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着懒腰,像一只刚从睡梦中醒来后,在阳光下慢悠悠舒展身姿的小猫。
风光格外的美。
“……”费疑舟眸色忽沉,深深将尼古丁吸入肺腑。
心情难免抱走遗憾。他是好奇的,充满探索欲的。
刚才,她在巨大的惊慌之下遮掩有点过于急。
他没有看清楚颜色。
几分钟后,殷酥酥换好一条浅色长袖连衣裙,边低着头系绑带,边哼着歌往外走,想着今天要拍的戏份。经过连接衣帽间与洗手间中间的走廊时,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走廊背了光,光线稍暗,男人背靠墙,直勾勾地瞧着她,眼神不明。
空气里弥漫着特制香烟的气味。
“……你怎么还没走?”殷酥酥不解地睁大眼,“今天早上公司不忙吗?”
费疑舟脸色淡淡的,没说话,却径自上前几步,单手托了她腿根将人一把抱起,放在了旁边的酒柜台面上。
早在她搬进来的第一晚,在她熟睡过后,他就已经根据她的身高体格衡量过整间屋子。
这里,是最适合他疼爱她的高度。
然后薄唇压下,毫不费力,便狂热而暴烈地堵住她的唇。把她的所有惊呼、气流,全补一滴不落地吞进腹中。
刚才,她惊慌之下遮掩太急。
此刻,他的求知心和探索欲强到难以压抑,躁动又迫切,想知道那对莓果的颜色。
第43章 chapter 43
*
这个吻来势汹汹, 带着一丝炙手的燥,像把火,一开始便将殷酥酥从头到尾烧了个遍。
酒柜台面不知是什么质地, 触感冰凉冷硬, 她被他放在上头,丝丝凉意便浸透了衣衫直达皮肤血液。屋子里很温暖,但也正因空间温暖,这种突如其来的凉寒才惊心,冻得她不受控地打了个颤。
她舌在他唇齿间, 触及全是焰。
而身体坐在冰冷的台面上,只感到寒意侵骨,像北极的冰。
灼烧与冰冻,狂热与极寒, 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更矛盾更残忍的酷刑?
最初费疑舟的唇压下来时, 殷酥酥脑子是混沌的, 稀里糊涂地便由着他亲, 竭力想维持着理智, 尝试进行思考。
她并不知道他怎么会, 突然这么……
失控。
但很快, 殷酥酥大脑的思考功能便被这个强吻霸道地中断, 双颊燎原,眼睛愕然又惊恐地瞪大。
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那熟悉的指茧。
几秒的难以置信与羞愤之后,殷酥酥下意识地挣扎,十根纤细的指慌乱无措往下捞, 摸到他黑色西服袖扣上的一枚白钻石。
男人腕骨修劲,捏在手里, 她指尖能体感到这只手臂蕴蓄着的爆发力。换做过去,她根本不可能想象,如此矜贵冷然的灵魂,会匹配上这样一副野性难驯的身体。
瓷一样的骨,按理说就该文弱纤细,他却不是,无论身高体型,她都与他相去甚远,就连他的一只腕,她都需双掌并用使尽全力地合抱住,才能勉强护卫住自己。
好不容易从他横行霸道的齿间挣脱开,得以缓气,殷酥酥边使出最大的劲儿逃避他,边红着脸低声抗议:“大早上的你做什么?大家都还要出门工作。”
费疑舟依然紧拥着她,脸埋在她香软而温热的颈窝,不言语,只是沉沉地呼吸,灼浊的息流喷在她的颈动脉,又烫又痒。
殷酥酥心跳急促,仿佛密集的鼓点,被他以拥抱做牢笼,严丝合缝地禁锢。
费疑舟不说话也不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只是抱着她,不停用鼻尖磨蹭她的颈,高挺鼻梁骨与细腻皮肤轻柔相触,亲昵到不可思议。
殷酥酥脸更红了。
她在这种事上欠缺经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作为一个成熟女性,她虽然不知道费疑舟起了哪门子邪火,但却已感知到,男人此刻火气难消,不让尝点甜头,她一时半会儿是绝对逃脱不了的。
殷酥酥早上八点就必须赶到片场,再跟他纠缠一会儿,必然会迟到。
她是女主演,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问题,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
思来想去,别无他法,殷酥酥只好咬牙深呼吸,鼓足最大的勇气,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费疑舟的脸,从她颈窝里推开,再拉到自己眼皮跟前。
四目相对的刹那,殷酥酥看清男人此刻的面容,猛地一怔。
很出乎意料。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但他一双眼眸的深处仿佛沉了两池浓墨,幽暗深邃,黑得看不见底。冷白色的脸颊和耳朵,全都漫着一层不太正常的红晕。
费疑舟安静地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倒还是平静而淡定,和往常没太多变化。
“你……”这人脸红的样子着实罕见,殷酥酥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连羞窘都忘了,脱口而出:“你脸怎么这么红?”
