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老人了啊。”费闻梵感慨。等进了电梯,镜面门闭合,他语气骤然又变得戏谑几分,说:“何生,现今费家上下属你最了解费疑舟。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殷酥酥什么来头?”
何建勤笑容儒雅,四两拨千斤:“四少刚才,不是看过殷小姐的资料吗?”
费闻梵:“这儿没有第三个人,你不用跟我打哑谜。我是问大哥和这姑娘的关系。”
何助理笑说:“这个问题,您下次可以亲自问问先生。”
费家上下好几个“费总”,却只有一个“先生”。
“得。知道你嘴严,我不问了行吧。”费闻梵自讨没趣,凉凉嗤了声,续道:“也别怪我八卦。你也清楚你家老板是个什么人物,谁能想象得到,有朝一日他也会下凡捧起女明星。”
*
现在圈子里的艺人,无论男女,都流行玩小红书。明星们几乎人手一个小红书账号,在上面分享生活:美妆方面的、爱用物方面的、日常饮食方面的。
既能打造接地气人设,吸粉,也能接些明广暗广赚外快。
殷酥酥的小红书账号做得不错,粉丝数量将近十万,每周都能接到一些推广。因此,定期更新小红书视频,也是她的一项工作。
没办法。
没名气的小演员,片酬和代言费本就不高,公司为了从她们身上获取更多利益,只能给她们接各式各样的副业——当网红、直播带货,都在其中。
这天晚上,殷酥酥给某三线杂志拍了个封面,收工时已是晚上九点半。
助理许小芙抱着一杯咖啡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酥酥姐,给,你要的黑咖啡。”
“谢谢,辛苦了。”殷酥酥笑着接过咖啡,插上吸管便呲溜了一口。
咖啡液苦涩冰凉,难喝到殷酥酥打了个寒颤。
许小芙皱眉,迟疑地说:“酥酥姐,大晚上的你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吗?”
殷酥酥吸着咖啡:“我等下还要录个推广视频。太困了,我怕我录着录着会睡着。”
“哦。”
“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吧。”
“啊?”许小芙眨了眨眼睛,“你一个人行不行呀?”
殷酥酥噗嗤一声:“就卸个妆换个衣服,我四肢健全有什么不行的?”
许小芙仍是犹豫,架不住殷酥酥一再让她下班,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黑咖啡喝完一半,殷酥酥精神头已经好许多。她顶着妆发回到化妆间,熟练地立起手机支架,开始录制自己卸妆护肤的全过程。
“我是油敏皮,平时经常带妆熬夜,皮肤很容易暗沉爆痘,这个时候,就要拿出我的宝藏精华乳啦……”
对着手机摄像头又说又动,展示完今天的广告产品后,殷酥酥脸蛋已经笑僵。她疲惫不已,终于在十一点时结束所有工作,换上白t牛仔裤,戴好鸭舌帽,准备回家。
走出大厦电梯,兜里的手机发出鸣唱。
殷酥酥看了眼来电显示,滑开接听键:“喂梁姐?”
梁静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关切道:“回家了吗?”
“还没,刚录完那款精华的推广。”殷酥酥打了个哈欠,“明天还得让小韩剪辑一下。”
“好。”说完这件事,梁静稍顿,又道:“你上次要的那套春夏超季珠宝,我已经跟品牌方说了。国内没有现货,要从巴黎调,调货周期大约需要三天。”
殷酥酥眼眸一亮:“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梁姐。”
想到那笔巨额提成,工作整日的疲惫仿佛也一扫而光。
结束同梁静的通话后,殷酥酥哼着歌走到地下停车场,刚摁开车门锁,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殷酥酥犹豫两秒,接听:“你好。”
“你好,请问是殷酥酥小姐吗?”对面传出一道清亮的女声。
殷酥酥:“我是。”
对面又道:“我是《凡渡》剧组的工作人员,想邀请你过来试戏,女一号角色。”
殷酥酥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什么剧组?”
对面重复:“《凡渡》剧组。”
殷酥酥知道《凡渡》,中美合资的史诗神话大片,圈内龙头公司非梵娱乐的s级项目,由国内一线名导姜成文担任导演,岳程担任制片。
这样的大项目,请十八线的她,去试戏女一?
殷酥酥素净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迷茫。她举着手机,茫然地转过脑袋。
停车场的宣传栏上刚好有几张京城公安张贴的防诈骗宣传图。
半秒后,殷酥酥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心想,现在的骗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个号码后来又打来三次,殷酥酥警惕性良好,再没接听过。
*
托那杯咖啡的福,殷酥酥这一夜,失眠至凌晨三点。
好在第二天没有通告,她睡了个昏天暗地。如果不是下午两点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扰了她的清梦,她确信自己可以昏睡至傍晚。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殷酥酥窝火得很,随手抓起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接通便是连串凶巴巴的质问:“谁啊干嘛啊赶紧说话!”
