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梁静是多聪明的人,瞬间就从“见家长”这一事件里解读出了更深层的信息,“马上都要见家长了,结婚还会远吗?费疑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
殷酥酥一屁.股坐在餐椅前,抬手扶额:“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个事。”
“嗯?”
“不出意外的话,我和费疑舟下周一就要去领证。”殷酥酥眯眼,用力揪了揪头顶的几撮碎发,深沉道:“你之前不是帮我拟了个什么协议条款吗?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想到自家小艺人马上就要摇身一变,成为费氏大少奶奶,梁静心里那叫一个欣慰跟快乐。她同殷酥酥一拍即合,兴高采烈道:“ok!我马上把电子档给你发一份,咱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增项和减项,打微信语音吧。”
“好。”
*
城市另一角,与樟树巷仅一街之隔的sinko公馆,中庭顶楼大平层的花园露台。
一只瓷白纤细的手飞快滑动着手机屏,几秒后,手主人“哒”一声将屏幕熄灭,以粤语爆出一句粗口,暴躁至极。
“花了那么大价钱才炒出殷酥酥和曲雁时的绯闻,就这么被删得一干二净?”秦媛抽着烟,涂着浆果色口红的双唇将烟蒂咬得稀巴烂,怒极反笑:“厉害啊。”
边上一个年轻助理不停左顾右盼,紧张地说:“媛姐,咱们进屋里去说吧,这儿到处都是狗仔,要是被拍到……”
秦媛心头本来就堵着一口气,闻声白女孩儿一眼,不耐地打断:“有狗仔又怎么样?隔那么远,谁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是担心他们拍到你抽烟……”助理江琳达显然很怕秦媛,让她一凶,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弱下几分,听着怯生生的:“你是圈子里最积极阳光正能量的大花,还是去年京城的禁烟大使,要是被拍到照片曝网上,对你不好呀。”
“拍到又怎么样?”秦媛丝毫不以为意,冷嗤道,“苏义东和那些娱记的关系不是最好,花点钱打理一下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一道略显阴柔的男性嗓音便从屋内传出来,说道:“刚过来就听见我的大名儿,我又怎么招祖宗您了?”
经纪人苏义东来到露台,一眼瞧见秦媛嘴里咬着的烟,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在这儿抽烟,不要在这儿抽烟,你怎么不听呢?”苏义东大步流星走上前,从秦媛嘴里把烟抢下,碾灭了扔进垃圾桶,苦口婆心:“上个月才官宣了你是禁烟大使,你就不能注意点儿?”
“那些狗仔和我们又没仇,钱给到位,黑的都能给你写成白的,怕什么?”秦媛弯腰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翘起二郎腿,满脸骄矜:“再说了,天塌下来也有人给我顶着。”
秦媛正当红,是苏义东的摇钱树,他平日里把这祖宗供着宠着,半点儿马虎眼都不敢打。
听见这话,他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坐到了秦媛旁边。
秦媛瞥了助理一眼,使唤道:“你是木头吗,没点眼力,还不去给我和东哥泡咖啡。”
“哦哦好。”女孩怯懦地垂下头,转身进屋。
秦媛收回嫌弃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修甲磨砂片,慢悠悠磨着刚贴好的裸色夹片,冷不丁问身旁:“殷酥酥跟曲雁时的热搜为什么突然被撤了?”
“这我哪儿知道。”苏义东也有些纳闷儿,蹙眉琢磨片刻,接着说,“殷酥酥背景很简单,估计是曲雁时那边找人了吧。”
秦媛:“你去多联络一些营销号,重新把这个绯闻炒起来。”
“还来?”苏义东闻声被呛到,“我的媛媛,殷酥酥之前拿下了《凡渡》,这要么是她福星高照撞大运被姜老挑中,要么就是背后有人要捧她。再说了,就算撇开殷酥酥不提,那曲雁时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真把他惹急了,咱们可捞不着一丁点儿的好。”
秦媛眼一瞪,直接把手里的磨砂片扔苏义东脸上,气愤不已:“我只是想摆殷酥酥一道,姓曲的跳出来撤热搜,多管闲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敢对我怎么样!”
