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冷了些。
小姑娘的体温顺着薄薄的衣料穿透,带着微微的颤抖。
齐誉偏头看她,就见她下意识的松开手,还后退了半步。
还是怕他啊。
“过几日再议,”他回答道。
“真的吗?”
阿烟心里一松,还以为他会不答应呢。
上次是拒绝,这次是再议,那下次说不定就同意啦!
彩霞姐教的果然有用!
.
下午天气越发的热了,等到日头落山,林间的风吹来,才觉得好受一些。
阿烟他们吃完饭,正好彩霞和大志过来。
小姐妹就坐在院里树下,悄声说着体己话。
“补药喝了吗?”
“没呢,天天热了,”阿烟笑着道:“等凉快一些就喝。”
阿烟讨厌苦味,自然不喜欢喝什么劳什子补药,所以她打定主意都给齐誉喝。
彩霞听完却是表情不太对。
“那小齐没觉得哪里不适吗?”
阿烟以为问他失明刚恢复的事情,于是回答道:“没有啊,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就怪了。
彩霞凑过来,小声的问了句:“你和姐说说,那事一共有几次?”
“那事儿?什么事?”
阿烟眼眸纯净的像是一汪清泉,她没什么,给彩霞闹个红脸。
“哎呀,你这孩子,”彩霞面皮也不是像城墙那么厚,不好再细问了。想着大概是小齐练过功夫,身体好的缘故。
只是回家后将事情告诉王婶子,王婶子沉默了一会,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彩霞。
“告诉阿烟,和那个补药放在一起喝,他们二人都要喝。”
“对了,来月事的时候别喝。”
“放心吧,娘。”
阿烟的脚伤愈发见好,春桃带着姑娘们常来看她。刚开始几次雀儿没跟着,后来有一天,也开始常来了。
就是雀儿总时不时的扫过齐誉,被阿烟发现后还低下脑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不知怎么回事,阿烟心里不舒坦。
具体怎么个不舒坦她也说不出,反正她不喜欢旁人看齐誉。
又一日,天色发阴,雀儿自己来的,还端了不少菜干。
“煮汤喝正好,再贴点饼子吃。”
阿烟发现雀儿又偷看齐誉了,她不高兴的推竹篮子,道:“不用,我家有。”
“我看见了,但不是没晒好嘛,眼看着今天又有雨,正好你们吃口热乎的。”雀儿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曾和阿烟有过嫌隙。
“再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收下吧。”
正好胡岩过来,好奇的看了看菜干,说了句:“还没吃过这个。”
阿烟想了想就收下了,她转身去倒腾篮子的功夫,雀儿竟然和胡岩聊上了。
胡岩是个没成亲的男人,身边也没什么姑娘,就算有姑娘也都爱围着齐誉,对于他这样面皮黑的汉子没兴趣。
所以当雀儿释放出好意,上前和胡岩攀谈的时候,他美滋滋的,高兴坏了。
从厨房里出来的阿烟自然看见俩人相谈甚欢,可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那种不舒服不高兴的感觉。
“雀儿,你的篮子。”
雀儿接过,笑着和胡岩道:“我得回去了,我爹娘带着弟弟去我外祖家了,今天家里就剩下我自己,得赶紧回去做饭吃。”
“就你自己啊,”胡岩想都没想,赶紧道:“要不雀儿姑娘留下吃口饭吧。”
雀儿一脸的为难,像是害怕阿烟似的,看着阿烟问:“不太好吧。”
一个小姑娘而已,再说都是和阿烟姑娘玩的好,平日里也常来。胡岩一个粗鲁汉子,自然没看明白阿烟的眼神,他立刻应下:
“你今天还送了菜呢,正好我们吃饼子和汤,不差你这一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烟也只能开口应下。雀儿立刻展露笑颜:“那麻烦阿烟了,对了,我帮你做饭吧。”
胡岩展现男人的一面:“不用,雀儿姑娘进屋坐着就好,我会做饭,等着吃吧。”
他嘴上说着会做饭,可最后变成阿烟做,他烧火。阿烟边揉面边嘟囔了一句:“还不如不收那点破菜干了。”
胡岩没听清:“阿烟姑娘,你说什么?”