听筒那头明显沉默数秒,随之传出一道嗓音,低冷清贵,极其地悦耳且绅士:“抱歉殷小姐,打扰你休息。”
殷酥酥:“……”
殷酥酥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
她几乎从床上弹坐起来,惶惶然拉开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费先生(春夏全套新品)。
殷酥酥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发黑差点昏倒。下一刻,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悔不当初,将手机拉开一段距离用力清清嗓子,又重新贴回脸颊,用这辈子最甜美的声音最温柔的语气说:“费先生,您下午好。”
对面的费疑舟静了静,问:“你需不需要再睡一阵?”
声线四平八稳,即使是问句也不闻起伏。
殷酥酥汗颜,心想大下午的还睡什么,真把她当猪崽吗。
她说:“……我已经准备起来了。”
“好。”费疑舟直截了当,“我在樟树巷14号,你居住的小区对面。”
费家大公子亲自寻上门,这样的际遇落在殷酥酥这种小角儿头上,无异于天下红雨。疑惑不解只在刹那,殷酥酥很快反应过来,料想他是为那套珠宝的事。
数分钟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换了身衣服,戴上墨镜口罩,直奔小区对面。站在马路牙子上观望一圈,没见到劳斯莱斯清影或者银灰色阿斯顿马丁。
不多时,又是何建勤出声唤她,将她领上一台黑色迈巴赫。
上车以后,太子爷照旧西装如画端坐于后排。
殷酥酥正襟危坐,第一时间除去面部的遮挡物,态度良好地甜甜微笑,说:“费先生,不出意外的话,您的珠宝现在应该在从巴黎来京城的飞机上。”
费疑舟视线落在她脸上,端详少倾,道:“我来这里找你,不是为珠宝的事。”
殷酥酥目瞪口呆:“啊?”
不为珠宝?可除了这个,他还会因为什么事找她?
她困惑:“那您来做什么?”
费疑舟:“来接你。”
殷酥酥:“为什么要来接我?”
“从客观来讲,其它人打你电话不通,只好我亲自来。”他清冷的眼瞳深邃如海,倒映出一个混乱的她,“从主观来讲,我想见你。”
“……”咦?
第6章 chapter 06
*
殷酥酥昨天晚餐吃的外卖,是许小芙给她点的蘑菇肉片。此时此刻,殷酥酥严重怀疑,昨天的蘑菇没炒熟。
导致她中毒产生了幻听。
不然,她怎么会从费氏大公子口中听到“我想见你”四个字?
听完费疑舟对于他突然到访的说明,殷酥酥人都懵了。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万幸的是,没等她卡壳呆滞太久,费疑舟的话音便再次响起。
“非梵的人说,昨晚给你打电话,第一个接通,被你中途挂断,再打就始终无人接听。”他语调如常,依然是那种天生的冷沉。说到这里,稍停了下方继续:“你昨晚很忙?”
金尊玉贵的人物,心绪从不流于表面,唯有最后一句话那微扬的尾音,显露出丝丝异样。不知是在单纯疑惑,还是疑惑里夹杂关心。
殷酥酥听他说完,记忆倒流回数个钟头前,继而恍然。
她啊了声,木呆呆道:“昨晚我确实接到过一个电话。对方说自己是《凡渡》剧组的工作人员,邀请我去试戏。”
费疑舟:“为什么中途挂断,再打又不接?”
他周身气场不怒自威,无形中便教人惊慌,加上殷酥酥此时还沉浸在震惊中,大脑短路,听他一问,不自觉便将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我当时心想,《凡渡》是超级大制作,不可能找我这种网剧咖,就以为接到的是诈骗电话。”
费疑舟不太理解她的思维逻辑,再开口时,语气里多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同耐心:“就算害怕遇到骗子,也可以多问几句,了解清楚情况。”
殷酥酥囧,心虚地小声争辩:“我都先入为主认定是诈骗电话了,谁想听骗子多说。万一把我骗到缅北噶腰子怎么办。”
费疑舟盯着身旁的女人,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是该夸奖她谨慎机警,还是嘲笑她过分胆小。只觉她这副耷拉着脑袋的理亏样,莫名灵动,像极了小六费雯曼养的阿什拉猫。
殷酥酥没有察觉费疑舟停驻在她身上的眼神。短暂的心虚之后,她脑子转过弯,注意力落回这番对话的重点——这位大佬怎么会知道她被《凡渡》邀请试戏的事?
想到这里,殷酥酥不由清了清嗓子。她在心头打着腹稿,斟词酌句,问:“费先生,请问您怎么知道,我昨晚接到过《凡渡》剧组的电话?”
费疑舟也不避讳,直言道:“这部电影的投资人是我弟弟。”
众所周知,非梵娱乐的老总是费家四公子费闻梵,这一点,圈内人殷酥酥当然也清楚。
殷酥酥顺理成章地猜测:“是您弟弟告诉您的?”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