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有。”陈志生摇头,开着车如实回答,“我不怎么拍照。”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姑娘家,拍照的机会太少了。
费疑舟听完静默了会儿,吩咐:“前方靠边停一下车。”
陈志生没有多问,须臾,靠边将车停下。
车停稳,费疑舟端坐于后排,指骨如玉的手捏着手机,面上的神色隐隐显出了几分犹豫迟疑之态,貌似有些纠结,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几秒后,还是解语小花何生看出其中端倪,思索着,非常善解人意地问道:“是不是殷小姐要您做什么事?”
费疑舟闻声,撩起眼皮凉凉看了何建勤一眼,没有说话。
何助理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必定很八卦,却也自信拿得准,大老板此刻心情不错,不会因为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跟自己生气。便又很不嫌事大地问:“跟阿生有关吗?”
费疑舟安静须臾,抬手很轻地捏了下眉心,“殷小姐要给阿生介绍女朋友,问我能不能偷拍一张阿生的照片发给她。”
何建勤:“……”
陈志生:“……”
人活久了果然什么都能见到。
两人着实是惊呆了。
任谁能想到,那个叫殷酥酥的小姑娘会如此胆大包天,向亲爱的老板提出这么无厘头又奇葩的要求。
作为事件的主人公,陈志生自知不能置身事外。
毕竟是枪林弹雨里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扶正因巨大震惊而微微脱垂的下颌,思考片刻,深沉地说:“找女朋友什么的我倒是不着急,不过殷小姐要照片,也不是不能给。爸那儿应该有我的照片,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发过来。”
“不必这么麻烦。”费疑舟轻描淡写否决了这个提议,接着,又很冷静地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拍一张。”
陈志生:“。”
费疑舟:“我拍照技术还可以。”
陈志生默,心想我倒不是怀疑你的拍照技术,我是有点惊讶你这么听话。然后才点点头,回答:“好的。”
再然后,就看见亲爱的老板手指操作两下,举高手机、打开后置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费疑舟看着手机屏里的帅气人脸,须臾,很平静地抬了下眼皮:“阿生,你笑一下。”
陈志生:?
“你不笑的时候就像九十年代的黑手.党。”费疑舟说,“需不需要我给你喊‘茄子’?”
“……”陈志生同志无法,只好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调整好面部表情。他眼观鼻鼻观心,最终面朝费疑舟的手机摄像头,弯唇微笑,露出八颗雪白牙齿,拥有了自己毕生最难忘的一张大头照。
边儿上。
何建勤无言地看着这一幕,默默心想我已经不是老板最喜欢的解语花了,老板现在只带殷小姐跟阿生玩,跟我已经淡了。
呵,喜新厌旧的男人。
*
几分钟后,樟树巷公寓。
殷酥酥已经泡完澡,正哼着歌,拿吹风机吹头发。忽然听见手机叮叮一声,收到新的微信消息。
她眨了眨眼睛,右手继续挥舞吹风机,左手点亮手机屏。
发信人是费疑舟。
点开来,一张端正俊朗不输任何男星超模的帅哥照片映入殷酥酥的眼帘。
她挑挑眉,单手敲字回复过去:【收到。】
仅仅三秒钟,对方的回复便过来了。
费疑舟:【周天下午5点,记得穿我送你的旗袍。】
吹风机嗡嗡的音流近在耳畔,像蜜蜂在她心田间忙碌地采蜜。
殷酥酥心尖轻微一颤,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弯,回了个“好的”。
稍顿半秒,又回了一句:【那你也不要忘记,系上我替你选的领带。】
费疑舟:【好。】
*
对于本周末跟随费疑舟回祖宅这件事,殷酥酥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抱有什么心理。或是紧张或是忐忑,或是不安或是排斥,更大的可能性则是种种情绪都有,交织如麻。
总之,地球自转日升月落,在她复杂的情绪交替中,周末还是到了。
之前接的网剧已经定完妆开机。周末这天,殷酥酥有两场戏要拍。
她提前算好了时间,下午两点就能准时离开片场。
午后微风徐徐,阳光被树木枝叶滤过,洒下细碎柔软的斑影。
今天殷酥酥状态不错,一点多就提前收工,抓起墨镜口罩和她的小助理,驱车离去。
路上,许小芙坐在副驾驶席碎碎念:“酥酥姐,今晚你就要去见家长了,我好紧张。”
殷酥酥被这小丫头逗得噗嗤一声,斜眼瞥她,“我见家长,你紧张个什么劲?”
“我替你紧张呀。”许小芙望着她,眼眸透着清澈的神往,“那可是大家族!你想想看,能教养出费疑舟那样人的家庭,肯定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殷酥酥听后心里也是一阵慌,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持自己身为姐辈的脸面,没太大反应,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管他呢。收钱办事。就当多接了一部人设是豪门长媳的戏。”
“好淡定。”许小芙立刻满面崇拜:“酥酥姐你的心态真是太好了。”
“行了,别老说我。”殷酥酥被夸得心虚,干咳了声岔开话题,转而道:“上回我把陈志生的照片发给你看了,你觉得行不行,合眼缘吗?”