阿烟恶狠狠的揪下一块面团,啪的一声贴在锅边,吓的胡岩一哆嗦。
这架势,好像和饼子有仇似的。
堂屋里安静的很,雀儿拘谨的坐在那,时不时朝着卧室方向看。
屋里热,窗户门都会打开,透过开着的房门可以看见男人正在那看书。
长的这般俊俏的男人,竟然还是个会识字的!
雀儿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和这个人一比,平安算什么啊?
雀儿不由得想,自己以前的眼界真低。
“公子,”雀儿挣扎了许久,想着那时候他看不见,想来不知道是她。半响之后总算是克服尴尬上前,站在门口笑着问:
“公子,在看什么书呢?现在天色阴沉,公子还是点亮看才好。”
说完她跨步进屋,作势就要帮忙点蜡烛。
“做什么?”
男人眼风扫过来,眼神冷声音更冷。
雀儿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要去摸烛台:“帮公子点蜡。”
这屋发生的事情阿烟不知道,不过她今天做饭格外的麻利,很快锅盖就盖好,让胡岩看着火,她迅速的往回走。
还未走进去,便听得女子似吓了一跳般啊了一声。
“怎么了?”进来后发现雀儿正站在椅子旁未坐下,“雀儿,刚才是你在叫吗?怎么了?”
说着她视线扫过齐誉方向,就见他如方才那样还在看书。
“没、没什么。”
雀儿两只手背在身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天色黑屋里没点灯,阿烟自然没看清雀儿面色不大好。
“眼看着雨就要来了,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晾晒的衣服还未收,阿烟,就不留下吃饭了,下次吧。”
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阿烟疑惑的哎了一声:“别走啊,马上饭菜就好了。”
“不了不了,”雀儿步伐飞快,像是身后有人在追她似的。
胡岩听见动静,还跑出来想要挽留,可惜的是雀儿已经走远了。
“怎么走了啊?”
“锅看好了,免得饼子糊了你三哥不爱吃。”
胡岩一拍大腿:“哎哟,刚往里添了一把柴。”
阿烟笑着看他跑回厨房,然后抬脚往齐誉房间去。与雀儿不同的是,即便房门开着,她也轻轻的敲几下。
“进。”
阿烟走进来,将那烧的只剩下一个手指节的蜡烛点燃,道:“过些日子镇上赶集,我去再买一些蜡烛用。”
齐誉嗯了一声,将书籍翻了一页。
阿烟房里都是话本子,这几本书还是她去祖父房里寻来的,除了医学的书以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
阿烟最不喜欢看这等冗长沉闷的东西,还是话本子来的更加有意思。
吃完饭,天色越发的黑,胡岩主动收拾桌子,让阿烟回去休息。等一切收拾好了,胡岩才将简易的床搭好,铺上薄被,直接躺上去。
外头风呼呼的刮,门板子都晃晃悠悠,像是有人从外面推门要闯进来似的。
阿烟缩在床榻上,有点害怕。
床旁边的凳子上,大将军已经休息了,阿烟也不好吵醒它,只能自己小声嘀嘀咕咕。仔细一听,她正在自问自答。
好像这样就不怕了似的。
外面忽地亮的像白昼,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声微弱的雷响。
但依旧把阿烟吓的哆嗦。
她怕打雷,从小就怕。
那时候祖父祖母还在,就会把她接到他们的房里,给她弄一张小床,一家三口睡在一间房。
后来家里只剩下她,每当这种雷雨天的时候,阿烟怕的整宿整宿不睡觉,第二日憔悴的不成样子。
这些日子有齐誉和胡岩,阿烟觉得小院子热闹不少,她甚至都不觉得孤独了。
本以为她也会没那么怕打雷,会勇敢一些。
可没想到,她依旧会吓的面色惨白。
门窗都被风吹的摇晃,黑夜里总会滋生无端的恐怖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