费疑舟静两秒,喑哑嗓音包不住欲念,语气却淡漠,沉沉地回答:“可能是第一次摸到,比较紧张和羞涩。”
殷酥酥:“……”
这么羞涩您还能跟头饿狼似的扑上来?您没事儿吧?
听见大公子这番气定神闲的话,殷酥酥差点一口唾沫呛死自己。低眸沉默片刻后,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忍住那句即将冲出口的“您脸皮的厚度应该可以挡子弹了”,转而道:“好的,我理解你。你毕竟也还年轻,偶尔有世俗的冲动很正常。”
“大早上被你寸缕不着地勾引。”费疑舟漫不经心地说着,头埋低,离她更近,“不冲动怕是真有毛病。”
殷酥酥一听“光着身子”这四个字,顿时恍然大悟,什么都明白了。她不禁羞从中来,满脸通红地反驳:“你好好说话,谁勾引你?事实摆在眼前,今早我正常起床正常进衣帽间换衣服,是你悄悄摸摸藏在那儿。”
她的逻辑总是有种天真的神奇,费疑舟听后,简直无语得想发笑,盯着她回道:“你才应该好好说话。我再给你复盘一次。今天早上,我在我的衣帽间里戴手表,是你,一丝不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
“……”哇哇乱叫个什么劲。
她明明穿了贴身小裤,什么叫一丝不着,什么叫勾引?
从殷酥酥的角度,这件事她一点错都没有,早起时睡袍松散,她除去后直接去衣帽间更衣,哪里有半点问题?莫名其妙被他看得精光,还要戴上一顶“勾引”的帽子,真的有点气。
不过,气几秒也差不多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必须赶紧应付完这位脸皮绝厚的大少爷,赶紧想办法脱身。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我勾引您。”殷酥酥很好脾气地妥协了,点点头,“现在您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请问还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走?”
不知是照过来的晨光太温柔,还是费疑舟的脸还红着,总之,此刻的他面容显得很柔和。那道低着眼皮注视她的视线,也是带着温度的,比刚才凶狠亲吻她时稍微和缓些,但依旧能灼痛她的皮肤。
费疑舟抬起右手,她头发乌黑而浓密,并且很长,像海洋深处的海藻,被他缠绕一圈后卷在指掌间,轻轻地拨开。后颈位置的朱砂小痣,便随之显露。
他喜欢她这粒小痣,这是他探索她时发现的第一处佳境,隐晦而不隐私。
费疑舟低下头,薄唇落于小痣之上,浅浅地细啄。像蝴蝶扇动羽翼,又像雨滴掠过青草。
这个落在后颈上的吻,比起之前他碾磨她唇时的凶狠野蛮来,简直万不及一。
从上帝视角来观察,会被评价为唯美。
可殷酥酥这个当事人,却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刮过胡子,没有胡茬刺碰到肌理,仅仅是他柔软微凉的唇,也教她难受。
有种在被这个男人温水煮青蛙的无助感。
“……”殷酥酥暗自深吸一口气,十指已松开他的手腕,攀上来,交缠搂住他的脖子。
酒柜台面说高不高,摔下去也有得疼。他在亲她后颈,她四肢虚得无处着力,除了抱住他,别无选择。
“我一直不喜欢过于鲜艳明亮的色彩。”费疑舟很突然地开口,低哑而磁性,像大提琴奏响的和弦,“但是你身上的颜色,总是让我印象深刻。”
“……”殷酥酥茫然地眨了眨眼,雾蒙蒙的眸溢出困惑。
颜色?什么意思?
