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送走老巫医的胡岩疾步如风,嘴里骂骂咧咧。
“三哥,怪不得那个老东西执意让我们留下蝎子,合着一只蝎子要五十两,两只可就是一百两了!”
胡岩气呼呼的,看着蝎子都觉得不顺眼了:“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齐誉正在看两只蝎子打架,他淡声道:“区别就是,他明明可以抢钱,但还给了我们两只蝎子。”
胡岩转怒为无奈:“三哥,本来你体内有个毒就够受了,现在还多了个同心蛊,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同心蛊也会发作。
“无碍,”齐誉将蝎子赶到竹篓子里盖好盖子,问胡岩:“今日都去哪了?”
“陪着阿烟姑娘去交货,然后她回来后一直在房里鼓捣胭脂水粉,估计在研究什么,我就没打扰。”
“嗯,”齐誉抬眼看天空,瞧着万里无云,但总觉得风雨欲来。
“那个香囊给巫医看过,说没问题,但我觉得不对。”
胡岩道:“就是那个什么詹长宁送的?他和阿烟姑娘刚认识,不至于陷害她吧?”
齐誉摇头:“直觉而已,我们两日后启程,这两天她出门一定要派人跟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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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阿烟得了要走的消息,怕赶不上交货,赶紧让胡岩拨两个人手给她,帮忙做口脂。
“行,稍等。”
很快胡岩就带来两个年岁小的,还信心满满的介绍道:“他们俩素来手巧,肯定能帮上忙。”
两个少年相貌普通,其中一个脸上还长了红肿的痘。阿烟迅速移开视线,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她从小就喜欢漂亮东西,更是喜欢长的俊俏的人,倒不是瞧不起两位少年,着实是她有个人爱好。
“那个,郝仁在忙什么,他方便吗?”
郝仁相貌俊秀,就算干活干的不好,她也认了。
“他有事,阿烟姑娘,是人手不够吗?我再去叫两个。”
没过一会,又来两个。虽然脸上干净,但……
阿烟揉了揉劳累的手腕,笑着道:“我想了想,这活计太过精细,怕是只有姑娘才能做,算了,我自己做吧。”
胡岩乐了:“这更好办了,等着。”
见胡岩将那四人带走,阿烟悄悄松了口气。过了一会,胡岩带回来两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
“正好主子说给你寻两个丫鬟,阿烟姑娘,看她们俩怎么样。”
阿烟认真打量,只见两个小孩眼神怯生生的,明显是紧张和害怕,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她拽着另一个的衣角,低垂着脑袋往后躲。
“抬头我看看。”
两个小孩子犹豫了一会抬起头,露出稚气未脱的脸,但相貌清秀,想必将来长大了会是美人。
“让她们帮忙做口脂就成,侍候人就不必了,我不习惯旁人侍候。”
扑通一声,两个小孩忽地跪地,当即磕头哭着喊着让阿烟别赶她们走。
见阿烟慌乱,胡岩立刻解释道:“他们家里孩子多,小弟重病没钱治,若我们不将她们买了,说不定要被爹娘卖到哪里去。”
阿烟立刻懂了,扶起两个小孩,心疼的给她们揉了揉额头。
“往后就跟着我吧。”
孩子这么小,就算让她们走,怕是都没法活下去。
先是让两个孩子去清洗,换了干净的衣裳。洗干净后更显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吃点东西吧,不急。”
阿烟吩咐厨房煮了不少好克化的吃食,还让人将鸡肉撕成一条一条,方便两个孩子吃。
喷香的吃食的上桌,两个孩子都艰难的咽口水,眼睛都挪不开了。
“吃吧。”阿烟将她们往桌子旁推。
大的那个叫荷花,小的叫荷叶,都不敢相信有人会给她们这么好的吃食,因此迟迟不动。
阿烟不由得想起自己,如果当初祖父祖母没有收留她,说不定现在和荷花荷叶一个处境。
“我和你们一起吃。”
让胡岩一众人离的远一些,屋里只剩下温和可人的阿烟,两个小孩没那么怕了,尤其是荷叶,大概肚子饿的厉害,悄悄偷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荷叶!”荷花是姐姐,当即抓住她的手,让她将肉吐出来。
“姐姐,呜呜……”荷叶今年才六岁,几日不曾吃饭让她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
方才洗澡时候水里放了花瓣,她还偷偷摸摸吃了好几片,甜滋滋的让她胃口大开,恨不得立刻扑上桌子,大快朵颐。
“我太饿了,”荷叶呜呜哭起来,但还是听话的将肉吐出来。
“荷花,没事的,让她吃吧,”见小孩哭,阿烟于心不忍,直接拉着她们俩坐下,亲自给她们盛了菜粥,还夹鸡肉到俩人的碗里。
这回荷叶没动,而是看向荷花,荷花则是瞅阿烟。
“方才那人说,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让坐才能坐,主子让吃才可以吃。”
这番话着实心酸,阿烟摸摸她的脑袋:“吃吧,现在就可以吃。”
二人这才拿起筷子,先是缓慢吃了几口,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喝点汤。”
一顿饭吃完,两个孩子看阿烟的眼神和看爹娘似的,甚至荷叶走过来问她:“姑娘,我和姐姐跟着你,往后也都能吃上饭吗?”