“哎呀!”苏义东双手接过磨砂片,不敢冲这摇钱树大花发火,只能语气更软:“宝贝我的媛媛宝贝,你这话就有点儿没道理了。你买通狗仔放出那些照片和视频,曲雁时是绯闻男主角,谁喜欢看自己的大名儿被碰瓷儿挂热搜榜上?”
“得了吧,这圈子什么尿性,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秦媛语气讥诮,“男艺人出个绯闻,过两天风头一过,照旧有千千万万女友粉拥护,女艺人就不一样了。只要这个绯闻继续发酵,我有信心能借曲雁时粉丝的手搞死殷酥酥,让她口碑暴跌!到时候,我看姜成文还会不会用她当女一。”
“行了行了。”苏义东安抚,“你跟殷酥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她挨两句骂多个黑历史,差不多了,你消消气。”
“我消不了。”秦媛美眸里漫上怒火,“论演技论资历论长相,我有哪点比不上殷酥酥?一个十八线,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捞到了姜导的戏,我就是气不过。”
苏义东叹息,无奈了:“你看不惯殷酥酥,之后再找机会收拾她,总而言之我就一个要求,别再拉曲雁时下水。一旦被曲那边知道是你动手脚,对你的发展百害无一利。”
秦媛抿了抿唇。
苏义东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曲雁时在圈子里地位颇高,真和他闹僵,对她确实没什么好处。可是,难道就这样放过殷酥酥?
秦媛皱眉思索须臾,又生一计。
秦媛眉目缓缓地舒展开:“行吧。绯闻不炒了。”
苏义东大喜,拍着秦媛的手背长松一口气:“哎哟我的媛媛宝,你总算是听我一回劝了。表扬表扬。”
两人正聊着,助理江琳达从屋里出来了。
秦媛瞥去一眼:“让你泡咖啡,怎么这么久?”
“不好意思媛姐,咖啡豆用完了,所以我榨了点果汁……”江琳达小声回答,说话间,小心翼翼将两杯橙汁放在了桌上。
“磨磨蹭蹭的,看见你就心烦。”
“对不起姐……”
“行了行了,成天不是抱歉就是对不起。”秦媛抄起手边的杂志打江琳达两下,“我说我最近怎么诸事不顺,让你给克的吧!”
江琳达人瘦,书脊敲在她胳膊上,钝钝的疼。但怕惹秦媛更生气,她低着脑袋没敢躲。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秦媛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下一瞬滑开接听键,脸上漾开甜甜的笑色:“喂赵董……”
苏义东清了清嗓子,朝杵在原地的江琳达递了个眼色。
江琳达立刻识趣地走开。
她知道,秦媛口中的赵董名叫赵世高,是皇山传媒的董事长。
如今,内娱圈子流传着一句俗语,“京沪双城问非梵,山海关外有皇山”,说的便是内地娱乐圈如今由“非梵娱乐”和“皇山传媒”占据绝对话语权的现状。与新崛起的非梵不同,皇山算是圈子里最老牌的娱乐公司,也是业界最权威的龙头老大之一。
秦媛是皇山传媒的一姐,与赵世高关系匪浅。
几分钟后,秦媛挂断电话,起身回卧室换衣服化妆。
苏义东端着果汁呲溜呲溜地喝,靠在门框上问:“赵董让你过去?”
“说是晚上有个饭局,让我一起。”秦媛脸色不太好看,“有几个商务不是莫名其妙要跟我解约么,我正好去跟赵世高问问情况卖个惨。”
苏义东叹气:“让你平时收敛点儿,瞧瞧,被整了都不知道仇家是谁。”
“反正我不愁接不到活。”秦媛自信心十足,打了个哈欠,一边对镜描眼线,一边接着说:“对了,我记得前几天有个职场剧的本子递过来?”