男人唇齿继续在她后颈的小痣上流连,舍不得离开分秒,微阖着眸缓慢续道:“我会无意识留意你的服装,眼妆,唇妆,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奇特的存在,我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可它们在你身上很美。就像一面干净纯白的画板,任何颜色涂上去都漂亮。”
“……你。”殷酥酥听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话,实在有点受不了了,于是用力歪着脑袋逃离几寸,抬眸看他,“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想知道你身上的各种颜色。”费疑舟说,嗓音沉沉的。
殷酥酥一头雾水,嘟囔着问:“我身上有什么颜色?”
“比如,”男人以食指若有似无滑过她脸颊,往下,落在她心口附近的位置,隔着浅色裙装的布料,轻轻一点,动作优雅而从容,意有所指,“这里的颜色。”
殷酥酥愣怔在原地。
下一瞬,反应过来,整个人轰一下从头到脚都烧起熊熊烈焰,头皮像有断流窜过去,一阵紧着一阵,在发麻。
脸自然是已经烫到失去知觉,她失语片刻,终于将羞恼的言辞滚出口:“您一向是最温良守礼的绅士,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
“过去有礼,是因为身份限制。现在,你是我的人。”费疑舟唇贴向她耳朵,嗓音低迷,几近蛊惑人心。
殷酥酥搬进费宅这几天,只抽空回樟树巷的公寓取过一次衣物,这条裙子也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排扣式小洋装裙,锁骨几粒方形碎钻扣,呈一字状竖排延伸,最上端的那几颗,不知怎么一下松垮了,崩豁开。
殷酥酥完全不敢再抬头。
这种滋味怎么描述,像是一件礼物,被置于他眼前,由他亲手一点一点拆开来。
“如果这算失礼,那只能请你尽量让自己适应。”玉竹似的指捏住她下颔,抬起她红如晚霞的脸。费疑舟低眸,迫使她与他的目光对上,以最温柔的姿态说出强势话语,“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守分毫的礼。”
*
整整一个上午,殷酥酥整个人仿佛被浸在了羞窘的深海里,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忘记她和费疑舟是如何结束那场荒唐事,也忘记她是否跟他告别,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幽魂似的飘下来吃早饭。又是怎么上的车,与陈志生一道出门去的片场。
只格外清楚地记得,费疑舟今天离开她视线时,他眼底的浓墨浪潮已经悉数褪去,恢复到往日的清浅,神情间也全是意犹未尽的餍足。
坐在迈巴赫后座,殷酥酥回忆起什么,脸莫名便火烧火燎,默默将手里的剧本抬高,遮住面孔。
遮住脸,仍旧发呆,满脑子都是那双冷沉浓烈的眸。
万幸的是,陈志生忽然的一句话,将殷酥酥从无边旋涡中拽了出来。
“殷老板。”陈志生喊她一声,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脸色淡漠而随意。
殷酥酥被陈志生这声“老板”给噎了下,也总算回魂,放下剧本看过去,幽幽道:“……你的老板本质上还是那位,你这么喊我,我瘆得慌,快别。”
陈志生勾嘴角,挑起个懒洋洋的笑容,应她:“行吧。酥酥。”
“这么就顺耳多了。”殷酥酥小声嘟囔了一句,也弯弯唇,“说吧阿生,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