小孩子童言童语,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阿烟,两只小手紧张的搓在一起,像是特别怕阿烟摇头一样。
荷叶想,她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甚至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会吃肉。
如果跟着这个美人姐姐就能吃的好穿的暖,她愿意的。
“当然,”阿烟将小孩跑乱的发鬓重新整理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得想点办法让小家伙快点胖起来。
“想吃什么告诉我,往后你们姐妹就跟着我。”
“好!”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怕孩子不消化,阿烟还领着她们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齐誉。
齐誉今日依旧是玄色劲装,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暗调花纹,瞧着不起眼却给人高贵之感。他面容冷峻,往那一站浑身多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阿烟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但荷花荷叶却吓的往她身后躲。
“别怕,这位是……”
本想介绍一下齐誉的身份,但阿烟卡壳了。
该怎么介绍他,难不成说他是她夫君?之前因为喝酒一事,阿烟觉得尴尬不已,能避开他就避开他,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面了。
齐誉扫过两个小脑袋,旁边的胡岩识趣,立刻道:“叫主子。”
“主子。”
俩人小声的叫了一句,齐誉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抬脚走了。
阿烟觉得他走之前,视线好像扫过自己了。
“荷花,你有没有觉得他刚才看我了?”
荷花有点懵,她都不敢看主子,哪能注意到主子看谁呀?
走了一圈,阿烟带她们洗手,之后便来制作口脂。怕两个小孩不明白,还特意分给她们简单的工作。
没想到荷花荷叶看着年岁小,实际上心灵手巧学的很快。
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就已经做了二十盒口脂出来。
“明天再做一天,估计就够了,行了,天色晚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姑娘,那您也早点歇息。”
荷花感激的朝阿烟行礼,带着妹妹走了。
天边只剩下一丝光亮,阿烟拿着东西去厨房,避开厨娘,自己偷摸的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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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都是小打小闹,”胡岩说的是边疆骚乱之事,其实压根就称不上骚乱,只能说是瞎闹。
毕竟两国的百姓们没有武器,过过嘴瘾罢了。
再有,大历和南疆不是不死不休,相反,关系日渐融洽,只不过大历皇帝着实害怕南疆的巫蛊之术,这才不常来往罢了。
胡岩啃了一口果子,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接着道:“要我说,之前那道圣旨,也只是为了往咱们这塞人而已,普通百姓的摩擦要怎么解决?总不能将百姓们都抓起来。”
圣旨的意思是让齐誉摆平这事,完全是在为难人。
见齐誉不说话,胡岩走过去,发现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竹简,上头还有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是什么?”
“阿烟祖父留给她的。”
胡岩乐了:“阿烟姑娘看不懂,所以让三哥帮忙看?哈哈哈,我也看不懂。”
齐誉抬起眼帘:“很荣耀吗?”
胡岩:……
挠了挠头,胡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转了个话题道:“阿烟姑娘的口脂做好了,估计明天就能送过去。”
齐誉颔首,胡岩又道:“那个……三哥啊。”
“有事?”他放下竹简,双手交叉,摆出倾听的姿势,反倒让胡岩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三哥,你对于阿烟姑娘……”
齐誉神色淡淡的:“我说过,不想再重复第二次。”