍不住垂了眼帘,手中的帕子也慢慢紧握。
*
一个月很快过去。
转眼间到了赵家问斩的时候。
前些天里君兰一直守在家中不敢出门去。眼看着行刑日期愈发临近,卿则见丁淑眉已经好了,就做主让君兰回到宫里待一天。
不过,这事儿被君兰给拒绝了。
“旁的事情还好说,这个可不成。”君兰正在查看院中腊梅的花苞,闻言斩钉截铁的说着,“现下要到了关键的时候,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我在这儿的话,有甚事情还能帮帮忙。若我不在这儿,你们想要帮手的时候万一不够呢。”
卿则笑着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你在这里能帮什么。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君兰是真的不太想到宫里去。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呢。倘若九叔叔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说不定她就能出上一份力呢。
再者。她总觉得有些心生不宁,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倘若离九叔叔近一点,她也还能心里踏实点。
卿则看到她神色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又是想多了。
怀孕中的女子尤其敏感,一点点的小事都会无限放大。更何况君兰自从有孕后遇到的事情也接连不断,难保她心里会起了什么样的波动。
卿则暗中思量着,忽地想起来一人,便道;“不若这样。到了那天的时候,让老五家的来王府陪你。她和你一直关系不错,有她陪你,应该能够好许多。”
他口中的“老五家的”,说的就是五皇子妃。
五皇子妃年纪比君兰大一些,虽然辈分小需要叫君兰一声婶婶,却一直很照顾年纪比她小不少的这位婶婶。
更何况,卿则发现君兰对五皇子妃有种说不出的信任。这种信任和他无关,甚至和五皇子卿剑轩也无关。
君兰就是很信赖五皇子妃本人。
卿则曾考虑过这是为什么。左思右想无果后,他就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只沉默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女子的心思,他很多时候还是猜不透的。
卿则的这个建议让君兰猛然眼前一亮。
说实话,她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五皇子妃了。倘若到时候能够和对方在一起,那么心里很能踏实许多。
卿剑轩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就一个字:“成。”
*
五皇子妃当日一大早就出了门,赶往清王府。
叩门后被请入内,她正想要问王妃在哪里,就有不识趣的人在旁边不住唠叨。
“王爷今儿一早就走了。只是吩咐了小的要来应五皇子妃。”在前面引路的嬷嬷不住躬身着,歉然的道:“王妃现下还在睡着,怕是还没醒过来,小的们也都没有敢去看。”
这话让五皇子妃猛然停住了脚步,“你说,王妃一直睡到了这个时候?”
她突然严厉下来的语气让仆从紧张。
仆从点点头,声音发颤:“是。一直到这个时候。”
五皇子妃考虑了下,叹道:“怀孕真是辛苦。”
君兰孕后的一些事情,她多多少少都能听说到。现在又听君兰现在这样无力休息的的样子,五皇子妃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卿剑轩还想着她也赶快怀孕。可怀孕有什么好的?光是想到孕后的那些琐碎事情,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不愿意去尝试了。
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押送刑犯的车队朝着法场缓慢行驶。
没多久,从前方一个路口里突然走出一个人。
初时这人的出现让行车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仔细去看,大家方才发现这人身材窈窕身量不高,略瘦。好似是个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只是那蜡黄的脸色让人不敢和她上前说话。
虽然她不肯听,可还是有衙役上前,问她:“姑娘,你做什么?赶紧回避。这儿不是你改待的地方。”
小姑娘非但不听劝,反而更为仔细地朝着他身后看过去。
衙役回头瞥了眼,笑,“别看他。当心看多了饭都吃不下!”
丁淑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刑犯,一字字铿然说道:“本也不是为了吃饭而看,有甚关系?”说着,她慢慢上倩一步:“我就是为了他而来,你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