“好像是。”苏义东问,“怎么?”
秦媛:“跟导演回话,这剧我接了。”
苏义东错愕:“媛媛,这可是你小荧幕初秀,噱头这么大,确定不选其它名导?”
“无所谓。不过你得告诉那边,我有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
她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殷酥酥来试一个角色。”
苏义东惊讶:“你那么讨厌她,还要给她介绍活?”
“别的你不用管。”秦媛说,“让她来就是了。”
*
月落日升,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助理许小芙请了个事假,殷酥酥和梁静在樟树巷公寓的大门口碰头。
殷酥酥照旧全副武装,上了梁静的车后将口罩墨镜卸除,随口问:“东西呢?”
“喏。”梁静把一个透明文件夹丢给她,“看看吧。”
殷酥酥打开一瞧,惊了:“昨晚上我不是让你删了几十项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张纸?”
说话的同时,她抽出那厚厚的一摞“协议条款”逐一浏览。
仅仅几秒,殷酥酥额头就流下一颗豆大的冷汗。
“什么高奢代言什么s级电影都算了,两座豪华海岛?京城十套房?太平山两栋楼?”她黑线脸,“你怎么不干脆让费疑舟把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买来送给我?”
梁静瞥她,回怼:“你知道你未来的‘假老公’究竟有多少钱吗?他说条件任你开,我没让你分他一半财产已经仁至义尽了ok?”
殷酥酥有点不好意思,迟疑道:“可是这样,吃相会不会太难看?”
“拜托我的宝,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梁静翻了个白眼,手掌将方向盘拍得邦邦响,“你们俩的婚姻就是为了应付费疑舟他爷爷。说句现实的话,等费老太爷驾鹤仙去,你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谁认识谁呀?吃相难看又怎么样,干完这一票,后半辈子直接退休财富自由!孰轻孰重你掂不清吗?”
殷酥酥听完认真琢磨了几秒,缓慢点头:“好像也对。”
“是吧!”梁静满意地笑,拍拍殷酥酥的肩膀,又说:“我告诉你,这份协议书是我专程找信得过的律师朋友拟的,下次见了费疑舟,你就直接把这份协议拿给他让他签字摁手印,即刻生效。”
殷酥酥重新封好文件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握拳凛目,终于下定决心:“好!”
闲聊了会儿。
梁静将汽车引擎发动。
殷酥酥系好安全带,随手掏出手机刷微博,口中道:“今天我应该只有一个彩妆广告的拍摄吧?”
“本来是。”梁静开着车,“不过刚才我接了个电话,是余树池打的,邀请你去试个角色。”
殷酥酥倒是听过余树池,不算名导,但也有一部出圈的红剧傍身。于是问:“什么剧,什么角色?”
“好像是个职场剧。剧本和你要试的人物小传他发我手机上了,你先看看。”梁静单手在手机上操作几下,递过去。
殷酥酥打开文档,视线粗略扫过数排文字。
职场剧,小角色,戏份不多,人设倒是蛮有魅力。
殷酥酥笑着答应下来:“没问题。”
彩妆广告摄制结束,殷酥酥和梁静一起吃了个午饭,之后便赶去约定好的试戏场地。
下午两点整,两人抵达城西一座五星级酒店,来到顶部的总统套房门口。
哐哐。
敲响房门。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穿白衬衫戴眼镜的青年,看上去斯文秀气,应该是剧组工作人员。
“你好。”梁静客气地微笑,“我们收到余导的邀请过来试戏。”
青年侧身让开一步:“请进。”
殷酥酥和梁静提步走进套房。
这间总统套房足有百余平,绕过玄关,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客厅。红棕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夹克的中年人,蓄着头中长发,胡子刮得不那么干净,下颔区域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出种充满文艺气息的颓丧。
这就是余树池。
除余导以外,客厅里还有好些人,男男女女,衣着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