许小芙卡了下壳,回想起那张英俊凛然的脸庞,两颊微热,诚恳地予以:“长得确实好看,很好看。就是有点……自带杀气?不太适合我吧。我喜欢那种温柔的白衣少年,笑起来会发光那种。”
殷酥酥:“陈志生以前是猎鹰的!我有个朋友不是画家吗,她爹妈都是军委的,我跟她打听了一下,猎鹰可是全中国最牛的特种部队之一,和狼牙蛟龙雪鹰利剑齐名,都是王牌部队。这些军中大佬当然自带杀气,方圆十里鬼神莫近,多有安全感。”
许小芙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摆手摇头:“算了算了。我害怕他,不要。”
殷酥酥知道缘分这种事勉强不来,权当事件翻篇,没再多提,老地方将许小芙放下车后独自回了樟树巷。
换好旗袍带上妆。接着便开始等待费家大公子的电话。
三点三十分,电话来了。
殷酥酥暗暗定了定神,接起:“喂,你到了?”
“没有。”费疑舟清冷的嗓音稍滞半秒,又绅士地询问:“迈巴赫出了点问题需要送去维修,你看是我用其他车直接来接你,还是你给我一个其他你方便的地址。”
殷酥酥思考两秒,说:“不然你直接把你们祖宅的地址发我,我直接开车过去,我们在那附近碰头?”
“也可以。”
“好,那你直接微信发我吧。”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一条定位地址便发送至殷酥酥的手机。
她打开手机地图浏览了下。
这个点儿倒是不堵车,路况畅通。但目的地着实遥远,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从樟树巷开车过去也要耗时整整五十五分钟。
没敢再耽搁,殷酥酥迅速扯了件外套,往身上一裹,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一路飞驰。
一个小时后,殷酥酥秀气的白色小轿车行驶至京城南郊。
南郊这地界儿,用“寸土寸金”起鹅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欢迎加入来形容都浅了。别看它离市中心远,房价却高得相当离谱,丝毫不逊色内一环。殷酥酥以前看过一条新闻,内容是说南郊一套豪宅跳楼大甩卖,打了个骨折,售价仅仅5亿。
当时,殷酥酥差点儿一口汽水喷出来。
暗道好一个“仅仅”。
驶入南郊一带后,殷酥酥脚下的油门儿便松开了。没有费疑舟领着,她就算浑身是胆,也万不敢进费家门。因此,在给金主爸爸发去一条“我到啦”的消息后,殷小姐便漫无目的地在附近遛起弯儿来。
边遛弯,边等她的“未婚夫”大佬现身。
日暮之前的天空绚丽璀璨,天边几团云朵,火烧似的野艳。
小轿车晃晃悠悠,像老爷爷骑着一只慢乌龟。
南郊是京城最老的富人区,住的全是老钱显贵,风景堪比古典油画。
殷酥酥开着车,小风景一看小秋风一吹,还真挺舒适。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忍不住想掏出手机拍张风景图当做此次“南郊之行”的纪念时,路边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半老大爷,穿一件浅色圆领衫,打扮得很休闲,但光看那道背影所散发的气质,便不难猜测他仪表不凡。
此时,那位大爷正低着头左右踱步,似乎正寻找着什么。
殷酥酥打望了会儿,见这大爷一把年纪。心生恻隐,于是把车驶向路边,停车熄火开门下车,朝大爷走了过去。
“大爷。”她走到半老大爷身后,有礼貌并且热心肠地问:“找东西呢?”
听见这道声音,大爷身形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发声者一眼。
也正是这一回头,令殷酥酥突的怔住。
刚才远观这位大爷的背影,她其实就已经猜到大爷相貌不差,可这会儿近距离见了才知道,岂止是不差。
大爷这身材这气质,年轻时候妥妥的大帅哥。
而且……
怎么感觉还有点似曾相识?
瞧着大爷的脸庞,殷酥酥脑子里神思百转,发了几秒钟呆。
那头,大爷目光落在殷酥酥脸上,也是略微一愣。她的脸庞不过巴掌大,被黑色口罩挡去大半,只露出一双乌黑分明而又明亮的眼。
大爷皱了下眉,一个劲盯着殷酥酥。片刻后不知为什么,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色,转瞬即消失。
殷酥酥被看得一阵发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将口罩又扒高几分,左顾右盼,谨慎地问:“大爷,您认识我?”
这大爷看着也不年轻了,难道还看过她拍的无脑小网剧?
这么巧吗。
大爷缓慢地说:“不认识。”
“哦……”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